殷姗姗点了点头。
盛昊枫放下了报纸,说:“警察局我也有熟人,为什么你不和我商量,就直接去找他?”责备的意思显而易见。
殷姗姗解释道:“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可你整天早出晚归,我哪里有时间对你说。”
“你这是在怪我了?”
“没有,我只想告诉你我去找莫思文,这是爸爸的意思。”
“是吗?”盛昊枫嘲讽的轻哼了一声,“真有这么简单?”
殷姗姗觉得很头疼,自从她生下女儿后,盛昊枫对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以前,他对她很温柔很体贴,下班后也是早早的回家,就算有应酬,也一定会在十点前回来,她嫁给他的初衷虽然只是为了保护莫思文,但结婚后相处下来,她对他虽然没有对莫思文那样刻骨铭心的感觉,但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和他过一辈子。尤其是怀孕了以后,她更是强迫自己把莫思文放在了心底,想着借由这个新生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那时候,盛昊枫对她可以说是呵护备至,她还在想,尽管她没能嫁给自己爱的人,但老天爷总算是怜悯她,让她嫁给了一个待她好的人。
可盛昊枫对她所有的好却在他们的女儿降生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了。
先是他从来不肯看女儿一眼,再到她出院他也不来接她,甚至她回家后他也开始躲着她,他每天都借口工作忙,有应酬,总是到凌晨才回来,有时候他会喝得酩酊大醉,有时候他身上还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殷姗姗不记得自己偷偷的哭过多少次,她这不是产后忧郁症,她只是想不明白盛昊枫为什么这样对她,难道是因为她生下的是女儿?
她不能相信盛昊枫也像她爸爸一样,是个重男轻女的人,但除了这个理由可以解释外,还能有其他什么原因导致他这样彻底的转变?
她怎么也想不通……
殷姗姗觉得他们需要好好谈谈,“昊枫,为什么你现在和我说话的口气会是这样?我们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盛昊枫却只丢给她一句,“你会不知道?”就站起身来,摔门而出。
******
顾子语在莫思文离开后,理智也逐渐回笼了。她不该忘了,是她自己选择离开旷牧魈的,旷莫欢只是把所有的厉害关系分析给她看,最后做决定的人还是她。
如果说,在这场毁灭爱情的战争中,旷莫欢是罪魁祸首,那她也是难逃罪责的帮凶。
所以,到了今天,就算莫思文真的能让旷莫欢不再管她和旷牧魈的事情,她也不会回到旷牧魈身边。除非,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大家都活不过今晚。
所以,答案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她更不需要知道。
想通了这一点,顾子语终于平复了心情,她站起身来,也离开了餐厅。
以商量婚事为由的聚餐,她和莫思文不一起来,她和他也不一起走。她不难过他对她的态度,她只难过和她结婚的人是他。
顾子语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念头,虽然,婚是一定要结的,这样才能让她断了对旷牧魈的念想,才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但为什么和她结婚的人一定要是莫思文呢,她挑中他是为了省事、省心,但他认识旷莫欢,单从这一点上,他就应该出局了。
这个念头在顾子语的心里生了根,然后一点点发芽,并茁壮成长,她拿出手机,写下这样一行短信:“莫思文,咱们别结婚了。”
“滴滴,滴滴。”
手机响了起来,顾子语茫然的怔愣了两秒,他这么快就回复了?
仔细一看,她不是还没有点发送么?
是顾子问的简讯进来了。
顾子语决定先看他的。
“二姐,唐老师携家眷召开临时家庭会议,速归!”
顾子问通常都是没大没小的叫她顾子语,当他尊称她为二姐的时候,绝对就是有事发生的前奏。
顾子语浑身都充斥着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连忙将手机塞进包里飞车回家。给莫思文的短信就这样遗忘在了草稿箱里。
******
回到家,唐老师正在摆弄一盆顾子语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顾振雄坐在离她不到一臂远的地方,悠然自在的喝着茶。
这画面若就定格在只有他们夫妻俩这个范围内,看起来还是十分温馨和谐、赏心悦目,但顾子语斜着眼角,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几乎是以嵌进去的姿势蜷缩在另一张沙发里的顾子问,她就知道她的亲爹亲妈又在开始吓孩子玩的游戏了。
顾子语心里直打鼓,顾子言出现滑胎的迹象住院了,也不知道她和顾子问今天谁是这一对夫妻要收拾的对象。
目前看来,好像是顾子问。
唐老师漫不经心的问着他,“子问,去公司实习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子问摇了摇头,不敢吭声。
唐老师十分温柔的“嗯”了一声,然后手起刀落,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这样咔嚓落地,掉在了茶几上,“摇头是怎么意思,没考虑好,还是不想去?”
顾子问还是只是摇头。
唐老师不乏宠溺的给了他一眼责备,“干嘛不说话,难道妈妈还会打你?”
顾子问极其小声的哝咕,“你要是打我一顿就完事了,那倒好了。”
这时候顾振雄也出声了,“说话,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只带你妈妈出门,如果有特殊状况出现,顶多也只是让二姐去露个脸,却从不带你和大姐,我实在是很怕别人问我哪个是我儿子,哪个是我女儿。”
连他爹都发话了,顾子问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他小心的举起手,弱弱的提问,“我可以说我想出国留学吗?”
唐老师放下了花,但剪刀还拿在手上,“可以。”
顾子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老师怎么可能说可以?而且是用这样风平浪静的表情?
结果,只过了两秒,唐老师就微笑着补充:“说说而已。”
顾子问不肯死心的问:“为什么不行?别人家的父母不都喜欢把孩子送到国外去镀层金的吗?”
唐老师依然是和蔼可亲的模样,“你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呢?”
顾子问似乎很有理,“大家都是二代,棣属同类。”那些富二代、星二代,哪个没到国外去转悠几年,在这个年代,要是没有外国大学的毕业文凭,就要变成闰土了。
“哦?”唐老师笑得更慈祥了,“你算是个什么样的二代?”
顾子问也是理直气壮的:“黑二代。”
顾子语罔顾危险的偷偷笑了,她只听说过红二代,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黑二代。
唐老师也还在笑着,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比不苟言笑的效果更凌厉:“我管你是什么二代,出国你想都不要想,从下个月起,就到公司去上班。”
顾子问还想做垂死的挣扎,结果唐老师只是瞪了他一眼,他就像被熨斗熨过一样,瞬间服帖了。
唐老师很满意他的反应,捡起刚才剪掉的那支花,递给他,“子问,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会让爸爸给你安排个好的职位,如果你还想负隅顽抗,从明天起,你就给我去公司里当清洁工,扫厕所。”
顾子问真想说“顾振雄,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婆,她这么嚣张,你大哥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可面对这双“爱情万岁”的父母,他最终只能把花举过头顶,心不甘情不愿的扁嘴说:“谢皇后娘娘恩典。”
顾子语这下笑不出来了,这完全是宫廷版的被人卖了还要帮她数钱,唐老师这皇后娘娘的称号,当之无愧。而且,她还是武媚娘那一类的皇后,随随便便就把皇上的主给做了。
当顾子语心里偷偷的评价唐老师的时候,唐老师也结束了威逼顾子问的进程,进入到把矛头转向她的阶段。
她转动花盆,挑选了另外一朵绽放得正是娇艳的花,再次举起剪刀,漫不经心的问:“子语,我听说你被炒了?”
顾子语感觉那把剪刀对准的目标不是花,而是她,连忙衣襟危坐的说明,“没有,是我自己要辞职的。”
虽然都是没工作,但主动权决定了面子的去向。顾子语知道,唐老师在乎的不是她丢了饭碗,而是她有没有丢顾家的脸。
“是吗?”唐老师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没有动怒的迹象,“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子语觉得这是个机会,她怀孕的事,她要结婚的打算,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全盘托出了。虽然她可以预见她的下场绝对比扫厕所还要惨,但这一关早晚都是要过的,她就算躲得过今天,也不可能躲过以后的每一天。
硬着头皮小声的说:“我想结婚了。”
“……”
空气似乎都静默了。
顾子语的呼吸也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变得困难,唐老师目不转睛的凝望了她几秒,然后咔嚓一刀,剪掉刚才选中的那朵代表顾子语的花,跟着才无波无澜的说:“可以。”
顾子语却更紧张了,女人都喜欢说反话,在这一点上,唐老师更是演绎得尤其的淋漓尽致,她刚刚也这样回答顾子问了,但转眼就来了句“说说而已”,她如果相信她就这么简单轻易的答应,没有任何下文,那她就白当她的女儿了。
唐老师似乎却是真的同意了,她同样捡起了被她剪断的花,细心的戴在顾子语头上,慈眉善目的说:“明天把人带回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