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赵庆所料,上了御撵的卫离墨,直接吩咐抬撵的小太监去锦华殿,跟在御撵旁边的赵庆,原本没有任何不适的屁股,竟然感觉微微有些不舒服了。
他现在一听到锦华殿这三个字,就感觉屁股疼!
他这是被曦容华坑怕了!
越是临近新年,冬日里越是寒冷,御撵不疾不徐的在宫道上行走着。
赵庆手里提着六角宫灯,忍不住的抬头瞅了一眼御撵上的皇上,微弱的灯光下,只见他紧紧抿着双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幽深的双眸静静注视着前方,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赵庆默默低下了头,真心替锦华殿的曦容华,捏了一把冷汗,就皇上这幅表情,可比打他十个板子,还要让人捉摸不透。
一行人很快进了玉芙宫。
院内静悄悄一片,冬夜里天气寒冷,自然没人在外走动,御撵到了锦华殿殿前停下,只听见殿内隐隐传来宫女的说话声,还有曦容华银铃般的娇笑声。
赵庆在心里又默默给曦容华点了一根蜡。
对比皇上糟糕不能再糟糕的心情,曦容华的心情简直太好了!也不知道过会皇上进去了,会是一番怎么样的光景。
赵庆又偷偷瞥了一眼皇上,果然见他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卫离墨下了御撵,赵庆赶紧上前帮忙掀开挡在殿门前的棉帘子,而他直接大步向前的进了锦华殿,赵庆紧随其后的跟上。
殿内原本说说笑笑的欢快气氛,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戛然而止。
秋果细雨还有烟秀三人,见皇上来了,赶紧停下手里的事情,向他行礼。
萧婉词坐在坐榻上,嘴里吃着点心,见他来了,就没有起身。
因为他来锦华殿次数越来越多的原因,她给他行礼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而他也默许了她的这一行为,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她更不会自讨苦吃的非要自己找罪受。
卫离墨没搭理行礼的三人,而是直接朝着她坐的坐榻而来。
她真没预料到,他会在这个时辰来锦华殿,她先前可是听小五子说了,皇上最近忙得很,已经有好几日没进后宫了。
对于他一进后宫,第一个就想着到她这里来,萧婉词心里自然是止不住的欣喜和高兴,她露出一个她自认为最美的笑容招呼道:“皇上这时候过来,怎么也没通知嫔妾一声。”
语气随意自然,显得两人关系特别亲近。
“这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需要给你通报一声。”卫离墨开口道,这话说的,明显就有几分赌气的意味了。
听他语气中有些不快,萧婉词也并没有在意,只以为他因前朝政事的原因,心里有几分不痛快罢了。
她伸手端过自己面前炕桌上的一盘点心,这盘点心色泽金黄,是她刚刚吃着的,味道很不错。
她笑意冉冉的举到他的眼前:“这是刚从膳房拿过来的秘制叉烧酥,嫔妾刚刚吃了几个,味道外酥里嫩,一咬就散,最是好吃了不过了,皇上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赵庆见曦容华举着一盘小巧玲珑的秘制叉烧酥让皇上用,他都差点想要给曦容华跪了!
别人不知道皇上因为什么来的锦华殿,可他知道啊!
曦容华哎,曦容华,你说你给皇上送了一盘绿豆糕,自己却躲在锦华殿,吃着外酥里嫩的秘制叉烧酥,你让皇上心里怎么想啊!
他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果然,卫离墨看着那盘色泽金黄,外酥里嫩的秘制叉烧酥,心里更来气了!
他心里呵呵冷笑两声,伸手一扬,那盘在她手里端着的秘制叉烧酥,随着盘子高高扬起,又快速落在了殿内的地毯上,叉烧酥和它金黄色的碎屑四散开来。
“一盘破点心,朕才不稀罕!”
跪在地上的秋果三人,顿时被皇上突然的动作和冷冷的语气吓坏了。跟在身后的赵庆,也慌忙的跪了下来。
赵庆只知道皇上是带着一股邪火来的锦华殿,却没想到他会生这么大的气。
以前皇上就算再生曦容华的气,顶多是不开口说话,冷着一张脸罢了,从没有像刚才这样,这么不给曦容华没脸过。
萧婉词也是有点懵,波光潋滟的双瞳剪水,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仿佛是在求证为什么,又仿佛是在控诉他的行为。
对着这样一双纯净会说话的眸子,卫离墨心里微微有些发虚,眼神不自然的向旁边移了移,不敢直视她得目光。
她见他不与她对视,也不开口解释,心里顿时一股委屈涌了上来。
这盘秘制叉烧酥,是她留着夜里肚子饿的话,打算用来填饱肚子的,她今晚吃进去的晚膳,因为孕吐的缘故,在他来之前,已经吐了个干干净净,肚子里空空如也,饿的厉害,她就把这盘叉烧酥拿了出来,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没想到他来之后,先是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话,她不跟他计较,谁让他是皇帝呢,接着,她笑呵呵的请他吃点心,他却直接打翻了盘子。
他真是太讨厌了!
她低头瞅了瞅散落一地的叉烧酥和碎屑,心里难过的要死!
他凭什么对她发火?
他凭什么打落她的叉烧酥?
越想越觉得委屈的她,一下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抬起胳膊用手擦着眼泪,一阵风似的跑进了锦华殿的寝室。
在场的人,全懵了!
不管是跪在地上的秋果她们,还是跪在地上的赵庆,还有一脸处在懵逼状态的卫离墨,都被她的举动镇住了!
赵庆:……
这,这,这种情况可怎么收场啊!
曦容华自个哭着跑进了寝室,留下一脸懵逼状态的皇上,还有他们这些不知该怎么办的奴才。
这场面简直太无语了!
过了良久,回过神的卫离墨,瞅了一眼寝室的方向,才在坐榻的榻沿处坐下,因为身上穿着御寒的裘衣,还没有来得及脱下,有几分不方便。
跪在身后的赵庆看见了,赶紧起身,过来帮他解下裘衣,随手搭在了坐榻的边上。
他还朝着跪在地上的秋果三人,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三人赶紧起身,低眉顺眼的弓着身子出去了。
三人出去后,细雨忍不住的问秋果,皇上怎么冲主子发了这么大火,真是太吓人了。
秋果见烟秀也是一脸茫然的不明所以,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猜测说给两人听,只催促她们,赶紧去小茶房给皇上泡茶去。
说给她们两个听了又怎么样,她们又帮不上忙,只会徒增两个人的担心而已,还不如不让她们知道呢。
等锦华殿的三个宫女退出去后,赵庆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您还没用晚膳呢,要不奴才派人让御膳房的人,将晚膳摆到这里来。”
“不用了,朕也没什么胃口。”
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晚膳啊,他现如今在想的是,他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做错了。
“朕刚才对曦容华发的脾气,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这话像是在问身边的赵庆,但又像是在自己自言自语的说话。
赵庆:……
这话让他怎么回答,他难道说,皇上哎,您刚才的脾气确实太大了,这话他可不敢对皇上说。
要不说,皇上哎,你刚才的脾气一点也不大!这么自欺欺人的话,他可说不出口,要是皇上刚才的脾气不大,曦容华还会被气哭了!
所以他真不知道怎么接皇上的话茬,怎么回答,好像都不对,索性他就不开口了。
卫离墨见他不开口说话,只蹲在地上,开始捡地上散落的叉烧酥。
虽然这叉烧酥不打算吃了,但现在散了一地,用脚一踩嘎嘣脆,也挺烦人的,还是捡起来比较好。
“朕也不是有意要气哭她的。”好嘛,又开始自言自语上了。
赵庆就当没听见似的,继续蹲在地上,一个一个捡着碎了的叉烧酥,稍微大一点的块,他都捡起来了,那些捡不起来的碎屑,他就没管,只能让锦华殿的宫人,明天将地毯拿出去,清理干净再铺上了。
“朕是不是应该进去哄哄她。”
他的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他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显然还是抹不开脸来。
赵庆见皇上光嘴上说,却不动身,也知道他贵为九五之尊,以前没遇到过像曦容华这种一生气就撂挑子走人的妃嫔。
哪个宫的娘娘小主,就算再生气,对着皇上也是温言细语,也不敢这样跟他甩脸子,所以他拉不下脸去,先跟曦容华开口说话,毕竟他刚刚冲着人家可是发了一通邪火呢。
但皇上还不想回自己的乾正殿去,就想让曦容华出来跟他说句软和话,他好找个台阶借坡下驴,把这事圆回来。
不过,依他看,这事比较悬。
曦容华的脾气看着软和,那是因为没有惹到她,来之前,他给曦容华默默点了一根蜡,现在他也要给皇上点上一根蜡。
皇上,您就自求多福吧!奴才可帮不了您!
看乐呵不嫌大的赵庆,顿时感觉自己的屁股,舒服多了,他挨了十个板子,看了一场皇上憋屈的大戏,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