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不是怕咱们路途遥远么!这里没车又没马,交通工具全靠走,去陆府最少得十天半个月。于是我就稍微准备得充分了那么多一些!嘿嘿!”顾昔君伸出了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比划出大约一寸的距离。
可慕珏尘显然不信,一甩长袖环抱双臂,继续以鄙视的神情盯着对面正心虚的她。
“你看,你还不信!这个野外生存嘛,最需要的无外乎是吃和穿……是吧?多预备一些,我这叫未雨绸缪啊!”
顾昔君一本正经地胡诌着,可瞧着慕珏尘那愈发鄙夷的眼神,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越说也越没了底气。
见顾昔君突然间低头不说话了,接着她又习惯性的揉起了鼻子干杵在那儿。慕珏尘心思婉转,料想她又在想什么歪点子,于是他放下双臂,凤眸翻了半个白眼,背着包袱直接饶过她,走向庭院外。
“唉!你……”顾昔君歪脖回头瞅着,有点懵比。
“你刚刚的成语用对了。”慕珏尘稍事驻足,轻轻低语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快步走去。
“我去!这货是不是故意用轻功了?!”
顾昔君低低咒骂了声,赶忙转身扛起石桌上的那个大包裹,也顾不得意外掉落出来的一个铜制酒觥,三步并做两步,连跑带颠地撵了上去。
“慕珏尘!慕笙!要不要每次都这样!你倒是等等我啊!”
哪知慕珏尘却置若罔闻,移动速度丝毫未减。
好在顾昔君身体素质从小就过硬,又跟着裴乾学了许多招式,上房揭瓦是常有的事儿,飞檐走壁也是不在话下。
可饶是这样,凭她的体能也愣是追着慕珏尘追到了里云府外两五开外远的一个路边茶肆,方才追上。
看慕珏尘站在草棚下终于不动了,顾昔君气得一下就把包裹甩在木桌上,拉出排椅坐了下来,边揉着肩膀瞪着他,边喘着大气道:“店家……一碗茶……就行。”
刚端好两斗茶水走过来的店家一愣,看看顾昔君又看看慕珏尘。可能瞧两人衣着富贵,发型奇异,长相且绝美,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
顾昔君见店家不答话,斜眼一瞥,发现他正盯着慕珏尘上下来回看,直接嘀咕了一句:“别看了,男的!”
说完,她直接把店家手中一只斗抢了过去,一口气喝光。随后,又把另外一只也夺了过去。
“啊,这……”店家吓一大跳,知道了自己的失态,吓得立马下跪,连声音都颤了起来。
“我……”顾昔君也吓一跳,一阵头晕,“我说大哥,我们就一普通商人,路过歇脚的,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您可快起来吧,我们受不起这跪,你该忙忙,不用特别在意我们哈!”
这店家听完自然是大松一口气,擦擦头顶虚汗,弯腰退了下去,头未敢再多抬一分。
要说这今年怪事儿还真多!由于这里离城门口较近,所以店家偶尔还是接待过穿锦缎的贵人,过来暂时歇脚。当然,伺候的这个过程是小心再加小心!
但店家从没见过像顾昔君这样的,长相的确对得起这身锦缎,而行事却像穿布麻的这些贫民!
不管怎样,他一条小命儿算是保住了,店家也不敢再言语半分。
“你干嘛啊?走这么快,跟后面有追兵逃跑似的?”顾昔君被店家这么一折腾,气也消了大半,将装满茶水的斗推到慕珏尘那边。
慕珏尘撩起前襟入座,端着陶斗轻抿一口,皱紧了眉头。
这斗里之水,与其说是茶水,不如说是干树叶水,里面还带着一股土味儿。只是出于自身良好的教养,他才忍着没吐,硬是皱眉咽了下去。
“噗!”顾昔君见他吃瘪,捂嘴笑了出来。
“不错,某人适才……确实是像在逃跑!”慕珏尘从袖口轻掏出一方手帕,擦去唇边残余水渍。
顾昔君听了,当时就瞪圆了眼睛。接着,看了慕珏尘几秒,她丧丧转过头去,而后无力地反驳道:“你……你说话不要总这么一针见血好不好?”
慕珏尘未察觉她的失落,略微得意:“你本应谢我!”
“……”
顾昔君本来以为慕珏尘是为了让她负重行走,故意刁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快。正心怀亏欠与感动呢,可一见他那副傲娇欠抽样儿,不知为何,她心里顿时又涌上来一股怒意。
所以,顾昔君决定功过相抵,不理他,看起了陶斗,这段对话卒。
好在慕珏尘心思敏捷,察出她的不快,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再出声。
哼!逃!竟然这么形容我!
顾昔君面不改色地看着手中这只巴掌大的三足陶斗。
可仔细想想,人家说得又没错,自己确实是怕云熙或者是云鄞来堵门相送!
既然已知他们不是同一路人了,为什么还要冠冕堂皇地再说一堆客套话,装作彼此很熟的老朋友呢?无非是让大家心底更加感叹,涂伤春秋罢了!
顾昔君相信,她刚才的那翻举动,云熙云鄞兄弟二人早已尽在眼底,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再相见!
所以慕珏尘说得跟准确,她是逃出云府的!而且是丢盔弃甲,铩羽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