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所发生的事令得围观人群都措手不及起来,什么?这个少年就是咱们大乾的天子?娘咧,撞大运了吧!
反观许家一行人,面若死灰,许媚妆再浓也掩饰不了那因恐惧而生出的苍白,许严更是直接放下因震惊而呆若木鸡的陈知礼,颤抖着身子如丧考妣般向庄珣跪爬了过来。
这大乾谁最大?对于庄珣来说,他自然会毫不犹豫说一声“民最大”,但对于这些升斗小民来说,不是天子最大谁最大?
许严那叫一个后悔莫及啊,虽然不知道天子为何出现在河间郡,但自己大意没去调查也是一方面,还口气大得不可一世,宫里有人,不怕一个郡守?
你有谁啊?
宫里最大的是谁?
不就是眼前这位爷嘛!你在谁面前装横也没资格在这位爷面前装横吧!
这会儿许严在背后不知腹诽了多少次李季彦了,一路以来他对庄珣倒没说什么,反而是自己的未来女婿,左一个跪下右一个放肆,好像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子一般,没想撞到铁板,撞到真货了!
当然自己也错得离谱,许严哀叹,仗着自己祖宗曾是那号称以一当千谁也不虚的铁甲卫,宫里背景多厚多厚,实则这些年下来那些个关系早就散了,这才傍上李季彦罢了。
然而现在关系再大都没用,眼前这一个个穿着漆黑重甲神色骁勇的卫士若是放置在这十里八郡都是一方巨擘的家伙们都是眼前这位眉清少年郎养的……
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李季彦已经傻傻分不清形势了,他脑海中还翻滚着刚才对庄珣所喊的话,什么“给老子跪下磕头”,“在我面前放肆……”等等等等,现在想起来除却无地自容剩下的就是心惊胆战了,他望了一眼自己面无表情的哥哥,深深清楚别说是让他来救自己,只怕自己这么一闹都已经牵扯到他了,自保都难,哪还管得了自己,李季彦真是欲哭无泪……
此时医馆外人群已经散了,都在各个角落中讨论着今天所发生的事,一则本身小道上就疯传大乾天子重病在龙床,二来也是在寻思这许家结果会如何,反正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今天眼见之事私下都高兴无比,那许家的少祖宗在这乡里乡外横行霸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撞上铁板被人收拾了也算老天办了件正事儿,当然,举杯欢庆他们还是不敢的,见人就欢喜相告罢了。
作为河间郡三大豪强家族的另外两个家族高家和赵家,这会儿可谓是全家族出动,男的穿得严肃体面,女的穿得端庄娴雅,带着的礼物红的绿的花的贵的应有尽有,排成一个长队,喜喜庆庆浩浩荡荡从两个方向往医馆处赶了过来,倒也是,指不定一辈子都不能见上一面的天子来了,这会儿哪能不隆重?排场必须要大。
然而对于两个家族家主来说,此次最高兴的还是许家栽了,这个好啊,十里八乡许家也占据了不少店铺商会,甚至于在河间郡北边山上有一座珍贵山矿,里面产出的矿都是给上面制造精良武器的,吃香得紧,这会儿栽了不就成他们手中的东西了?
欢喜的两个家主这会儿街道上碰见后也没有冷眼望对方,而是出奇的笑脸相迎,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利益这东西,不怕分不清,就怕不够分,许家所占有的资产,两人各自心中有数,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讨好前来的陛下,指不准陛下一个赏赐比这河间郡还要大,那可就是祖上烧高香了的好事了,这点两人也笑着不说,心照不宣就看各自拍马屁的本事了。
医馆之中,医师是一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妇,两人没想这大乾最尊贵的人物竟然踏进了自己那破败的门庭,震撼之余皆匍匐参拜,庄珣连忙将两个老人扶起,嘘寒问暖不说,立马吩咐一旁的铁甲卫们将这间老屋修缮一下,弄得两个老人家热泪盈眶,紧抓着庄珣的手不放。
眼下医馆中,不相关的人都回避了,庄珣坐在首座之上,静静地望着前面一干今天对他喝来喝去的许家人,望着许严那苍白恐惧的脸色,李季彦面如死灰的脸色,庄珣微微一叹。
说实话,这些人怎么骂他都无所谓,他本就不是那种喜欢将皇冠戴在头上出门便要扬示的人,其实作为一个君王来说,庄珣在这东临十六国中算是最为低调的一个了,不然声誉怎么会不好听?
一边静站着的陈初冬一双明眸偷瞄着庄珣,她真是没想到,这随意在城门口遇见的一人便是这大乾身份最尊贵的人,人生的际遇真让她有些感慨,打心底里感激庄珣,要不然自己下场还真无法去想象。
庄珣缓缓站起,望着惶恐之极的陈知礼叹了一声:“朕知道,当年先皇的一道政策圣旨并没有太过考虑各县各郡的情况,原本也是担心藩候继续出现,毕竟大乾已经有七十二路诸侯了,若再有人持地称王只怕大乾就不是庄皇室的大乾的了,所以在各县各郡都派了一批不识武道的文官整治……”
说到这,庄珣停顿了下,冷眼望着许严,“最担心的也便是那种不将圣旨放在眼中,自以为庙堂与江湖相隔甚远,上面管不到这里,当然,只怕也是中间买通了不少人,若不然,陈郡守一纸上告便可以将你脑袋摘下来!”
许严身体一颤,脸色因恐惧苍白得不见丝毫血色,一旁的李季彦更是尿都吓出来了,追悔莫及。
他是后天武境十二重,在十里八郡确实有逞威风发飙的能力,但放在大乾浩浩荡荡的三万铁甲卫中,连个屁都不是。
“陛下,属下没教导好,致使弟弟误入歧途,愿同领罪!”这时,李常伯神色肃穆凝重从一旁站了出来,即便是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弟弟肯定要被拉出去斩首了,但不可否认其中也有自己的责任,若不是宠溺过了头,什么都帮他扛下来,这会儿也不可能犯下这么大的事,所谓恶有恶报,算是应验了。
庄珣望着李常伯,看都没看李季彦,淡淡道:“杀不杀?你说。”
李常伯骤然抬头,直直盯着庄珣,神情挣扎变幻,他不知道自己陛下为何要给自己这个选择?
想了许久,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呢喃道:“果然自己造的孽还是要自己承受……”
“哥!对不起!”这时,李季彦哭着大喊了一声,随后直接将头猛撞地表,想要以自杀赎罪,免得让自己哥哥做艰难选择,死到临头他也算有些醒悟了。
“朕让你死了吗?!”庄珣暴起一脚踢在李季彦胸膛之上,后者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旁边的铁甲卫立马牢牢制住了他,想动都动不了。
“说,杀还是不杀。”庄珣再次望向李常伯,目光静如止水。
“唉。”就连一旁的铁甲卫统领也轻叹一声,陛下虽是个少年,但他们这些老将领可清楚得很,大乾国前面几代陛下加起来也不够眼前这少年心狠手辣,他要折磨人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李常伯此时确实生不如死,脸色痛苦地望着自己的弟弟,时间仿佛沉淀在了这一刻,李常伯缓缓仰起头,闭上眼睛,眼角一抹清泪流出,嗓音略显沙哑道:“自古忠义两难全,恳请陛下……杀了罢……”
众人沉默,虽说只有几个字,但那里面千钧万钧的伤心沉重可以清晰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