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思茗和七夕准备去街上逛逛,她们出门后直接朝右边走去,也没回头看斜对过的丰泰茶庄。
沈思茗和七夕商量着去买些吃的,她们都好几年没吃过泉州府的点心了。
“王妈,我要吃糖人儿。”背后突然想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街上的叫卖声、嘈杂声,都没能掩盖住这个细小的声音,它清晰地钻进了沈思茗的耳朵里。
沈思茗一下子站住了,她停在那里不敢回头。七夕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七夕疑惑的问道。
沈思茗慢慢转过身子,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啊!小姐,那是……”七夕顺着沈思茗的目光看去,一下子捂住了张大的嘴巴。
方如雨简直是沈思茗的翻版,七夕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个卖糖人儿的就在沈思茗的旁边,只见王妈抱着方如雨正朝她们这边走来。
沈思茗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都长这么大了,都四岁了啊!沈思茗脑袋里一片空白。
倒是七夕眼泪刷的掉了下来。方如雨正高兴的挑选着糖人儿。七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慢慢朝她走过去。
“呀!这些糖人儿好漂亮啊!小姐也喜欢吃糖人儿吗?”她看着方如雨,笑着轻声问道。
“对啊!我是很喜欢吃糖人啊!大姐姐也喜欢吗?”方如雨歪着头问道。
“对啊,姐姐也很喜欢,小姐长得可真漂亮,我请你吃好不好?”七夕柔声说道。
“可是,爹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方如雨迟疑的说道。
“收下吧,如雨,她们不是外人。”方莫倾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原来,方莫倾从后堂出来后,直接走到门口,他想远远的看看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
“爹,你终于出来了,这个姐姐说我长得漂亮,还要送我糖人儿吃呢。”方如雨看到自己的父亲,笑着扑了过去。
方莫倾弯下身子,抱起了自己的女儿。七夕手里拿着糖人儿看向沈思茗。
只见沈思茗还是那样站着,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方莫倾抱着女儿慢慢走到了沈思茗的身前。
“如儿……”方莫倾深深看向了她。
沈思茗一下子回过了神儿,她脸上挂起了笑容,朝方莫倾说道:“你好,方掌柜,你叫错了吧,我叫沈思茗,那个如儿不是早就被你亲手杀死了吗?这是你的女儿,长得真漂亮。我们还有事,方掌柜再会!七夕,我们走吧!”沈思茗说完扭头走去。
七夕连忙放下手里的糖人儿,跟了上去。
方莫倾看着沈思茗的背影,抱紧了怀里的方如雨。
七夕一路之上几次想开口,可看着好像没事儿人似得沈思茗,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猜不透小姐心里的想法,沈思茗越是这样看似不在乎,七夕的心里就越发担忧。
沈思茗从街上回来后,吩咐七夕去前面忙生意,只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一下,七夕担忧的看着面带微笑的她,略一迟疑,然后无奈的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沈思茗自己,只见她面上的笑容慢慢褪了下去,眼眶开始湿润,身形不觉得开始晃动,她用颤抖的手扶住了桌角,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泪眼朦胧中她眼前浮现出那个瘦小的身影,可当方莫倾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瞳孔开始慢慢收缩,她猛的闭上了眼睛,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的手用力的抓紧桌角,慢慢睁开眼睛,然后用手帕将泪水擦净,眼睛里的悲伤一扫而净,透出了无比的坚定……
等到沈思茗再从房间里出来时,七夕见她还是满脸的微笑,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晚饭时沈思茗突然说道:“承中,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在京城去过的茶馆吗?”
“记得啊,听说最近江浙一带也开始时兴了,怎么了?”江承中边吃边说道。
“你们看在泉州开个茶馆怎么样?”沈思茗看向江承中和七夕。
“嗳,这个主意不错,你看现在泉州还没时兴,我们是第一家啊!”江承中一听来了兴致。
“对啊小姐,咱们是做茶叶生意的,要是开个茶馆,可以提高我们的名气,增加客源啊!”七夕也高兴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可以让大家谈生意、会朋友、歇息聊天有个舒适的地方,更可以让我们迅速在泉州立住脚。我想着在咱们旁边再租个铺面,这样也好方便打理,你们看呢?”沈思茗微笑着说。
“好啊,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明天就开始着手办。”江承中笑着回道。
“那好,就由你出面办吧,有事再和我商量。铺子里的生意,七夕就多照看些吧。”沈思茗对这两个左膀右臂放心的很。
“我知道,小姐,你就放心吧。”七夕笑着应道。
江承中办事很是利落,没过两天就把铺面谈妥了。沈思茗和他商量着具体的开店事宜,没过半月,茶馆里的桌椅板凳、伙计、说书的、唱曲儿的等等都一应俱全了,茶馆的名字干脆和茶行一个名,这样一目了然,大家一看就都明白是一家开的了。
就这样恒信茶馆热热闹闹的开张了,这在泉州府可是个新鲜事儿,大家对它都感到很稀奇。大厅的散座可以喝茶听书,谈生意的嫌吵可以去雅间,就连那些文人雅士也喜欢在这扎堆儿。茶馆的生意真是好的不得了,江承中每天都忙的脚打后脑勺。沈思茗喜静,平时基本都待在茶行后院里,很少过来。
方莫倾站在门口,看着对面门庭若市的茶馆,他从不知道沈思茗在做生意上这么有头脑,明知道沈思茗回来的用意,可他还是不自觉得为她感到高兴。
自从她回来后,方莫倾最常做的事就是站在门口张望,他渴望每天能够见到她,哪怕就这么远远地看一眼,他的心里也能欣慰好久。可沈思茗并不常出去,这么多天他只是见过她两三面,不是侧面就是背影,而且她从未朝他这儿看过一眼。
方莫倾倒是经常看到七夕在茶行里忙进忙出的,几次他都想过去跟她说几句话,可他看到七夕冷漠的表情,就把迈出的脚步退了回来。他还看到江承中每天都在茶馆和茶行间不停的往来,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知道江承中就跟沈思茗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方莫倾不止一次的想这个问题,可每次他都不敢往深了想,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了那个事实,他盯着江承中的身影,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江承中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远远地看着方莫倾变幻莫测的神情,他不觉得皱皱眉头,接着继续去忙生意。
再说硕塞,自从朵蓝要剪他的手帕后,他就更少去她的房里了。一连几年他都四处征战,很少留在京师。朵蓝婚后三年才怀孕,她本以为自己有了孩子,硕塞将会对自己好些,可他还是一如往常。她彻底绝望了,好在自己生了个儿子,怎么说也是嫡子,又是长子,她这福晋的位子是坐稳了。她自从发现那块丝帕后,就派人私下打听过,可并未查丝毫的蛛丝马迹。她想这或许是发生在以前的事,王爷至今忘不了而已,最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时天下已经大部分安定了,只剩下南方的南明小朝廷。
一日,朝廷分派给了硕塞新的任务,明里是去福建采办物品,实际上是暗访南明的动向和视察一下民情。
这个任务对于硕塞来说,真是犹如放假了。这些年他一直四处征战,人也更加成熟了,脸上的那道淡淡的伤疤,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容貌,相反显得他整个人更具男子气概。
一路上,硕塞骑在马上都很少开口讲话,越是往南脸上的表情越沉重。
在到达浙江和福建的交界处,他们到了那个破庙前。硕塞让队伍停下,自己进了破庙。五年前,就在这里他遇见了她,硕塞看着屋里的一切,除了比以前更加破败,其他的没有两样。他想着那年初次相遇的情景,还是像那天一样清晰、历历在目。
硕塞出来后,命令队伍在此休息,然后就带着都伦去了庙后面的那个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