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蚺谷中,刺客突然从天而降,意欲刺杀李罡。但是李罡久经战阵,遇乱不慌,瞬间取出长枪,在众侍卫的护佑下,连续抵挡住刺客的刺杀。那刺客见未能得手,便揭破身份,自称是收了哲州江扬、莫就二人的五千两黄金,来取李罡性命,一击不得手,日后必当再来,说完这几句就欲扬长而去。那自称潘佑的刺客来去如风,李罡身边的人大多只是沙场悍将,却不太懂得江湖上的这些轻身功夫,能够阻挡潘佑片刻的尤金、赵达两名侍卫统领则被人群挡在了战圈之外。
眼见那刺客就要脱身而去,李罡忽然一声冷喝:“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你把我李罡当成什么了?”说完,手中已变戏法似的,多了一柄长弓,迅速搭箭上弦,嗖嗖嗖连发三箭,箭矢流星般往正在半空中飞遁的刺客追去。那刺客听到背后风声有异,并不回头,他身穿一袭黑色斗篷,右手持着宝剑,就将左手一挥,灌注内力,将斗篷往后激起,欲抵挡这连环而来的三支利箭。
不过李罡的箭术又岂同等闲,那刺客虽然借助斗篷之力,化解了箭矢的攻击,但也因此真气一浊,再难在空中发力,本来眼看着脚尖已经要点中峭壁半空中伸出的一根树枝,就可借力逃去;但是如今真气不继,不得不急降而下,再次落到地面。李罡毫不停歇,见状又取出三箭,往正在地面翻腾避开众侍卫攻击的刺客射去。便在这时,尤金、赵达二人也终于挤开了挡在身前的几名侍卫,他俩都曾经在江湖上混过,不但懂得轻功,也懂得一些暗器功夫,见状也毫不犹豫,一抖手,数枚飞镖激射而来。那刺客无奈,只能将手中宝剑急舞,抵挡飞蝗般袭来的劲矢流镖,而近前的几名侍卫则将长枪短斧钢刀等一同招呼过来,杀得那刺客手忙脚乱。饶他功夫了得,但单手难敌四拳,又何况如今攻来的何止四拳?更别说还有诸多飞矢流镖为助了。
待得尤金、赵达二人赶到刺客身前,那刺客更是无复先前之勇,身形滞涩,尤金目光锐利,一眼瞥见那刺客斗篷下有丝丝鲜血溢出,大喜喝呼道:“这潘佑已经受了伤,兄弟们加把劲。”众侍卫也都是大喜,更加起劲围攻刺客。
李罡见刺客已经受伤,虽然未曾看清他伤在何处,也不知被何物所伤,但多半是伤在了先前的利箭和暗器之下,如今尤金、赵达等率领侍卫蜂拥而前,李罡心中大定,收了长枪退至一旁,笑道:“此人并非辣手追魂潘佑,尔等勿伤了他的性命,拿下便是了。”
尤金、赵达等都是心中奇怪,李罡是怎么知道此人并非那天下第一刺客的?不过此际可没时间多问多想,加紧攻势,围攻刺客。尤金、赵达二人的武艺可比先前那几名侍卫高得多了,如今刺客连续作战,又受了伤,自然远不如先前凶悍,左右支绌,终于一个不慎,被赵达觑了个破绽,一剑又刺中了他的右臂,那刺客手臂中剑,痛不可当,手中宝剑拿捏不住,掉下地来;尤金大喜,抢上前去,手中长剑指向了那刺客咽喉。那刺客竟然悍不畏死,不但不让不退,反而将脖颈一挺,就欲引颈就戮。尤金吃了一惊,可不能就此杀了他,李罡将军要的是活捉,连忙收手。长剑未能刺中要害,只是剑尖仍然不可避免地在刺客脖颈中留了一道血痕。
那刺客连连受伤,手中长剑也没了,尤金、赵达二人再率领几名侍卫一拥而上,他们也丢了手中兵刃,赤手空拳前往擒拿。西州军人普遍习得角抵之术,尤金更是其中表表者,那刺客抵挡不住,终于被人生擒活捉,一通绳索五花大绑起来,揭了他面上面具,押到李罡面前,并逼他跪下,那刺客却是拼命挣扎,誓死不跪,他右腿和左臂上有两处伤口,这么一用力,鲜血更是汩汩涌出。
李罡命令众人:“此人也是条好汉,你们不要为难他。”
赵达抢上前去,将刺客先包扎了伤口。幸好他两处伤口都不太深,军中都带有金创药,药效非凡,撒上金创药再进行包扎之后,便渐渐止住了出血。但那刺客仍是一脸倔强,既不下跪,更不求饶,也无丝毫感激之色,只是冷冷地看着李罡。
李罡也打量了他数眼,见面前这人个子不高,站在面相粗豪的尤金旁边,足足矮了一个头,而且虽然因为多处受伤,面色有些苍白,但往那一站,渊渟岳峙,不动如山,倒也极为得有气势。
李罡心下暗赞,他自己本就懂些江湖争斗之术,也见过不少江湖中的高手,尤金、赵达二人不说,柳无山、翟清水这两名西州军中的统领,也都曾经是江湖人士,柳无山尤其了得,这刺客身手不凡,若是让他和柳无山一对一较量,还真不知谁胜谁负。
打量数眼后,李罡微微一笑:“你究竟是谁?我知道你并非潘佑。”
刺客之前已经听到李罡呼喝的那句“此人并非辣手潘佑”,所以如今听到他这般一问,倒也不奇怪,只是又冷冷地看了李罡一眼,并不答话。
李罡又是一笑:“我并非从你的出手中判断出你不是潘佑的,你和潘佑功夫谁高谁低,我李罡从没见过潘佑,自是全然不知。不过你之前的扮演有些过火了,潘佑既然是天下第一刺客,刺客有刺客的规矩,首先便是不应该说出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你为了栽赃哲州江扬、莫就二人,却公开宣称收了他们五千两来买我李罡头颅,未免有些太小瞧我李罡的智慧了吧。”
那刺客听到此言,浑身一震,面色再不似先前般冷酷。
李罡再哈哈一笑:“一心想挑拨我西州与哲州关系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水蛮人了,之前我率领西州大军打得都辙军队一败涂地,整个水蛮都被晋安统治,招安成了晋安的水州;你们水蛮统领都辙虽然降服,但手下不服的仍是大有人在,我也知道如今水蛮境内,有不少游击势力,正在对抗都辙和哲州的军队,你想必就应该是其中一支义军的领袖了吧。”
刺客面色大变。不过还没待他说话,李罡第三波的言语攻势又连环攻来,这下更是石破天惊,让刺客呆在当场。李罡说的是:“你就是那潘如风吧,果然身手了得,人如其名,来去如风。若不是我早得到他人通知,知道你要伏击于我,于是早早命人打探去路,看到这个白蚺谷地势险要,猜到你最有可能就是在此地伏击行刺,于是故意派出尤金、赵达两名亲卫统领前后分散,估计给你制造了这个可乘之机,否则你未必还有这个刺杀于我的机会呢。”
这下不光那刺客惊呆,尤金、赵达二人也是大吃一惊,将军什么时候知道有人刺杀的?他居然知道有人行刺,还故意调开我们两人,这不是以身犯险、乃是兵家大忌吗?
李罡见他两人既惊且忿还有数分不解,哈哈一笑:“你俩不必生气,我既然知道有人行刺,自然不会那么傻任他刺杀,早就做了一些准备,身上早穿了内甲,再说我李罡也不是等闲之辈不是,哪能让人轻易得手?”尤金、赵达等人听了将军早有所备,不好再说什么,但目中闷气仍是一望可知。
李罡不去管他们,朝向刺客说道:“我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就直接承认吧,你是潘如风吧。”
那刺客震惊片刻,又渐渐回复了先前冰冷的神情,说道:“我是潘如风,你也别得意,我这次来本来就不是要真的杀你的,如果我全力出手要取你性命,你也未必能这么轻松。”
李罡又是一笑:“我既然知道你是潘如风,自然也知道你的本意并非杀我了,否则我也未必真站在这里,等着你来刺杀,还故意支开左右,给你出手机会。”
尤金、赵达听到二人这般说话,更是吃惊,原来先前他们倒是有些误会将军了,他并非真的以身犯险,而是早有所备,但是将军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叫潘如风的水蛮人要来刺杀自己的?
潘如风倒是迅速反应过来:“难道有人给了你我要来刺杀的消息?我自问这趟出来的极是隐秘,没几个人知道的。”想到这里,面色更是寒彻如冰雪,目光中更是透出了一丝悲哀还带有点愤怒的神情。
“我看你已经猜到是谁做这个通风报信的人了,不过你也不必太生气或者悲哀,你要来行刺于我会有你的道理和想法,那人出卖你,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和想法。你也不必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就随我一同回转西州吧。日后你必然会知道真相。”
李罡转过头来,对着一旁正大眼瞪小眼的尤金、赵达二人说道:“你俩也不必大惊小怪了,日后你们也自然会知道真相。这潘如风舍生取义、慷慨赴死,颇有侠士风范,武艺又十分了得,我西州正缺如此人才,想我北斗七军,就几支已经成型,但也有一两支尚在筹划建设中,尤其是瑶光这一支军旅,我本来就有意组建一支由江湖中的武林高手参加的军队,到时或可起到乱军之中取大将首级的特殊效果,只不过如今军中这样的武林高手颇少,这潘如风倒恰好合适。”
“哼,你倒想得挺美,就不怕我这个刺客回头又来刺杀于你吗?”潘如风冷笑说道。尤金、赵达等人也是连声劝阻,大呼将军不可。
李罡不置可否,高深莫测地一笑:“哈,这个就不用你们替我操心了,我这么安排,自然也有我的道理和想法。尤金,这个潘如风就暂时交给你了,你沿途好生看管着他,别让他逃了。不过你可以捆绑他,却别太过为难于他,否则日后若真成了同僚,面上需不大好看。”
尤金无奈,怏怏应了一声。
旁边赵达等侍卫听了都是如坠云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措。
诸事处理已毕,李罡领军继续前行,那尤金就找了几名得力的手下,将潘如风裹在其中。天枢骑都是骑兵,一人一骑,奔行甚速,如今多了一个潘如风,倒有些为难。尤金索性将潘如风拉到自己马上,两人同乘一骑。潘如风身上有伤,手脚又被捆得牢牢地,纵然有心逃跑,但被尤金这一名副其实的“贴身”看护,也没有任何办法。而且他心中确实也有几分奇怪,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他基本心中有数,但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李罡说了到了西州,真相必然会被揭开,也许出卖自己的那人也会来到西州吧。哼,到时且看她如何面对自己!
就这般,在众人各有各的疑惑、一路各种思考之中,众人继续赶路;再行了一日,终于来到西州边境。
如今西州的大军已经在李罡的命令下,先行赶到西州,赵因、柳无山等人也知道李罡将在三日内返回,所以一早便赶到西州、哲州交界处,率众等候,准备迎接将军。
这日傍晚时分,众人终于等到了李罡一行的归来。赵因大喜,连忙率领众人前往迎接,除了他和柳无山之外,随行的还有江松袏、欧阳枫雪和薛红梅等人。
赵因上前迎接,口中道贺:“恭喜将军凯旋而归。”
李罡早看到众人,亦笑道:“子由亲自来接我,真给我李罡面子。”
“将军取笑,子由愧不敢当。”赵因见这个久违的将军一来就给自己戴高帽,不由得连声苦笑。
这个时候,李罡身后众侍卫也都跳下马来,和赵因等人见礼。赵因一眼瞥见尤金旁边裹胁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不由得甚是奇怪,问道:“这是?”
李罡哈哈一笑:“这人可以说是我西州的一个意外收获,先别管他,这几位是谁,子由咋不跟本将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