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蓝旗副都统上马撤兵。(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韫儿在廖庆谟等人的簇拥下上轿而去,临行时,还偷着给罗十三使眼色。罗十三是个聪明人,一点便通,亦朝她调皮地回笑着。
眼下罗十三最期待的是李之絮会投怀送抱说几句亲密话,最好以身相许什么的。
可那身怀傲骨的李之絮走将上去做了个万福,轻轻地说:“奴家在此谢过。”自转入后堂,不与众人厮见。
罗十三好梦成空,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今天这场戏白忙活,丢了官不说,还没落好。
“罗十三,你八卦掌教我也试试呗?”
罗十三举首看时,原是那范满洲,便道:“一边玩去,老子一掌拍死你。”
“唔!!!兀那小子,说什么大话?”
罗十三心情本来就不爽,又欲被范满洲调戏,更加无处泄愤,打又打不过他,只说:“那个叫韫儿的姑娘,她的武功如何?”
“与我相当!”
罗十三再问:“我和那韫儿武功谁强?”
当下范满洲愣住了,掰掰手指,计算了一番,方吐口道:“你真真赢过了她——你厉害!”
罗十三遂道:“那你还跟我得瑟什么?——找打?”
范满洲环眼瞪大,惊诧道:“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怎么地?”罗十三神功既成,天下无敌,谁也不怕,当下提起右掌来吓唬他:“妈了个巴子的拍死你。”真吓得范满洲四处逃窜,躲到了舅舅李占云身后。
“李老,你让开,我现在就拍死这个不怕死的家伙!”
“来啊来啊,拍死我,你可要吃牢饭!来啊来啊。”
李占云知道二人是孩子脾性,玩耍无常,自是天真,所以并不在意。
罗十三因为李之絮没理自己,外加上丢了官衔,所有一切,全部白玩,故一股脑怨气泄洪而来,怒道:“别以为你长得黑乎乎铜钱眼儿就以为自己是张飞,你这个无脑子的家伙,居然敢挑衅我?”
“你骂我?”范满洲挺身而出,大声道:“长这么大,我舅舅从不骂我一句!”
“猢狲满洲!你太放肆!”李占云忍声不住,怕这个生性鲁莽的外甥再次惹是生非,劝道:“十三是你舅舅的恩人,你不许口出胡言,顶撞恩人。”
范满洲反问道:“我打不过他,难道还不能过过嘴瘾?”
“住口!”
“行啊,”罗十三的谎言只能编到这里,如果范满洲一心求死的话,还真苦恼自己能不能够有能里去杀掉他,所以怒气渐竭,“既然李老发话了,权且‘饶你姨妈’。”
“什么!你又骂我姨妈!”
回到下处,罗十三对着塔公主和进叔一阵诉苦,说官儿做不成了,得罪了廖庆谟不说,那韫儿竟然还是肃顺的女儿,你说天下能有这么巧事儿么。
李进喜道:“刚刚我和公主趴窗口一直看着你呢,谁都不赖,就怪你瞎逞能,没事练什么八卦掌啊,这下可好,不止廖庆谟被你吓破了胆,外加一个镶蓝旗副都统。你啊,罗十三,没背负一个反贼的名声就不错了!——若不是人家韫儿,就你今天下午这几句忽悠人的大话,早引来天兵讨伐你了,说你图谋不轨,威吓朝廷命官。再问你一句,你罗十三到底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罗十三道:“若不是为了李大小姐,我也不会犯这个险,怎奈那李家小姐不领我的情意。”
塔公主忍不住问:“若是为了我,你愿意以身涉险么?”
罗十三回道:“你是公主,当然要以身涉险。”
“我若不是公主呢。”
“你长得美,我一样会以身涉险。”
“单单是因为我长得美吗?”塔公主有点失望,说道:“从前,你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罗十三道:“那是以前,现在,你我有长幼尊卑,呸呸,用词不当,应该是主仆之分,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是连七品知县都当不上的小民,所以,你在我心里,还是存留三分敬畏的。”
塔公主道:“我宁可不要这份敬畏,我只要你像以前那样爱我!”
李进喜憋不住了,嘲道:“好公主,十三真值得您去爱吗?咱们都是穷棍儿,不知道哪天才能够发达,何苦苦了自己呢。满洲八旗那么多优越条件的,您看中十三哪点呢?”
塔公主非常怀念生病前的罗十三,他真诚、勇敢、有责任,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难道,这还不值得一个女人去爱吗。可眼前的这位罗十三,他狡猾、胆小、无责任,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难道,上天已经剥夺了他的一切?是因为他曾经杀人无数,造孽太多,天道轮回致使他变成了既疯狂又贪婪的人类?这就是惩罚吗?
“进叔,我就没有一点好处吗?我在你眼里成什么啦。”罗十三好像是热极了,卷起衣襟,露出肚腩,手指头不停地在戳着肚脐眼儿上的灰,兴许是太久没洗澡了,眼儿里生了屎,已经发臭。
李进喜调笑道:“你呀,我认识你这一个多月间,还真没发现什么优点;唯一撞出点官运来,却被你这小子逞能给挥霍掉了,不过还好,咱留了点底子钱,不然你我回京又要吃空风儿了!”
晚间,仆人们将大厅的葬礼之物收拾了一番,腾出一张八仙桌来邀请罗十三等人吃饭。李占云身子不适,道了乏,叫范满洲相陪恩人。
众人围坐在桌前,塔公主坐了首席,李之絮占了次位。
席间,范满洲嚷着再要与罗十三比试八卦掌,因道:“这次我签好了生死状,生死与你无关,你尽管大开杀戒罢,我好领教。”
罗十三正忙着给李之絮夹菜,听他如此追比不放,更加烦躁,“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啊,太平世界,你整日打打杀杀的不讲礼貌,知道不?”
李之絮嫌罗十三的筷尖儿脏,将小碟中所夹的菜尽数拨给了李进喜,说道:“你们手中的刀枪再厉害,难道能抵得过洋人的玩意儿?”
一句话险没把范满洲口中的饭倒噎回去,洋人的火枪炮不得不服,真正比弓箭快得多。
罗十三道:“听见没!老范你没事多研究研究科技、西学,受用着呢,崇尚武学不是过错,但拿来强身健体还好,如今世道,你拿来救国,未免太寒酸,说白了,几乎就是误国。哎,义和拳儿你们听说过没?”
众人摇头不语,径自吃饭。
罗十三想到义和拳是发生在四十年后的事,这伙人肯定不知道,兴许到那时候都死了,赶都赶不上,当下叹道:“你们活在当下,幸福得很哪!”
李之絮是对这句话作出第一反应的,问道:“你这话,是从何处说来?”
至从大清签了《江宁条约》之后就没得过好,南边有太平军,北边有洋人干涉,满洲有俄国日本,西边有喇嘛祸乱,时今半壁江山沦陷,举国沸腾,哪里有幸福可言?
罗十三道:“你们赶不上甲午海战、八国联军就成,那几年当真把咱大清带到了地狱门口,唉,险些亡国。不是我危言耸听,我这预言,包准一一实现。”
李之絮哼道:“就你这句话,条条定你死罪,看你还胡言乱语!”
罗十三笑道:“这里有咱大清公主在场,你问问她,大清现在剩下个甚么奶奶个躯壳?”
“大清的躯壳是铁打、金钢箍的,长青一统万万年的躯壳。”塔公主是静太妃的义女,自然是护着她们爱新觉罗家,其实从咸丰的话语里头可听出,大清早已纷乱不堪,但自己身为和硕公主,哪怕是有怨言,也要抹杀在心中。
“哎呦我呸!”罗十三卸下饭碗,将筷子一撇,咕噜噜地喝了一杯烈酒,借着劲儿大声道:“还他妈地长青一统?死啦,都快死啦,没多少些年活头儿啦。有一句话作哥哥我的,不得不说,告诉你们啊:长毛子,就是太平军,那是一只跳梁小丑、搅屎棍儿,真正让你们大清灭亡的不是他们,是天道——天道你们可明白否?”
李之絮生信阴阳卜卦之说,自然信得天道,便说:“天道往复。不是谁要灭大清,真只是国祚罢了。无论换做哪个朝代,换在此时,结果,都是如此。”
“对喽!”罗十三破颜笑道:“之絮的话我爱听,就是这个理儿!”
罗十三爱听李之絮的话,是因为有八分爱慕之意。但塔公主不爱听罗李二人的话,因为有诅咒清运的寓意,哪有当着人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更何况是公主。塔公主若不是和十三有婚缔,你们各个都逃脱不掉干系!
李之絮也放下了筷子,句句斟酌地说:“我总觉得,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国度里,即将要发生什么似的,这件事,像是牵动着天下所有人……”
“这话简直是神预言哪!”罗十三拍手叫好,极为佩服她的洞悉力,这个所谓自由的国度,即将经历两千年未有之变劫,如今只是初端,还可以大大的多玩几年。这时,只觉得桌底下有人在拍自己的腿,转头看到是进叔,“进叔你干吗拽我啊?”发现李进喜贼眉鼠眼的样子频频给自己使眼神,“怎么啦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