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远就这样和快死了的风元素骑士签署了《陈致远-索尔·普密特关于风元素骑士爵位继承的商定协议》,简称《陈-索协定》,史称《沃格镇协定》。
“嗯,真棒。”陈致远把纸在空中挥了挥,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就是血腥味太重了。”
用索尔·普密特的血写的,能不腥吗?可是陈致远没有带书写工具,也只能将就。
《沃格镇协定》中规定,索尔·普密特放弃原有国籍,成为克罗尔王国的贵族,效忠于莱曼王。莱曼王继承人陈致远以克罗尔王国的君主之身份承认索尔·普密特的骑士身份,并将在若干年内考量其战功,授与封地。
这么看来完全是不平等条约嘛。
原本这样就行了,但是陈致远不放心索尔·普密特,怕他造反;何况他现在这个情况,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已经不是一般医院能解决的了,恐怕只有宇宙国的赵博士的生命摇篮能救,可是这玩意现在有没有被研究出来还不知道,所以干脆不劳那个心力。
于是就有了附加条款,一旦索尔·普密特死亡,其骑士爵位与元素力量之继承人将由莱曼王指定。若莱曼王国事缠身无暇顾及,则不取消其骑士爵位,是事搁置,待莱曼王有空暇时解决。
简单的说,你索尔·普密特已经是我的人了,而且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是死透了连鬼也没有了,那你的爵位和力量依然还是我的,我高兴给谁就给谁。
先用树枝蘸着索尔·普密特的血签上自己的名字(这玩意还不太好使,蘸了好几次才写完),然后让索尔·普密特自己签上大名。不过他好像已经握不了笔的样子,干脆按个手印好了。
“行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陈致远把协议原稿折了三叠,插到口袋里去。
此时的索尔·普密特,或者说风元素骑士,觉得自己简直是卖身求救,把自己的一切都卖给了这个莱曼王的继位人,换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有一瞬间觉得这简直可笑,简直违背自己作为平民宣誓成为骑士的时候许下的誓言。
“我永远忠诚于伊利苏丹国和光明大苏丹,我向蒙牛之神表达我不灭的忠心。风的咆哮不停止,我的忠诚不熄灭。”
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下有用之身,这才能等待机会……
“噢对了,小骑士,我和你的事儿算完了。接下来该算算我和索尔·普密特的账了。”
“??”
“搞种族歧视,你以为我们华人不像尼哥们天天搞运动,就不懂平权吗?”
陈致远伸手去碰索尔·普密特的头,伸出去又缩回来,嫌脏。
想了想,咔,用脚踩断了他的脖子。
“陛下!”男爵说,“这么一来,协议就生效了。但是元素的力量很容易散失,三日之内找不到继承者,恐怕就和普通风元素差不太多了。”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给风元素骑士的力量和骑士爵位找个继承人。
又一次往旅馆走去。
“刚才……”陈致远问道,“那个骑士似乎认识你?”
“嗯……我也是才想起来,我和他有可能产生过交集,不过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萨克拉门托男爵承认,“基本上属于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的程度。”
“什么意思?”
“莱曼王时代,伊利苏丹国和克罗尔王国有过一点领土纷争,隔三差五搞个小摩擦,打打小仗这样子。”萨克拉门托男爵开始给陈致远补历史。
“你和他交过手?”
“不,没有。我要是和他交过手,那肯定是直接把他彻底宰了,现在也轮不到他来这里搞事。”男爵否认,“他应该是受到征召的。伊利苏丹国的结构和你们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有点像,但也不太一样。总体来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男爵说着说着脑子突然断了,“就是前天你给我那本书,叫什么来着?”
“前天……君主立宪制?”
“对对对对,就这个。”萨克拉门托男爵在天上一拍脑袋,发出轰隆一声高空炸雷。
正在旅馆拿着望远镜等陈致远回来的小队长吓了一跳,这声雷比之前的连环雷更响,手一抖,望远镜差点掉地上。
“君主立宪,对了。”男爵接着说,“他们的最高领袖自然是光明大苏丹,但同时他们的宗教领袖和光明大苏丹分享权利,掌管教育、宗教、道德之类的。军政大权还是苏丹掌握。那个宗教领袖代表的是他们的一神信仰,蒙牛之神,所以叫蒙牛大祭司。”
“……”陈致远简直无力吐槽。伊利、光明、蒙牛,这个国家乳制品行业肯定极端发达,什么牛乳,乳牛,乳酪,乳法肯定盛产。
“不过他们是中央机构,地方则按照行政区域的大小划分,每块区域出一个议员参加议会。但是和你们的鹰酱等等国家又不一样,这些议员不是人民的代表人,而是领主,是贵族。”
“就是个封建等级制和君主立宪制的杂烩?”陈致远想到了清末新政,“怎么会搞成这样?”
无论哪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搞成这样吧。陈致远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那我就不知道了。”男爵说,“总之……他们的议员,也就是贵族,不像我们这样还有等级划分,没有。领土大就是大贵族,领土不够的话,那就只能当小贵族。如果再小,那就只能当骑士了,不能成为议员。议员下面直接就是骑士,有封地的骑士则统领着他的百姓。”
陈致远虽然高考的时候没选政治,但至少有常识。这种国家结构怎么听都不像正常情况。他觉得一旦有机会,必须深入调查。同时有些后悔刚才下手太快,这些事情问伊利苏丹国的人总会比较清楚。
“我的邻居,唔,大概在月球上,就是伊利苏丹国的一名议员。他叫斯拉德,是个氦元素。我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他,反正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也换人了。姓氏是多提。他在他们的四级议员等级分化里属于第三级,用他们的称呼叫做‘哈斯’,差不多相当于我们的子爵。”
“子爵?那不是比你高了?”
“但是我们两种分划方式又不相等,我遇上他相互之间也没什么尊卑之别。”
“我猜猜,你们是不是打过仗,这个骑士为对方那个什么死啦死啦的·多提哈斯作战?”
“是斯拉德·多提。”萨克拉门托男爵纠正,“而且没有,没打过。我一向爱好和平,而且我以前——在莱曼王时代,我和多提关系还不错的,经常一起吃吃喝喝。所以即使在克罗尔王国和伊利苏丹国边境冲突最多,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也没有真打过仗,最多把手下拉出来在边境驻扎几个月装装样子,别人打的要死要活的时候我们天天演戏。”
“啊?”
“就是假装派兵一路杀到对方营地里,要么把对方一窝端,要么被对方反杀,反正最后结果就是有一方占领营地,另一方躲在营帐里,打完了留在对方那里吃吃喝喝,每隔一周以交换俘虏的名义换回来。这样天天有战功,又没有实际伤亡,还能骗赏,多好。”萨克拉门托男爵陷入美好回忆,“我应该就是那时见过那个骑士。”
“话是这样说……可是骗赏这事儿是不是有点……”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为了和平,为了黎民百姓。而且我这里这么偏僻,不骗点赏怎么活?克罗尔王国这么大,伊利苏丹国也不小,我们这里发生什么,上面根本不管。这叫什么?这叫天高皇帝远。噢,天高国王远。”
“但你要知道,现在国王一点也不远。”陈致远幽幽地说,“你甚至还在和他说话。”
“这……”萨克拉门托男爵这才意识到不对,“这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其实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的上一代萨克拉门托和斯拉德的上一代莫拉德·多提就认识,只是我们把友谊发扬光大了。”
男爵以前从来没说过这些,好像也很多年没对谁说起过了。一时有些停不下来。
对于陈致远来说,就像一个老头子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讲当年那点勇。听多了虽然也烦,但是初次听还是有趣的。
“两国关系好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明目张胆一点,开开比武大会什么的。当时流行的比武大会一般是分两边,贵族和贵族打,平民和平民打,按照元素强度还分不同量级。表现优异的骑士们会得到更多的百姓和封地,增强他们的力量。而名次靠前的平民则可以得到骑士头衔。唔,这个家伙大概就是哪一次的前三名吧。要么我在颁奖仪式上见过他也不一定。”
陈致远一脑门子黑线。合着搞了半天,这人是你老熟人的手下。
“那我们把这骑士杀了,还拿走了他的力量,多提哈斯不会……”
“不会的,他的人跑到我这里打砸抢本来就是他驭下不严,我没找他算账已经不错了,他怎么好意思再来找我?”
“话虽这么说……”陈致远想了想,“好像我们在苏格兰,你的领地在新墨西哥来着。”
“……有道理。”
“那这里的领主会不会……”
“不会。”男爵很自信。“他永远不可能来找麻烦。”
“你怎么能确定?”
“是这样,就在现在执政的那帮人发动政变,推翻莱曼王之前,大概一两个月吧,苏格兰这里的领主他脑子抽了,搞分裂活动,说是他从人类那里学到了经验。”
“你们还会向人类学习?”
“那可不?我不还看书呢吗?”
这就对了,苏格兰人有不少搞分裂运动的前科。
“那不是正好帮助了反对派?”
“不能这么说。虽然他也给王朝造成一点小麻烦,在这一点上对反对派有利,但是反对派毕竟只是想改朝换代,不是想让国家四分五裂。而且当时反对派的实力还没有完全爆发,王朝还没有被搞得焦头烂额,收拾这么一个小小的叛变者轻而易举。”
“所以他就被收拾了?那他现在不应该更加落井下石了吗?”
照理说他被莱曼王收拾了,现在莱曼王没了,不就应该来找陈致远的麻烦了吗?
“他首先被王国保卫军攻击了,他可怜的小部队基本上一场战斗下来全打没了。也不知道这点家底怎么敢搞分裂。”萨克拉门托男爵对他口中的这位领主嗤之以鼻。“莱曼王很仁慈,没有收回他的封地,也没有对他进行更多的责罚,只是把他赶回了自己的封地,也就是苏格兰、爱尔兰还有更北边的一些地方。”
男爵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似乎有些累。他歇了一小会儿。
“不久,反对派爆发政变,他就像苍蝇闻到屎一样,兴冲冲跑去帮忙,喊着一起推翻暴政。结果反对派也看不上这个分裂分子,干脆把他的家底洗劫一空,顺便把他杀了。”
“这……”
什么叫热脸贴冷屁股?这就是。而且这回似乎还更惨,不仅热脸被了冷屁股,后者似乎还在脸上拉了坨屎,让前者窒息而死。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王朝四面起火,顾不上这里;而且因为太偏僻,反对派政权好像把这里忘了。所以这里既没有领主,也没有新政府的管理者。”
“这里是无主之地?”
“正是。”
“那你怎么看?要不要扩充一下你的领地?”
“随便。”
“随便?”萨克拉门托男爵的态度让陈致远感到有点吃惊。在他的想象中,国王给了一位领主更多的领地,后者不应该感激涕零吗?不应该潸然泪下吗?不应该……
“别想了,陛下。这块领地上太荒凉了,就连元素生命都没多少,有没有都差不多。”男爵说,“还有下次您在心里吐槽的时候,建议您先断开意志链接。”
说到这里,陈致远已经回到旅馆的客厅。骑警还在睡觉。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