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众人之前的想象,由于疫情引发的恐慌已经升级为对物资的争夺,很多商铺都因为商品被洗劫而被迫关门停业。由女巫构成的卫戍部队正在各个主干道上站岗执勤,以免出现更大的犯罪事件。
为了安抚城里的人民,安吉丽塔已经开仓放粮,将协会储备的应急物资分发到人民手中,以缓解大家的焦虑。
然而如果不能切断传染途径,一切措施都是徒劳的。
协会里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禁止一切人员进去打扰,不过有索菲雅带路,众人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挠,他们被允许在会议大厅外的走廊里等候。不过即使站在这里,也能清晰地听见大厅里传来的吼叫声。
“我们必须立刻组织人手全力投入救援!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我们很有可能因为这场浩劫而全军覆没!”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像是一个较胖的女人发出的。
“这我知道,贝拉。”安吉丽塔声音之中有些沙哑的样子,这也难怪。刚刚回城,就遇到了这种头疼的问题,换谁都得上火。“但在目前传染源和传播途径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我们盲目的投入大量人力去救人效率不见得会有多好。而火凤凰那边是真的需要援助,十万火急。我们需要分拨一部分人去……”
“什么?!”贝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让旁边几位姐妹都心中一惊,她平时很和蔼,极少动怒,没想到现在会如此大动肝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些火凤凰?!难道在你眼里,城里的人命还不如那些蠢鸟值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曲解我的话好吗?”安吉丽塔也被她的反应有些吓到了,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疫情已经发生一周了,我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但问题丝毫没有得到任何缓解,这说明这件事不是简单的瘟疫这么简单,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要想保证救援效果,我们必须做深入的调查,这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人力。因此我们可以先将人力派到西放逐之地去援助火凤凰,等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这边可能也调查出来结果了,到时候再增加人手去救援效果可能会更好,你能理解吗?”
“不能!”贝拉怒吼道,在她看来,会长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安吉丽塔,你别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小心思。你之所以能活几千年长生不老,不就是靠那火凤凰的余烬吗?你欠火凤凰们一个大人情,急需偿还,但我们不欠!我们没必要付出生命代价去替你还人情债!”
“贝拉,你怎么能这么说……”
“够了!”贝拉又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又提高了一个调门,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了安吉丽塔。“别废话了,这是议会不是过家家,老规矩,举手表决吧!同意会长带人去援助西边的举手!”
协会里顿时一片寂静,十位女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一会儿包括安吉丽塔在内陆陆续续有五名成员举起了手。
“五票对五票,平票!”贝拉似乎有些生气地说道。“平票,平票,老是平票!本以为索妮卡那家伙离开协会之后,我们终于能摆脱平票的尴尬局面了,没想到索菲雅那小丫头又……真是气人!”
走廊外的众人看了看索菲雅,气氛比屋里还要尴尬。
沈诗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声说道:“一个平权议会居然设偶数席位……你们也真是人才了。”
“这种关键时刻你不进去打破一下僵局吗?”布兰特问道。
“没用的,我现在效忠了你,按程序来说我和索妮卡一样,都自动被逐出协会了,没有投票权。”索菲雅咬了咬嘴唇,说道。“现在我和索妮卡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她们对我还算客气了。”
“……”沈诗芸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们经常平票吗?那看起来你们议会里的分歧很严重嘛?”
“嗯,我排行老九,索妮卡老六,伊夫琳娜排行十一。一般来说老三、老四、老五、老七支持二姐贝拉,老八、老十和十一、十二两位妹妹支持会长安吉丽塔。我们的排行是按照年龄来排的,年长派更支持二姐多一点,年幼一派因为平时在会里比较受会长的照顾,因此支持会长多一些。”
“那你呢?你支持谁?”沐问道。
“我支持谁都不重要了……我现在说话在会里又没有分量……”
索菲雅话还没说完,议会大厅的门就被推开了。贝拉从里面怒气冲冲地快步走了出来,果然如之前索菲雅所说,她长着一头黑色齐耳短发,体型稍微有些胖,不过只能说富态并不算太过臃肿。脸上长了两片雀斑,眼角有些皱纹,看上去像是有两百岁左右的样子。
在暗星,这个年纪已经快步入老年了。
贝拉一眼就看见了走廊里的众人,她看到索菲雅站在人群之中,就大概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了。
“贝拉姐。”索菲雅十分礼貌地走上前,向她行了一礼。
平时在协会里她和贝拉的关系还算不错,因此贝拉对她也格外的喜爱。虽然已经知道了索菲雅投靠布兰特的事情,不过贝拉对她明显要比对索妮卡的态度好很多。
“你回来了?”贝拉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这趟出去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多亏了布兰特他们的保护,我一切都好。”
贝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人群之中站着一个一米七不到,体型微胖的年轻人,完全无法和旁边长相帅气的菲尔和阿列克斯相比。如果不介绍让她猜这三人谁是暗王子的话,贝拉肯定不会选布兰特的。
“您就是王子殿下吗?久仰大名。”贝拉挤出一丝笑容,走过来伸出了手。
“我已经不是王子了,贝拉女士。”布兰特礼貌地握了上去,说道。“叫我布兰特就可以。”
“哦,是吗?那还真是奇怪,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放着荣华富贵、万人敬仰的暗族王子不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我原本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想索妮卡一样唯利是图,趋炎附势,没想到还真有人视名利如粪土啊,敬佩。”
贝拉表面上在夸奖布兰特,但事实上话里有话,阴阳怪气,听得人很不舒服。不过布兰特丝毫不在意这些,问道:“听说城里发生了大瘟疫,您是救治工作的总指挥。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呢?”
“帮忙?你们懂医术吗?”贝拉问道。
“只懂些皮毛而已。”
“那就不需要了。我是南放逐之地……哦不,不客气地讲是整个暗星医术最高超的人,我对这瘟疫都束手无策,就更别说你们了。你们帮不上什么的,再说了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亲自冲到一线,以身犯险呢?好了不说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了,让会长接待你们吧。”
等到贝拉走远了以后,议会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大家一个个神情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不过见到索菲雅回来了,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姐妹还是围拢了过来,问长问短的。
大家全走了以后,众人推门进了议会,只见安吉丽塔以手扶额在议会桌前闭目养神,似乎刚才的争吵带给了她很大的精神压力。
“会长。”索菲雅轻声叫了一声。
“哦,是你们啊。”安吉丽塔还以为是那些姐妹又回来了,看到是布兰特他们神态立刻轻松了许多。“坐吧,很抱歉让你们看到这一幕。”
“城里似乎情况很糟,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布兰特问道。
“贝拉她一直强调救人为先,可我觉得这次瘟疫来得很怪,如果不弄明白背后的原因,盲目救人是在做无用功……但很可惜,我没能说服协会达成一致。”安吉丽塔轻叹了口气后,说道。“我半个月前派出去的探子昨天回来了,西放逐之地的情况也很糟糕。翼魔们像是疯了似的全员出动,将火凤凰的家园围了个水泄不通,随时有可能发起攻击。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没有贝拉她们的支持,我是没法调动女巫部队前去支援的。”
“要不我们陪你去西边?”布兰特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建议道。
“算了,我还是随便带几个女巫自己先去看一趟吧。贝拉说得其实也有道理,城里的事情要比那边更重要一些,你们如果想帮忙的话,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瘟疫的事情?我会亲自写一道命令给你们,让城里的人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如果你们能成功阻断瘟疫的传播,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我会永远铭记你们的大恩的。”
布兰特心中暗喜,他正愁没办法说服女巫协会加入自己的阵营一起对抗图卡。这可是天赐的好机会,如果能成功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想必说服她加入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好吧,交给我们来解决吧。”布兰特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沈诗芸,说道。“我这位朋友可是侦探方面的天才,想必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那就好。”安吉丽塔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很抱歉时间紧迫我不能设宴款待几位贵客了,我会吩咐手下为你们在协会里安排吃住的,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和侍从们提就可以,不必客气。”
“有劳。”
“会长,您注意安全。”索菲雅有些担心地叫住了她,说道。“千万别太勉强自己,有事就和姐妹们联系,大家一定会帮您的。”
安吉丽塔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位九妹妹虽然已经离开了协会,不过还像以前一样善良和关心姐妹,这让她心中感觉暖暖的。
为了制衡贝拉的势力,避免她做出什么胡来的事情,安吉丽塔特意带着老三和几位女巫一起出发。这样剩下的八名姐妹如果要投票表决什么的,还是会四比四平票,虽然对局势没有好处,但总不至于会更糟。
布兰特他们则在协会里住下了,这里的客房虽然没有地精那边的豪华,但也算很不错了。协会的内务一直由贝拉主持,她似乎非常在意布兰特他们这些贵客,因此听说会长离开了之后,她便代替会长尽了地主之谊,开了一个小范围的宴会招待众人。
在宴席上,贝拉把姿态放得很低,和众人有说有笑的,似乎并没有把六十多岁的布兰特当做一个小孩子看待,而是像平辈一样。这让布兰特心生困惑,看着如此和蔼可亲的贝拉,他很难将这人和那无面者安德鲁口中描述的人划等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所有人都喝得脸颊有些微微泛红了,聊得也就更开了一些。
“我听说暗王子……哦不,布兰特你离开暗星去别的星球十几年,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布兰特于是将修门星的事情和贝拉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贝拉哈哈直笑,似乎并不相信这个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暗星注定会毁灭?怎么可能呢?别逗了!”贝拉摆了摆手,笑道。“布兰特你真会讲笑话。”
“我没有讲笑话,我是认真的。”布兰特面色严肃地又强调了一遍。“索菲雅的话你总相信吧?她的占卜能力你是清楚的,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让她占卜给你看嘛。”
“是的,布兰特他没有骗您。”索菲雅在一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这也正是我为什么会去投靠他的原因,只有他才能带我们逃离这颗星球,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和这颗星球一起灭亡的命运。”
“……”贝拉见索菲雅也一脸严肃地这么说了,这才意识到他们不是在吓唬自己,神情立马紧张了许多。她眼睛瞪得溜圆,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了,磕磕绊绊地问道:“那……那大概什么时候暗星会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