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永彪被他一拉,立时身不由己的被拉得一个踉跄,斜跨出去三步,恰恰避开青衣人按下的那一掌。
胡永彪当然不会知道,这一拉使他脱去了一次死劫,心中不由怒火大冒,才要向东方兆荣发作时,突闻那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看来你倒是着实不简单得很呢!”
东方兆荣做作的愕然一愣,装着不解的神情问道:“这位大哥,你说我什么不简单呀?”
青衣人阴声一笑道:“小兄弟,真人面前何必说假话,你何必还装糊涂呢?”
这一来,胡永彪不禁有点儿傻了!
本来在他明白是受了东方兆荣的戏弄时,原以为东方兆荣是青衣人的同伙,及至一听二人对答的口气,这才知道不是。
因此,他心中不由暗自忖想道:“这小娃儿是什么来路,干什么的?适才那一拉,竟能将我拉得斜出三步,好大的手劲……”
原来东方兆荣随同穆乘风和贺云卿上楼时,正值全楼怪叫之声不绝,乱哄哄之际,是以他未曾注意而不知。
他忖想中,耳边突然便入一股细如蚊蚋的声音说道:“胡永彪,那青衣人身怀歹毒掌功,凭你胡永彪,就是来上十个八个也是白送性命,刚才要不是那一拉,恰巧让开他按向你肩胛的那一掌,你已遭了毒手了,现在,你正好乘机下台,赶快下楼去吧!”
胡永彪听得不由的满脸尽是惊疑之色,两只眼睛闪闪地满楼乱转,显然,他是想找出暗中传声之人来。
暗中传声之人是谁?不用说,他自然是穆乘风了。
穆乘风一见胡永彪两眼闪烁满楼乱转,已知心意,乃又传声说道:“胡永彪,目前我还不想露面,你也别想知道我是谁了,你还是赶快趁机下台下楼去吧!”
胡永彪一听,心知这类武林高人大都性情很怪,他若是不想露面,你就休想见到他,同时,他心中此刻,也已悟及眼前的这个小娃儿,可能便是受了这暗中传声的武林高人指示来的。不然,哪会有这么巧!
他心念电闪,恍悟及此,遂就立即态度一变,朝东方兆荣抱拳问道:“小兄弟,你能赐告你的高姓大名么?”
东方兆荣双眉一扬,道:“你问我的姓名做什么,心中不服气么?”
胡永彪连忙摇头,说道:“小兄弟,我胡永彪说话向来算数,话既出口,也只好认了,不过,若是连小兄弟的尊姓大名都不知道,那岂不是有点太冤了么?”
这话很有道理,很对。
东方兆荣眨了眨大眼睛,说道:“我名叫东方兆荣。”说着挥了挥小手,接道:“你既然认了,那就赶快下楼去吧!”
至此,胡永彪也就不再犹豫多说什么,抱拳一拱,道:“好!我胡永彪就走便是。”
话落,目射凶芒瞪视了青衣人一眼,迈开大步下楼而去。
东方兆荣目视胡永彪走后,正待举步返回座位时,那青衣人忽然轻咳了一声,向东方兆荣拱了拱手说道:“小兄弟,谢谢你帮忙,赶走了那地痞。”
东方兆荣大眼睛倏地一翻,道:“你现在不怪我了么?”
青衣人神情有点尴尬地说道:“适才那是误会。”
东方兆荣轻哼了一声,说道:“你现在不误会了?”
青衣人讪讪地笑了笑,道:“适才只是一时糊涂,以致多有得罪,尚请小兄弟多多原谅!”
东方兆荣人小鬼大,聪智过人,他眼珠儿一转,立时故意做出一副老气横秋之态的点了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你能知道一时糊涂的错误,为此而向我道歉,总还算勉强说得过去。”
青衣人被东方兆荣这种老气横秋,像煞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得不禁面红耳赤,大感啼笑皆非!
但是,他虽被说得面红耳赤,啼笑皆非,却并不因而恼怒,神情反而淡淡地笑了笑,语调温和地说道:“小兄弟,我们能好好谈谈么?”
真是好修养、好气度!青衣人他真是好修养、好气度么?……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
以青衣人的为人性情,岂是个甘心被人如此教训的。若在往常,只怕早已大生恼怒,出手狠狠地教训东方兆荣一顿了,然而,他为什么竟然会未生恼怒,竟然忍下了呢?
是因为这酒楼上的人太多,他不好意思,拿不下脸来?
是因为东方兆荣是十三四岁大的孩子,不值得他恼怒计较,是因为根本是他理屈,还是……
总之,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他自己心里的问题,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东方兆荣眨了眨大眼睛,道:“当然能,但是,你想和我谈点什么呢?”
青衣人诡笑地说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东方兆荣微一点头,说道:“我今天刚刚到此地。”
青衣人道:“过去来过此地么?”
东方兆荣道:“来过一次。”
青衣人道:“小兄弟,你的府上是?……”
东方兆荣信口随便地答道:“江南。”
青衣人轻声一笑道:“那真巧极了,我也是江南人,我们是同乡呢!”
东方兆荣心中不由暗自好笑地暗骂道:“活见你的大头鬼,谁和你是同乡了……”
他心里在暗骂,口里也在笑说道:“这倒是真巧得很呢!你贵姓呀?”
青衣人道:“我姓田,名季平,是珊珊姑娘的哥哥。”
东方兆荣故作恍然地道:“哦!原来是珊珊姑娘的哥哥,我倒失敬了。”
话锋微顿,大眼睛骨碌碌地扫视了全楼的众酒客一眼,话题忽地一变,接说道:“田大哥,大家都在等着聆听珊珊姑娘的妙曲呢!我们别只顾闲谈了,你还是先招呼珊珊姑娘清歌一曲吧!”
这番话,只听得全楼酒客莫不频频颔首,暗赞东方兆荣不但聪明刁钻可爱,而且深识大体,令人生佩。
田季平闻言,明白东方兆荣不愿和他多谈下去,他心念一转,立时颔首一笑,道:“小兄弟说的也是,我们回头再谈,待会儿由我作东,请小兄弟和你那两位朋友一齐赏光。”
东方兆荣笑了笑,未答应,也未拒绝,转身走回贺云卿身旁坐下。
帷幔内又响起了一阵悠扬的丝竹声,田季平这时退入了帷幔后面。
片刻之后,帷幔掀处,满楼酒客立时全都觉得眼前一亮,那清丽若仙的珊珊姑娘,已悄生生地玉立在帷幔之前。
瓜子脸儿,黛眉,美目,瑶鼻,樱唇,肤如凝脂,身穿一袭雪白罗衣,比那九天玄女、瑶池仙子,尤要美胜三分。
东方兆荣一见,不禁脱口赞道:“这珊珊姑娘生得真美!”
话声出口,忽然警觉有点什么不对,连忙转向贺云卿嘻嘻一笑,道:“可惜,就是太柔弱了些,未免有点儿美中不足,对么?贺哥哥。”
奇怪!这话,他为什么要对贺云卿说,而不对穆乘风说?
贺云卿含笑地白了东方兆荣一眼,低声道:“小鬼头,你懂得什么,女人柔弱些有什么不好,这样才是男人心目中的真正的女人呢!”
说时目光似有意若无意地,瞥视了穆乘风一眼,接道:“十大哥,你说是么?”
穆乘风笑了笑,没有开口,既未表示“是”,也没有表示“不是”,说话间,珊珊姑娘已经启朱唇,珠喉宛转地唱出了李后主的一阕“蝶恋花”:
遥夜悠闲信步,乍过清明,早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
朦胧澹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歌罢,帷幔掀处,悄影有若惊鸿一瞥,入了帷幔。
倏地,满楼酒客恍如迷梦霍醒般地,爆发出了一片采声、掌声。
帷幔后面摆上了一桌酒席,主人是田季平和珊珊姑娘兄
妹,被邀的客人则是穆乘风和东方兆荣、贺云卿三人。
经过一番叙礼,一番客套,一番通名敬酒之后,田季平忽然哈哈一笑道:“十兄大名,兄弟早已如雷贯耳,想不到今天竟然得能拜识,并为兄弟座上佳宾,实感荣幸之至!”
他嘴里说来似是十分轻松高兴,其实心底却是暗暗惊凛非常!
穆乘风淡淡地道:“田兄所谓‘如雷贯耳’者,大概是那个什么‘冷面绝情’之名吧!”
田季平笑了笑,话题一改,说道:“有个问题,兄弟甚感不解,不知十兄可予赐告不?”
穆乘风道:“田兄有何问题?”
田季平略一沉思,道:“请问十兄为何杀那傅天勋和宋昭正二人?”
穆乘风神色愕然一怔,道:“这是谁说的?”
田季平道:“十兄不必问是谁说的,只请赐告为何杀他们两个?”
穆乘风神色冷漠地一摇头,道:“我没有杀他们两个。”
田季平双目目光一凝,说道:“十兄,你这话实在?”
穆乘风浓眉微微一轩,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傅天勋和宋昭正是何许人,我连见都未见过,知都不知道,又和他们无仇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