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阎王道:“按照本会律条,自然是要处以应得之罪,何况她又当堂逞凶,连总堂主也伤了,少不得罪上加罪,更要多受一番折磨……”
穆乘风满面惶然道:“这么说,她已经被……”
刘阎王接口道:“还没有。这是因为总堂主顾及穆少侠和副会主的交情,所以暂时只将她监禁起来,准备等副会主返谷之后,再决定施刑日期。”
穆乘风长吁了一口气,道:“月眉年轻性急,为了救我,才杀死小桃,冒险混人复仇谷,这都是我连累了她。”
刘阎王正色道:“穆少侠,不是在下多嘴,你这位妻子,胆子也太大了,杀一个小桃尚可说,不该又伤了倪总堂主,如今总堂主右肩骨已碎,伤势十分严重。依在下看,等副会主返谷,她同样难逃一死。”
穆乘风道:“等副会主回来,我愿意去当面向她求情。”
刘阎王道:“这不是求情就可以解决的,重伤本会香主以上会友,按律必须寸砾惨死,副会主纵有矜全之心,她也顾到会律和众意。”
穆乘风忙问道:“依刘兄看,可有什么开脱的方法?”
刘阎王摇头道:“难!难!难!”
一连三个“难”字,听得穆乘风一颗心向下直沉,颓然叹道:“她若死了,我也义难独生,看来这座复仇谷,就中咱们夫妻的埋骨之处了。”
刘阎王忽又淡淡一笑,道:“穆少侠,年纪轻轻竟说这种话,不嫌太没志气了吗?”
穆乘风道:“可是事实如此,既无解救之法,除了一死,又能如何?”
刘阎王晒道:“解救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怕少侠不肯去做罢了。”
穆乘风急道:“什么方法?刘兄何不直说7。”
刘阎王低声说道:“前天夜里,副会主邀约少侠商谈的事,少侠难道就忘记了么?”
穆乘风愤然道:“原来他们是存心用月眉的性命,逼我答应那件事?”
刘阎王忙道:“不!这纯是在下一番好意,在下因见少侠鹣鹣情深,心有不忍,才想到这条可行之路,穆少侠,这可是唯一救你娇妻的途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有意将最后两句话说得特别重,说完之后,立即站起身子,举步走出牢房。
穆乘风急跟上去,问道:“月眉现在在什么地方?”
刘阎王道:“在地底水牢中。”
穆乘风道:“能让我见见她么?”
刘阎王略一沉吟,道:“本来是不行的,念在数日相处之情,在下可以替你们设法安排一下,你且稍待片刻。”说完,锁好铁栅,匆匆转入另一个牢房。
这间牢房中早已有两个人等候着,一个全身黑衣,头戴黑布头罩,看不见五官面目,另一个右臂用布带悬系着的,则是兽神倪森。
刘阎王低声道:“看来他们夫妻情义很深,已有应允之意,但,他要求见见那丫头,大约是怕咱们对那丫头有什么伤害。”
倪森点头道:“老夫留下那丫头,正是预作今日准备,为了使他放心,就让他们见见面吧!”
那黑衣人忽然接口道:“不行,不能让他们见面,那会破坏了咱们整个计划。”
倪森愕然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穆乘风对这件事仍在犹豫之中,那丫头又倔强得很,他们见了面,少不得要谈起这件事,届时那丫头必定会拦阻穆乘风,不许他答应咱们的条件。”
倪森沉吟道:“既如此,咱们只许他们见面,不准他们交谈。”
黑衣人摇头道:“那更不妥,穆乘风会疑心咱们已经把那丫头弄伤了。”
倪森道:“依你之见呢?”
黑衣人道:“依我之见,有两个方法,其一是要穆乘风答应了条件,然后才准他们见面……”
倪森道:“这办法不好,穆乘风即使被迫答应,见了那丫头之后,可能受她的影响,事后又反悔,何况事出威迫,并非本愿,到了紧要关头也可能闹出意外变故。你再说说第二个方法看看。”
黑衣人道:“第二个方法,咱们可以另选一名声音外貌跟那丫头相似的花女,冒名顶替,和他见面的。”,倪森道:“那样,会不会被他认出来呢?”
黑衣人道:“水牢中阴暗难辨,只要对答时谨慎些,就不会露出破绽了,咱们还可以透过那花女之口,劝他心甘情愿答应下来。”
倪森想了想道:“好!就照这样办吧!”
水牢位于石屋之后,距离那座峭壁约有二十余丈,本来是一处天然地穴,上窄下宽,形如瓶颈,被复仇会主注入泉水,筑建石屋,改成了一处绝佳囚人之所。
牢中水深齐腰,但因是一池死水,积污纳垢,其臭无比,由水底至顶端出口;高达三四十丈,出口处设有活动铁盖,人人牢中,只须遮断出口,纵是武功再高,也绝不可能破牢逃脱了。
出口顶端,有一架和水井汲水相似的铁辘轳,作为载人上下及送饭之用,另在臭水之上,浮着一块木板,那就是囚犯的床棍。
刘阎王按动机钮,启开井口铁盖,顿时一股奇臭扑鼻,成千万数不清的蚊蚋飞蝇,纷纷从井口冲了出来。
穆乘风眉峰一皱,指着井口问道:“月眉就在这里面么?”
刘阎王点头道:“不错,下面就是水牢。”。穆乘风佛然变色道:“究竟是水牢还是烘坑?你们怎能这样把人当畜牲对待?”
刘阎王笑道:“穆少侠,本会的原则,不愿为囚犯多耗粮食,所以,则是被判入牢确定的,很少再能活着出去,反正都;是死路—条,又何必分什么人和畜牲。”
穆乘风怒目道:“你们真准备害死月眉吗?”
刘阎王耸肩道:“这就要看穆少侠是不是决心要救他;了。”穆乘风重重哼一声,道:“她若有分毫损伤,你们休想我会答应……”
大步奔到井口边,俯身叫道:“月眉!月眉!”水牢中一:片回音,但牢中漆黑,看不清何处是水?何处是人?
刘阎王道:“下面没有灯亮,看不见的。”说着,点亮一盏油灯,用一根细线系好,缓缓坠入牢之中。
油灯光亮虽不太强,却能吸引那密密麻麻的飞蝇蚊蚋,穆乘风急急伸头向牢中张望,只见一团昏黄的光晕,照着满池臭水,半浮半沉的木板上,月眉遍体湿淋,披头散发的俯伏着,好像一具溺毙的浮尸。
穆乘风心头一阵酸楚,忍不住嘶声大叫道:“月眉!你听得见我在叫你么?”
呼声回荡,蚊蝇散而复聚,木板上有月眉蠕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
穆乘风激动得热泪盈眶,返向一把拉住刘阎王,用力摇撼着道:“让她上来,求求你,让她上来……”
刘阎王冷酷的摇摇头道:“不行。”
穆乘风道:“那就放我下去可以吗?”
刘阎王仍然摇头道:“不行。”
穆乘风厉吼道:“你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
正在这时候,水牢中忽然传出一声尖呼:“风哥……”
穆乘风一震,慌忙又奔回井口边,却见月眉已撑起半个身子,正仰头向上张望。
昏暗的灯光下,月眉脸上一片晶莹,令人分不出是水渍还是泪光,穆乘风看得心酸难禁,急急应道:“月眉,我在这儿,你看得见我吗?”
月眉伸出一只手,颤声叫道:“风哥,快救我上去。”
穆乘风道:“我……”回头想找刘阎王,却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急忙去解铁辘轳上的绳索,才发现播柄早破铁链锁住,任他费尽吃奶的气力,也扭它不开。
无可奈何,只得又俯身问道:“月眉,你没有受伤吧?”
月眉凄然摇摇头,道:“虽然没有受伤,但这里又臭又脏,蚊虫又多,再待下去,我一定会死在这里了。”
穆乘风道:“你再忍耐一会,无论如何我会设法救你出来。”
月眉道:“我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没有喝过一口水,也吃不下东西,风哥,你要快些设法呀,再迟,我纵不死,也会被蚊虫活活咬死的。”
穆乘风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很快就救你出来……”
月眉长叹一声道:“你自己也在受苦,有什么方法能救我呢?”
穆乘风道:“我可以要求叶雨婷,求她将你移到石牢去,那里虽然也是牢房,却比这里强得多,咱们死活都在一起。”
月眉摇头道:“她不会答应的……”
穆乘风道:“她会的,因为她现在正有事要求我,对我很优待。”
月眉道:“这样,她就更不会答应了,除非你先能答应她的条件,否则只怕很难如愿。”
穆乘风长长叹一口气,默默没有回答。
月眉道:“风哥你怎么不说话?”
穆乘风为难的道:“我在想,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我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只怕很难如愿,如果答应他们,又觉得对不起师父……”
月眉道:“这样说来,我是永远也没有希望离开这座水牢了??
穆乘风道:“不!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