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少女掩妥房门,亲手移过一张小茶几,将皮箱放在几上,轻问道:“这老婆子凶得很,要不要缚住她的手足?”
大姨娘摇摇头,拈起两根银针,缓步走到床边。那绿衣少女便动手去解彩衣娘娘的衣钮。
燕娥惊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绿衣少**笑道:“替你改改脾气,好叫你说实话!”
燕娥膛目逼视那两根闪亮银针,突然一阵颤抖,骇叫道:“搜魂针!你们是鬼叟朱逸的什么人?”
绿衣少女向大姨娘嫣然一笑,耸肩道:“想不到老婆子还有些见识,竟认得‘洱海’绝技搜魂针!”
口里说着话,手上不停,已将燕娥上衣解开,褪至肩头锁骨处。
燕娥如见鬼魅,脸肉扭曲抽动,满是惊怖之色,嘶厉大叫道:“不,不要用搜魂针!‘恶人谷’‘洱海’异流同源,你们不能这样折磨我老婆子,当年鬼叟朱逸跟咱们师……”
“师”什么?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大姨娘手中两根银针,已经飞快地插进她的肩窝。
狂叫大喊的彩衣娘娘燕娥,竟在银针进肉的刹那,突然语止音歆,尽管嘴仍在开合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大姨娘扭身半转,又从箱中拈起四枚细银针,分别插进燕娥两耳耳根和左右“太阳”穴,手法迅速绝伦,认穴取位,奇准无比。
然后,轻轻盖上皮箱,退到茶几旁坐下。
绿衣少女则将一只“漏壶”注满清水,搁在小茶几上。
房中登时寂静下来,只有那“滴答”的水声,由漏壶传出,荡漾全室。
杜腐躲在屋顶承尘板上,直看得心惊肉跳,因为他由上望下去,正对着彩衣娘娘的脸部,只见她双睛暴突,满头大汗,脸色越来越苍白,浑身肌肉不停地颤抖痉挛,显然正熬受着非人所能忍耐的痛苦,却连呻吟也发不出声音。
汗水夹着泪珠,由她颊上滚落枕上,不多久,整个棉枕全被湿透,冷汗渐收,燕娥那张原本红润的脸,已经变成一张白纸。
杜腐虽然也是第一次见识“洱海搜魂针’,但心中猜测,那大小六根银针的作用,多半是用来“断穴逼血’,迫使,脑部血液回注躯体内脏,以便再进一步施行其他惊人手术,换。句话说,彩衣娘娘燕娥此刻所受的痛苦,只能算是开始而已。
果然,他没有料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大姨娘再度启开那只小皮箱,取出一束弯曲成弓形,两端尖锐,内部中空的管状细针。
接着,又将另一束扁头圆尾的箭形短针。一一用药水仔细浸过,挟在左手指缝之间备用。
等到准备妥当,时间已近一个时辰,大姨娘向绿衣少女颔首示意,两人立即开始了第二次手术。
只见绿衣少女轻轻拂开燕娥头上乱发,大姨娘双手齐动,飞快地将两种不同形状的银针,插入她的脑门,每一只弓形管针之间,先用扁头药针断血脉,下针准确利落,就像熟手刺绣一般。
大姨娘每刺一针,彩衣娘娘燕娥便猛地一抖,两三针后,燕娥竟似突遭电击,全身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刺到十针左右,抖动更有如山摇地颤,连床榻也格格作响。
可怜那燕娥,身不能动,口不能叫,只能张大了嘴,喉中直抽冷气,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而下……
杜腐可算得铁石心肠了,但目睹这惨绝人寰的“搜魂手法,也不禁热血沸腾,握拳透爪,扭头不忍卒睹。
又过了盏茶光景,彩衣娘娘头上已插满银针,斑发乱针交错,使她看来直如一头发怒的“刺猬”,泪已干,力已竭,喉头“格格”作响,只剩下抽气的份儿了。
大姨娘目光凝注“漏壶”,拿捏准时刻,突然用一柄小刀,在燕娥头顶“百汇”穴上,切开了寸许见方一片头皮。
说来奇怪,“百汇”乃人身最脆弱的死穴之一,也就是致命要害,但小刀切开头皮,却不见一丝血水。
大姨娘迅速将几种药粉填人穴中,把一枚浸过药的银针,用小锤敲进骨内,然后再为她缝合伤口。
刀伤要害,银针嵌穴燕娥非仅没有死身,反而长长吐了一口气,颤抖正立,呼吸也转趋缓和,竟然沉沉睡去了。
这时“漏壶”恰好滴尽,红日当窗,时已近午。
大姨娘举袖抹了抹额际汗珠,如释重负般坐回椅上。
尤宁急忙递过来一条手绢,谄笑道:“大师妹辛苦了,快歇着吧,卸铁收拾的事,婷儿可以代劳。”
大姨娘黑然颔首,没有出声。
绿衣少女道:“姨娘这一手绝技,放眼天下,找不出第二人,可惜我太笨了,总是学不会!”
尤宁接口笑道:“若是一学就会,也称不上绝技了,婷儿,快替姨娘收拾收拾,咱们还得尽早讯问这老婆子,如今不怕她不说实话了。”
绿衣少女道:“搜魂针摧心毁脑,最伤元气,她刚上过药,总得让她再息休一会儿才能问话,这可是急不来的。”
尤宁连连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绿衣少女轻舒皓腕,由燕娥双肩开始拔针,一一用清水洗净抹干,放回小皮箱中,只留下那枚银针,仍在脑门穴道内未再取出,却顺手解开燕娥四肢穴道。
大姨娘垂目跌坐,暗自调息,尤宁则负手绕室徘徊,不时抚耳按抚伤处,眼中闪现着阴鸷的笑意。
耳上齿伤犹在,心头余恨未消,不过,当他想到那即将到手的大功,又觉得区区一点小伤,实在微不足道了。
正得意,门外突然传报道:“启堂主,有鱼儿触网,请命定夺。”
尤宁吃了一惊,沉声喝道:“在什么地方?”
“已经到前面石牌坊”。
“叫余香主去看看”。尤宁匆匆吩咐了一声,转身对绿衣少女道:“大白天里,不知是什么人又来窥伺?咱们还是快些开始讯问吧!”
绿衣少女刚将针具收妥,闻言摇头道:“既有外警,还是先安排应付来人要紧,老婆子已在掌握,稍等再问也是一样,我先送大姨娘回房去歇息……”话犹未完,忽听“余坤”隔门急声道:“请堂主速作准备,来人中有乾坤双剑兄弟,属下不便露面。”
尤宁骇然启开房门,惊问道:“卧龙山庄一共来了多秒人?”
“余坤”道:“共有五人,其中有乾坤双剑和流云堡主宋飞鸿女儿,都到过西淀探庄,另外两位少女,则是河间府袁家姐妹。”
尤宁心中略定,又问道:“就只有这五个雏儿?宋飞鸿和许志安没有回来?”
“余坤”点头道:“宋、许二人,没见同来,但见那乾坤双剑,显然已对本宅起疑,此时正在石牌坊附近搜查,只怕就要搜到这里来了,本堂暗桩未得令谕,不敢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