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晋安恢复的很好,手术后第六天的时候,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只是活动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
差不多下午七点,吃过了晚饭,不等别人说,严晋安自己便要求去楼下花园里走走。
严晚晚不放心,让严晋安坐轮椅,她来推,可是,被严晋安拒绝了。
没办法,严晚晚只得和警卫员一起,陪着严晋安下楼,小心翼翼地守在他的身边。
才到楼下走了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是段昊。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手术服,身上还有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应该是刚刚才从手术室里出来,而且样子看起来,也显得有些疲惫。
“严老书记,您恢复的真不错,竟然这么快就能自由活动了。”迎面走到严晋安和严晚晚的面前,段昊笑着道。
即使眉宇间染了疲惫,却也掩饰不住他此刻的温润与好心情。
“段昊呀,怎么这么晚了你还在这?”严晋安抬头看到段昊,不禁好奇地问道。
严晚晚扶着严晋安,看向段昊,和他四目交接在一起,但并没有任何一丝的不自然,扬唇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刚从手术室里出来?”
段昊一笑,点头道,“嗯,刚做完一台心脏移植手术,洗手的时候看到你们,就下来了。”
“心脏移植手术,那你累的够呛吧?”严晋安看着他问道,毕竟这种大手术,可不是简单容易的活。
段昊看着严晋安和严晚晚,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轻描淡写地道,“还好,这次的手术算是很顺利的。”
他也就在手术室里全神贯注地站了九个小时而已,从上午十点,到现在下午七点。
“你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特意跑下来,有事?”严晋安喜欢段昊这种谦逊温润的性格,所以,不等他开口,便主动问道。
既然严晋安都主动问了,段昊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笑着点头,格外认真而专注地看一眼严晚晚,尔后道,“后天是我父亲六十岁的生日,下午七点,会在家里举行一场简单的宴会,不怕你们笑话,我至今为止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伴,所以,冒昧地想来请求晚晚,后天晚上,能不能腾出时间来,做我的女伴。”
严晚晚看着段昊,和他四目相对,但是,却是不说话。
严晚晚不说话,严晋安自然更加不会擅作主张,替她拿主意,只看了看严晚晚,笑着道,“这就得看晚晚的意思了,她去或者不去,我都没意见。”
严晋安这可说的是真心话,毕竟,像段昊这样的青年才俊,又有家世背景的人,值得结交。
而且,谁又说,严晚晚就非得绑在白季李这一颗树上。
只要是严晚晚喜欢,不管是白季李还是段昊,严晋安都不会反对。
段昊听着严晋安这么一说,目光,便全部转移到了严晚晚的身上,清亮中带着些许疲惫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满是期许。
严晚晚原本想要拒绝,可是,在他那样满怀期待与真诚的目光下,拒绝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毕竟,她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想要彻底放下白季李,选择另外一个男人重新开始,段昊真的是相当不错的人选。
“那天晚上,你母亲也会出席。”看出严晚晚眼中的犹豫,段昊补充一句道。
严晚晚扬唇微笑,蹙了一下眉心道,“不好意思,后天晚上,我有点事,你能不能给我一天时间考虑,我看能不能把之前的安排给推掉。”
在段昊满是真诚的期待目光下,严晚晚给出了一个折中的答案。
到时候,去或者不去,都能说得通。
对于严晚晚的答案,哪怕她只是一种推脱的说辞,段昊也已经相当满意了,因为她没有即刻就拒绝,就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又或许说,是对他有了那么点好感。
“当然可以。”段昊点头,笑容俊逸轻扬,“你决定了之后,随时给我答案。”
“段医生,王主任请您过去一下。”这时,不远处有名护士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段昊道。
段昊看一眼护士,知道定然有什么重要事情,所以,立刻道,“老书记,晚晚,不好意思,我先失陪。”
“去吧,工作要紧。”严晋安点头道。
段昊也点头,走之后,最后对严晚晚道,“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严晚晚一笑,“好。”
段昊回以一笑,这才大步离开,护士匆匆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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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晋安虽然恢复的不错,但是体力毕竟跟不上,在花园里走走歇歇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便由严晚晚扶着,上楼回病房。
从电梯里出来,往病房走的时候,严晚晚一直觉得,有两道异样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后,那灼热的温度,似要将自己戳出两个洞来般。
这几天,她也总是时不时的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每每当她回头去看的时候,却总是找不到那两道目光来自何处。
或许只是她的错觉,所以她索性放弃探寻。
但今天,这种感觉显然更加的强烈。
就在扶着严晋安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严晚晚没能忍住,倏尔回头,朝那两道异样目光投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是一眼,她便彻底怔在了原地,忘记了呼吸,漏了心跳,大脑,也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因为二三十米的开外,隔着层层的空气,明净的玻璃门,还有袅袅的青白烟雾,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镌刻身影。
此刻,白季李就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嘴里叼着根烟,斜斜地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微眯着那双狭长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所有的视线都全部落在严晚晚的身上。
四目交接,没有震惊,没有错愕,亦没有惊喜、雀跃,更没有徒然的悲伤,只有旖旎缱绻,刹那在空气中涌动,蔓延,却莫名令人窒息。
严晋安注意到严晚晚的怔忡,也回过头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看到走廊尽头阳台上的白季李,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严晚晚已经回来的事,就算没有人跟他说,他也早晚一天能知道。
“白队长前几天都是早上来的,今天怎么改晚上来了?”警卫员亦是顺着严晚晚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白季李,他微微困惑地开口。
拼尽身上所有的力气,严晚晚没有让眼泪涌出来。
在警卫员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她艰难地收回视线,像是什么也不知道,更加什么也没有看到般,努力对严晋安笑着道,“爷爷,我们进去吧。”
严晋安也收回视线,在心里深叹口气,和严晚晚一起,走进病房。
警卫员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看了看已经走进病房的严晚晚和严晋安,又看了看阳台上仍旧不动的白季李,最后皱着眉头跟进了病房。
“晚晚,..........”
“爷爷,今天晚上我就不在这儿陪您了,您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过来。”扶着严晋安在沙发里坐下,不等严晋安开口把话说下去,严晚晚便直接打断了他。
“晚晚,这几年,季李他..........”
“爷爷,我走了。”
就在严晋安又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严晚晚已经拿过了一旁自己的包包,再次打断了严晋安,然后,也不等他同意,大步便往外走去,那匆忙的身影,惊疼了严晋安的眼。
但最终,看着病房的门关上,严晚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也只能是一声深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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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病房,严晚晚埋着头,甚至是都不去坐电梯,而是选择了离病房门比较近的安全通道,钻了进去,大步往楼下走去。
走廊尽头阳台上的白季李看着严晚晚再次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低垂下头去,闭上双眼,夹着香烟的那只手抬起,大拇指和无名指去按压疲惫的眉心。
食指和中指夹着的香烟,在他的额间处,星星点点,明明灭灭,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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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您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不知道又在阳台上站了多久,直到指尖的香烟烫到了手指,白季李才将烟蒂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盒里,抬步进了严晋安的病房。
正坐在沙发上,自己跟自己下象棋的严晋安听到声音,抬头朝白季李看了过去,当做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向他招招手,再亲切和蔼不过地道,“季李,来了呀!来,坐下陪我下盘棋。”
白季李看一眼矮几上,已经下开的中国象棋,点点头,什么也没有多说,过去坐下,陪严晋安下棋。
显然,白季李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棋上,随随便便就被严晋安吃炮,吃了相,丢了车,很快就没有了半壁江山。
严晋安抬眸看了一眼白季李,看到他紧锁的眉宇和有些飘忽的眼神,干脆和了棋,不下了。
“书记。”白季李抬起头来,看向严晋安,面带歉意。
严晋安看着他,深长地叹了口气后,才直接了当地道,“季李呀,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不反对你跟晚晚继续交往在一起,甚至是结婚,但我有要求。”
“您说。”
“晚晚本来就性子倔,从来不肯向任何人轻易低头,也因为这样,从他爸妈离婚开始,她就过的苦,但是跟你在一起后,她心里就更苦了。”看着白季李,严晋安顿了顿,再次叹了口气后,才又道,“我看得出来,晚晚心里也还是有你的,但是,太多事情搁在她的心里了,导致她根本不愿意再跟你在一起,所以才躲你躲了三年,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我病了,她也未必就会回来!所以,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要再把她给逼走了,让她慢慢的把心里的那些结都解开,能够轻轻松松的,安安心心地跟你在一起,行吗?”
白季李看着严晋安,沉沉地、认真地、郑重地点头,“书记,我不会再让晚晚离开的。”
“嗯。”严晋安点点头,撑住沙发扶手,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白季李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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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晚晚从医院开车出来,也不知道开到了哪里,只是在看到路边可以停车的地方后,她立刻就将车开了过去,停了下来。
停好车,她从包包里翻出她的碧卡和纯黑色的ZIPPO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降下车窗,手肘支在车窗上,狠狠地抽了起来。
这三年来,似乎很多东西她都可以戒掉,唯独戒不掉的,仿佛就只有那一个人,和这香烟了。
夏日夜晚的风,带着一股燥热,席卷而来,光线昏暗的车厢内,严晚晚指尖香烟的星火,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烙在了她的心口位置。
感觉不到痛,却很难受。
她不再去想,今天白季李那样看着她是几个意思,因为实在是没有必要,想了也是白想。
一根碧卡,很快燃到了尽头,严晚晚下车,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将烟蒂摁灭,然后直接掏出手机拿,翻出段昊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我没有请帖,也不知道你家的地址】
手机那头结束完所有的工作,正准备换衣服离开的段昊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拿过来一看,看到严晚晚发过来的信息,立刻便扬起唇角,笑了。
他没有回复严晚晚的信息,而是直接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靠在车门旁又点了根烟狠狠抽着严晚晚看到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来电显示,眉心微微蹙了蹙,过了两秒之后,接通了电话。
“喂,晚晚。”
严晚晚吐出肺腑里的烟雾,淡淡“嗯”了一声。
“后天下午,你大概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接你。”
“六点吧。”
“好,那到时候见。”
“好。”
挂断电话,严晚晚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是打给简夏的。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小妞,在干嘛呢?”电话接通,严晚晚便痞痞地开口道。
“加班。”
“靠!”严晚晚又用力吸了口烟,一边吐着青白的烟雾一这吐槽道,“你都打算跟冷彥离婚了,还替他冷家这么卖命,你至于吗?”
电话那头的简夏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问道,“怎么啦?有事?”
感觉简夏确实挺忙的,严晚晚也不跟她啰嗦了,直接道,“你不是想搬到外面来自己住吗?要不我们俩一起呗。”
“你才回来,就想搬出来自己住吗?”简夏微微错愕。
“嗯,我就喜欢跟你这号美人儿住。”严晚晚又痞痞地道。
其实,她是不真不想住在蓝岚那儿了,每天看着她和宋承远撒狗狼,当灯泡,不适合,至于严晋安那里,更不合适了,因为说不定哪天严端云就回来了。
“去你的!”简夏不禁笑骂一声,又道,“你确定哦,确定的话,我就托人找房子了。”
“确定以及肯定。”
“好,我明天就让人去找房子,你有什么要求吗?”
“只要是你看中的,我都OK。”
简夏一笑,“吃饭了没?”
“怎么,想约我?”严晚晚手指夹着烟,又吸了一口道。
“没空就算了。”
“有空,当然有空!陪美人儿,哪能没空,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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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昊换完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拉开更衣室的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双手兜在裤子口袋里,低垂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季李。
“季李,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白季李掀眸,朝段昊看了过去,淡淡点头道,“嗯,看个人。”
段昊挑眉,好奇地道,“那你不会特意在这儿等我的吧?”
白季李唇角微勾了一下,“算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段昊愈发好奇了。
“刚才看到你在楼下花园里了。”白季李淡淡解释,并不多说,只是又道,“没吃晚饭吧,一起?!”
段昊笑了,“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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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严晚晚会做为段昊的女伴,出席段炎国六十岁的寿宴,蓝岚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
在段家这么重要的场合上,严晚晚以段昊的女伴出席,大家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的关系。
这样一来,所有人也就心知肚明,丽人集团和段氏的强强联合了,等寿宴之后,新闻一报出来,丽人集团的股价,势必大涨。
而且,最重要的是,严晚晚终于开窍,不再死守着白季李这一个男人了。
白季李不是不好,但毕竟,有严端云横在中间,况且,白家从军不从商,将来在事业上,白季李未必能帮到严晚晚什么,那样严晚晚会很辛苦。
早上,吃完早餐,原本简夏让人帮忙找好了房子,约严晚晚一起去看看的,但还没有出门,就被蓝岚给叫住了。
“妈,什么事?”
“你晚上不是要做为段昊的女伴,出席他父亲的六十岁寿宴嘛。”蓝岚开心地笑着,走过去拉住严晚晚,又道,“妈妈给你选了几套晚礼服,你去试试,挑套合适的。”
严晚晚眉心轻蹙,“有必要这么正式吗?”
“当然,你以为上流社会,是好混的?”
严晚晚望着天花板轻吁口气,“好吧,先去试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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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严晚晚给简夏发了条微信,告诉简夏,说她有事,明天再一起去看房,简夏很快回复了她,说没问题。
收起手机,忽然想到,自己打算出去和简夏一起租房子的事情,还没有跟蓝岚说的。
“妈。”
一起坐在后座上,正低头在看文件的蓝岚抬起头来,侧头看向严晚晚,“怎么啦,有事?”
严晚晚看着她,微奧斟酌一下才道,“我有个很要好的大学同学,她想从家里搬出来,在外面租房子住,我打算和她一起。”
“你要搬出去自己住?”蓝岚果然惊讶。
严晚晚点头,“我二十四岁了,该自己独立了,你和宋承远,也该有你们自己的私人空间。”
蓝岚看着严晚晚,蹙眉思忖。
确实,严晚晚回来的这些天,有些时间和宋承远相处的确实不够自然。
宋承远于她,是丈夫;但于严晚晚,可以说是半个陌生人,如果不是因为她,严晚晚甚至是可以不用理会宋承远。
况且,严晚晚二十四岁了..........
“那你也不用去租房子,妈妈已经用你的名字,帮你买了几套公寓,还有一栋别墅,原本是打算等你结婚的时候再跟你说的,既然你现在想自己住,那就搬到妈妈给你买的公寓里吧。”想到什么,蓝岚又问,“你那要好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妈认识吗?”
“叫简夏。”严晚晚也不隐瞒,因为没什么好隐瞒的。
蓝岚蓦地微微瞪大双眼,“就是冷家的那个孙媳妇,简夏?!”
严晚晚点头,“就是她。”
“那她跟冷家长孙冷彥的婚姻破裂,是真的?!”蓝岚忽然便八卦地问道。
要知道,冷氏是惠南市的龙头企业,冷家更是惠南市首曲一指的豪门大户,即使是她这样的身家地位,也是没办法比的。
“算是吧,我也不太清楚。”对于蓝岚的八卦,严晚晚显然不高兴。
“听说冷家的当家夫妇倒是挺喜欢这个简夏的,一直把她当亲孙女对待,而且这个简夏年纪轻轻的,也就坐上了冷氏公关总监的位置,可见,在冷家的1;150850295305065身份地位,也确实不一般。”
严晚晚郁闷,“妈,我现在说的是我要搬出去住的事情,可以不扯远了吗?”
蓝岚一笑,“行,妈答应了,你跟这个简夏住,妈放心。”
严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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