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在瀤水河畔,与弈都遥遥相望。整个高齐瀤水以南的城池都被百墨所攻占,瀤水以北为弈都的领域,豫王与皇上各占半壁。
花落梦与成原君穿过蜿蜒的长廊来到议事厅,豫王早已经再等着,短短一年的时间,豫王从发动进攻、收占城池、笼络民心到与弈都抗衡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可惜的是在攻打弈都的时候被十万大军阻拦,被迫退到瀤水以南。
花落梦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他们的计划原不是如此,理应先派弈都里面的内应与城外里应外合进行逼宫,这样便顺其自然拿下皇位,但因为沉如雁坠崖,豫王一怒之下发动进攻,以不能阻挡的速度席卷了整个瀤水南部,但也给了东宫喘息的机会,所以在城门外抵不住对方的强兵只能退让。
只是听说弈都的那位皇上身体欠佳,皇后又临盆在即,此时进攻便是最佳的时机,百墨当然不能错过如此好机会,速命成原君与花落梦来商议。
成原君投靠了百墨,先前不过是迫于红鸢,但后来也确实为百墨的智谋所折服,甘愿助他一臂之力。
两人匆匆行礼,百墨抬眼道:“坐吧。”
花落梦把袖里的信递了上去:“探子回报说,弈都的那位旧疾缠身,现在居然有了弱质之像,我认为近王妃生日宴之后便是最好的时机。”
“是吗?”百墨抬起眼帘,那黄沙烈日下有些沧桑的脸庞又似往日的如玉白皙,唯有那眼里的光变得比以前更犀利和阴郁:“你的消息晚了。本王今日收到的来信,迟未寒半月前去了新月岛,但前几日出岛了。”
“何意?”成原君有些不解。
花落梦一听眉头轻蹙,拈了拈两旁的头发:“如此说,消息不一定是真。”
“确实,如果百远尘生病是真,那迟未寒上岛请岛主下山问诊才是合理,但他却一人回宫,至少说明我那个哥哥病得不重,还不足以到驾崩的地步,若…………”
百墨见两个婢女端着茶水进来止住了声,两个婢女乖觉把茶放下便准备悄悄退下。
“等等。”百墨喊住其中一个女子:“抬起头来。”
那女子很是害怕,忙跪下低着头道:“豫王。”
“本王让你抬头。”百墨重复道,声音里有了些许温度。
那女子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小巧的脸庞并不见得很漂亮,只是那嘴唇与鼻子与阅筱有些许相似,她害怕的低垂着眼帘,不敢与百墨对视。
百墨穿着白色长袍坐在桌前,那宽大的衣摆如同雪一般的铺在席上,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着琉璃的光芒,那容貌没得不能让人直视,直似神明降世。
他看了女子片刻缓缓开口:“你退下,从今日起你便是五品女官。”
那女子一脸讶异,不知道着天降的好运为什么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她微微愣住,有些木讷。
花落梦喝着茶见她一动不动,提醒道:“谢恩吧。”
那女子才晃过心神,忙磕头谢恩。
待走了,花落梦才开口:“这都过去一年了,你把紫衣拦在宫外不准她近身,现在但凡一丝像的你都不错过,你这是何苦?”
“若是百远尘使的计谋故意引我们出兵,那也许我们也难以抵挡他的十万大兵。”百墨根本不想回到他的问题,只接着说。
“打便打,难道还怕他不成?我们不也有八万大军?”成原君眼睛一瞪。
“你不要忘了,他们还有星罗的支持,若是迟未寒同意成婚,那星罗的兵力就全归弈都了。”百墨淡淡的说:“杖是一定会打,但伤害的是两边的百姓,本王要夺下高齐也要赢得民心。”
花落梦笑道:“简单,我们不是还有白钰吗?”
百墨挑起眉头:“不能下毒。他总归是我兄弟,而且这样得到天下名不正言不顺,本王要夺当然得凭自己的本事,其他无所畏惧,只是迟未寒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是时候找个时机把康誉送出去了。”
“康誉?那老头子不关怎样都不肯诚投,我看不如一刀杀了算了。”成原君一提康誉就很是焦躁。
“不能杀,他也是筹码。”花落梦妩媚一笑:“两国相争拼的不止是武力,还有脑子。”
“大人,我们这样跟着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青墨低声对着迟未寒道。
“百墨跟着的人已经被我们甩了,他们以为我们已经回宫,只需要小心便是。”迟未寒看着不远处的兮凤和阅筱的马车。
“大人真是英明,知道他们会马上出岛。”青墨举起大拇指赞道。
“跟着他们,合适的时候把兮凤绑走,我这次一人出岛,豫王一定以为皇上生病是我们故意引诱他的,所以等兮凤落单我们便把他带走。”
“哦,知道了,这样皇上生病的事就虚虚实实让对方分不清楚,我们悄悄的把兮凤带走也神不知鬼不觉,大人实在是高,那那个阅筱姑娘的容貌…………”
迟未寒看了他一眼:“我有说不看吗?”
青墨哈哈一笑:“知道啦!”
阅筱看着满大街的食物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里竟然比弈都还要热闹,不仅有许多高齐的美食,还开了不少域外的商铺,来往的行人中也有不少穿着很有特色的外族服装在街上行走,两旁的小贩高声叫喊着,整个街道之上香味四溢。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下车吃东西。”阅筱掀开门帘却被兮凤拦住。
“急什么,等会带你回头来吃。”兮凤道:“再说你面纱也没有戴,等会被人认出怎么办?”
“认出?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认得出我?我戴个面纱怎么好吃东西,累赘得很。”阅筱很是嫌弃:“我们现在又不在新月岛了,这规矩可要可不要了。”
兮凤一脸神秘道:“那可不一定,据说这里的豫王私下有个怪癖,喜欢搜罗一些其貌不扬又不太难看的女子,我觉得你如此长相很有可能会被他选进宫中。”
“这男人有这样奇怪的癖好?”
“是啊,而且听说搜罗进去的女子在被他宠幸之后便杀掉,所以你看看整个南都的大街有几个女子?”兮凤指指窗外。
阅筱把头探出去:“果然如此,真的都没有几个少女,全是大妈大婶。”
兮凤暗笑,战乱时期谁会把自己家妙龄的女子放在大街上行走?
“我怎么会骗你,像你这样年纪的一下车就会被盯上,所以我劝你还是要戴好面纱,千万别摘了,你想吃什么等会把他们送进宫我来给你买。”兮凤很是体贴的说道。
“我们不进宫?”阅筱问。
“进宫有什么好玩的?规矩又多,不是有掌药姑姑带着吗?我们自己玩自己的,再说那个豫王长得凶神恶煞性格又残暴又嗜血,你还是不要见了,省得不小心头被砍了。”兮凤挑挑眉。
阅筱探出头,见到宫外站着一个紫衣女子,身材如同孩子,目光却十分凌冽,不知道为何,她也觉得这个女子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她怔怔的看着那紫衣女子,那紫衣女子敏锐的回头与她对上了目光,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马车便缓缓的行驶了进去。
与掌药姑姑道别之后,兮凤与阅筱走出了宫外,阅筱撒着欢的跑了起来,兮凤微笑着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两个人在大街上闲逛,什么好吃的都吃上几口,什么好玩的东西都要拨弄两下,阅筱看着满街的人群,就像是撒了手的哈士奇,哪里人多便往哪蹭。
两个人酒足饭饱之后便四处闲逛,忽然只听见一声惊呼,一个女子忽然从城墙上坠落了下来,四处的人避让不及吓得脸色都变了。
阅筱一见,丢下手中的烤串跑了过去。
“哎~~~”兮凤拦也没有拦得住,等到挤到人群就见阅筱蹲在尸体边,饶有兴趣的摆弄着尸体,四处围观的人都指指点点,不知道这个女子这么大胆居然死人都不怕。
兮凤上前把她扯起:“起来,快起来,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赶紧走。”
“为什么?这个女子的死因有些可疑。”阅筱看着地上的尸体道。
“再可疑也是官府的事,我们赶紧走,一会儿肯定有官府的人来了。”兮凤确实有些着急。
一个男子匆匆赶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媳妇儿呀,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阅筱想上前盘问却被兮阅紧紧拽住,这时一队官府的人马过来,手忙脚乱的看了看现象问明了情况,大概便是这女子的丈夫想要纳妾,这女子死活不同意,于是两人大吵了一架,没有想到女子负气便跳了城墙,男子是对面卖油的老板,听到消息匆匆赶来了。
官府的人一听也懒得多问便叫人把尸体抬头,阅筱见状挣脱开兮凤的手道:“她不是自杀,她是被人谋杀的。”
兮凤一听,捂住脸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就是事多。
官府为首的人看了一眼这个小个子蒙面女人,冷笑了一声:“把人抬走!”
阅筱冲上去把人拦住:“不能走,她是被人害死的。”
那人没有什么耐心喝道:“你是谁,敢拦官府的去路?我看你是个女的懒得与你计较,不然就把你一并抓了。”
说着把她一拨,阅筱力气小,突然这么一推站不稳差点摔倒,有一只手紧紧把她拉住,回头见是迟未寒。
她有些诧异:“迟大人,好巧啊,你怎么在这?”
迟未寒看了一眼尸体:“你要说明真相就快点,被抬走我也无能为力。”
阅筱赶紧大喊:“你们就是草菅人命,这么明显是被人推下来的,你们怎么说是自杀?”
阅筱这么一嚷,看热闹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正在痛哭的男人站起来冲到她面前:“我娘子都已经死了,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让她不能安宁!!”
阅筱冷冷一笑:“我看让她不得安宁的那个人就是你吧,杀你妻子的那个人就是你!!”
人群哄闹起来,大家看着热闹,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这男子见状很是有些心虚但依旧态度强硬的说:“我看你是疯了,我杀了她,证据呢?证据呢?”
“只要官府的这几位小哥哥允许,我马上就能找到证据。”阅筱毫不示弱。
那男人一看她证据确凿的样子忙道:“你一个外人关你何事,各位官爷咱们走吧。”
“她后脑有伤明显就是背对着被人推下后脑着地,试问自杀的人为何会背对着高空坠下?”阅筱嚷道。
那些官差一听忙停下来仔细检查着,果然如此。
“她的背部腰部折断大腿小腿却无事,也说明她是毫无犯备被人推到,人不自觉往后仰造成的。”阅筱继续说。
人群议论纷纷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官差也商量着赶紧派人去找仵作来检查。
那男人见状恼羞成怒:“这又算什么证据?若是她害怕所以后仰而下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是什么证据?可笑至极!照你这样说,我还说你是杀人凶手。”
阅筱看着男人慢悠悠的说道:“是不是我看看手臂就知道了,你敢不敢看?”
男人一听面有惧色,神色慌张,伸手便来推阅筱,还未近身就被迟未寒一手紧紧捏住,只骨头“咔嚓”一声响,男人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阅筱把他的袖子一推,只见他手臂上有三道深深的伤痕。
“这就是证据,死者手指甲里有明显的肌肉组织,一看就知道她被推下来时与某人发生了冲突,落下来之前她一定死死抓住了推她的人所以指甲里面才会有皮屑,几位官府小哥哥可以检查检查他的伤口。”
为首的那个人仔细看了看死者手指甲又拽过那个男人的手臂检查:“果然是你,你还像没事人一样。”
男人挣扎了几下:“官爷我真没有,这个是我昨天在路上被猫抓了,你们千万不要听这个女人的话。”
“你以为官府的仵作是吃素的?请仵作过来一对比便知。”阅筱不屑的说,敢在她面前撒这个谎简直不自量力。
官兵一听便把他押了下去,周围的群众都喝起彩来,阅筱神气的拱了拱手:“献丑了,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