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样。”回答他的。又是悠婉的女低音。
“皇妹怎么还沒回去。”慕容谦定了定心神。继续道。“本王出去走走。”如果被皇妹知道。又多了一场阻拦。可他魂不守舍的神情。又能瞒得过谁。
“不是说好了等的吗。”慕容莲轻柔说着。
“柳城庆是一时不会杀她。可她一个女子。柳城庆要是羞辱她呢。本王要去救人。别拦着。”说着。不去管慕容莲。慕容谦大步就向门外走去。
“九哥。一个屡次欺骗你的女人。值得吗。”即使是柔婉的低音。依旧可以震动他的耳膜。“好。你要去是吧。她唐雪瑶是掌上明珠。我慕容莲也决不看自己的皇兄身败名裂。”说罢。她从怀中取出一白玉小瓶。放在唇边。“你若踏出明景轩半步。我便饮下这穿肠毒药。”
“皇妹。”慕容谦一惊。欲上前拦她。
“别过來。”慕容莲向后退了几步。与慕容谦拉开一小段距离。
一个是在水一方的伊人。一个是宠溺多年的皇妹。不同的心性。同样的刚烈。现在。一个身陷囹圄。一个以性命相要。他。又该如何是好。
最后选择的。大概还是皇妹吧。毕竟她。不过是个一直欺骗他的小女贼罢了。
“我不去。你快把那小瓶子放下。”慕容谦停下脚步。紧声劝她。
慕容莲并沒有理会他。而是在最靠门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大有对峙于此的意味。“皇兄还是歇歇吧。一时冲动。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谦本想先把她手上的毒药劝下來。之后去救人否。还可再作理论。可他这皇妹。心似玲珑剔透明。什么心思能瞒得过她。
无法。慕容谦也只得在另一木椅上坐了。兄妹两人面面相视。秋风扫落叶的时节。屋里却燃烧着焦灼。
冲冠一怒需要勇气。而重要和最重要之间。总有个权衡。
且说雪瑶醒來后便发现自己被柳城庆囚禁在一处院落里。房门是锁着的。一应需要都由窗子送进來。庆幸的是。自己并沒有被捆住。唐门针也还在。大概是他们以为她柔弱的公主。才沒有对她多加防范。
确定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雪瑶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这是一处不大的庭院。屋室里布设简洁。尚可居住。透过窗口可以看到不远处房檐上的雕花奇兽。这样富贵的人家。如果猜得不错。应该就是相府。屋外门口站着些侍卫。说是侍卫。他们也沒穿着侍卫的服侍。大概是江湖上的人。柳城庆买通这些江湖中人。想來是狼子野心。看到这些人。雪瑶突然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唐门师兄。说不定当日要杀慕容谦的。就是这位中书大人的手下。
原本觉得自己好歹也代表着南楚公主。这位中书大人真是胆大包天。无所顾忌。直接就敢将自己绑來。不过想到他敢派人刺杀权倾朝野的慕容谦。自己一个弱国公主。绑來又算什么。
正思量着。突然门开了。之前那个刘越走了进來。雪瑶的第一反应是干掉他。杀出一条血路。不过再看一眼外面站着的那些人。再想起曾经交手。自己因着背后偷袭才取之性命的唐铮。雪瑶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出其不意干掉刘越不难。可干掉他之后。自己身份也面临暴露的危险。脱开南楚公主这层身份的保护伞。她在这里只剩下任人宰割。虽然现在。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雪瑶看了刘越一眼。不明來意。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他。索性不予理睬。
“公主。镇北王不会來救您了。今日大人见他。说起您的事。他说。女人而已。不值得。所以。您自求多福。”刘越看着她。似乎叹了叹气。
她从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先是一怔。随即了然。是啊。慕容谦和她不过是一场交易。若要强救。相府虽然不是铜墙铁壁。可要全身而退也绝非易事。何况还要生生带个人走。他何必冒风险。若去和柳中书谈条件。他也都说了。不值得。
明明知道是这样。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期许什么。她还是忍不住失落。因为隐隐之中。她自以为他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曾经芳心撩动。曾经琴萧和鸣。也曾经拔剑相向。可这。都是自己黄粱一梦。他是当朝王爷。她却不是公主名媛。他又怎会为她付出分毫。
“本宫早就知道。”雪瑶尽量保持平静的神情。可自内而外的那份惋伤喷薄欲出。为了掩饰心里落寞。也借着这一袭如似血红衣。她带着几分妖娆。“刘郎。他不來救我。那你。会救我出去吗。”
“公主。您知道的。末将沒这个能力啊。”刘越的声音很柔。衬着他焕白无瑕的面容。显出一番似惋惜。又似阴险的感觉。
“那如果是红蕊。你会救她吗。”想起地牢里那个红衣陨落的身影。雪瑶突然问道。
刘越沉默了片刻。“我对不起红蕊。只希望她來生。莫要再沦为娼妓。”
“你们男人。都只爱权力的吧。”雪瑶起身。向他靠近一步。泠泠不让中。带着迷离的色彩。动人心魂。
刘越看着雪瑶。眼前的女子。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颦眸谈笑。果然俏丽生姿。眼下示以安慰怜爱。将來她若得势。说不定可捞到些好处。就算沒好处。也不至于记恨自己劫了她。这样一想。刘越握住雪瑶的手。柔声道。“当然不是。像公主这样高贵的美人。只有薄情的浪子才忍心辜负。”
依雪瑶的性情。这种人。若是往日。自然给他一巴掌都不够。定要打他到跪地求饶也绝不宽容。不过现下。十九哥。慕容谦。他们都丢下她了。那便只能自救。自己身上只有唐门针能作武器。外面侍卫这么多。一个人单打独斗。难于登天。若想找人帮自己。除却天花乱坠的三寸不烂之舌。只有几分色相还尚可利用。
“这么说。刘郎你肯定不会了。”雪瑶强言魅语。玉指纤纤。轻抚在他的颈上。其实。比起上次尝试诱惑慕容谦。雪瑶倒是沉稳了不少。也许是轻车熟路。也许。不带感情的诱惑。惑人者的心里。才更坦然。
刘越是久经风月的白面小生。当即一览雪瑶的腰身。“当然。只要公主愿意。我刘越此生不负公主。”
雪瑶在心里冷笑。这种男人。只怕当初也是这样对红蕊许下山盟海誓的吧。红蕊是个娼妓。他尚可以利用。而自己不仅代表了南楚公主。手上更握有权力富贵。也难怪他这么急着殷勤谄媚。
世上男儿大抵就是如此了。对女子诉说着海誓山盟。为了。不过身后的门当户对。
身份。地位。她唐雪瑶什么都沒有。区区一市井女贼。比娼妓好不过多少的梁上客。居然也敢对当朝王爷心存幻想。真是痴人说梦。自取其辱。
“记着你说过的话。”雪瑶顺势倚在刘越怀里。任凭他摩挲着她的冰肌玉骨。那个不堪的夜晚后。她本來也就不是处子之身。为了逃出去。为了还人以颜色。为了高权在握。金玉满堂。眼下的肌肤之亲。还算什么。
佳人倚怀。**如醉。
刘越本就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当下早就忘了來此的目的。抱紧雪瑶欲行轻薄之事。
“刘随侍。叔父叫你快点带这个女人过去。磨磨蹭蹭。看叔父怎么责问你。”门外。另一个男声想起。似乎居高凌傲又极不耐烦。
“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刘越如梦初醒。当即放开雪瑶。维诺道。“公主。中书大人要见你。”
雪瑶不禁暗暗一声冷哼。真真是个唯利是图。又谄媚好色的胆小鬼。不过刘越对她还有利用价值。看着这样金玉为表。败絮其中的男人。雪瑶努力不表现出轻蔑鄙夷的神情。
跟着刘越出了门。门口站着的。是个年轻公子。看到他们走过时。半扬着头。十分不屑。
即使沦为人质。被人以这样的态度对待。雪瑶心里也是无名火流窜。保命要紧。雪瑶并未发作。
相府的繁华。丝毫不逊于镇北王府。流珠翠阁。锦殿亭台。处处彰显着金银焕彩的骄奢。
穿过亭廊向正院去的时候。雪瑶悄声问刘越道。“刚才那人是谁啊。怎么这般轻狂。”虽然当初身份沒泄露。她还在王府里名正言顺做王妃的时候。她也曾目中无人。高傲自诩。可无论如何。应该也沒到这样昭然若揭的地步。
“他是中书大人的侄子。将來要继承大人爵位的。府里人对他唯命是从。可他除了奉迎中书大人。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更别说好脸色了。”刘越声音更低。唯恐被人听了去。
“那你们都恨他了。”雪瑶这样问着。不由自主浮现出自己当年的行径。滥用府银。护短作恶。辱打侍女。草菅人命。一幕幕无法无天的行径。在脑海中流闪而过。
可当年。无论怎样。他大都依着她。除了翠儿那件事。他就沒多问过。
现在想來。只因为她那时是异邦公主。所以他才给南楚几分薄面吧。
那时候。每天都在伪装。每时每刻都要担着拆穿后死无全尸的下场。
如今好了。她不用装了。因为谎言撕裂。装不下去了。所以曾经的一切。也都随风逝水。漂流无踪。
其实。不知不觉中。她又何尝不是习惯了呢。习惯了花言巧语骗得人心。习惯了辣手无情取人性命。也习惯了他的风流邪逸常伴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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