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盯着甬道尽头,半晌无语。
过了好一会赖头活见鬼一般的瞪着眼睛问我:“卧槽!她怎么来了?”
我摇摇头,鬼知道她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找她老公的?这时拉开胳膊上的衣服,发现没有胶皮衣和毛衣阻挡,并没有伤口,只是略显红肿疼痛,松了口气。
宁凝弯曲的手掌微不可查的收了陀螺暗器:“姓韩的,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候教授等人也都看了过来,似乎认定了我知道那红袄子女人的事。
“我不认识她,八成是看我好欺负。”我敷衍了一句,看着那些符篆,心里有一百个疑问,想了想道:“希望你们能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吧。”
“幼稚!”宁凝嗤之以鼻,挥手道:“进去。”
好心就这么被当做驴肝肺了,看着几人鱼贯而入,我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虽然里面有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有“三天镇妖符”在,只怕不是简单的货色。
所谓三天并不是指的时间单位,而是指的苍穹三天,传说中天分九层,上三天居住天尊、众神,中三天居住六御等一众上仙,而下三天居住五炁真君、十二元辰、四值功曹、五斗星君等等仙官,借其中三天之威镇压,里面邪魅可见一般。
赖头见宁凝他们走远了,连忙问道:“咱们怎么办?”
“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回来。”既然有灵门符篆存在,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看一眼的,否则好奇心能把我撑破了。
赖头转头看着漆黑幽森的洞道与散发着昏黄光亮的甬道,打了个激灵,一把拉住我:“你他娘的想扔下我,连门都没有,就算死,我也要看一眼古代土老财搜刮的民脂民膏是什么模样。”
这货又是怕鬼了,我一想留他一人确实不太安全,只好带着他往里走,俩人第一次进古墓,都有点好奇,当然,我好奇的是“三天镇妖符”而赖头对铜灯更感兴趣一些。
纸的材质是略显粗糙厚实的五谷杂粮纸,应该是手工制作,不像我所用的全是花钱请造纸厂的朋友按要求定做。上面的“小灵印”已经模糊暗淡,但从它印透纸张的程度来看,画符之人力道十足,弯曲古怪的灵印竟然呈现出草书的味道,话说以字观人,这人的行事风格应属于雷厉风行的那一类,可是灵门术韩家一门独传,瞧这符篆的模样只怕也有很多年了,目前已经失灵,这个人究竟是我的哪位祖宗呢?
这时旁边赖头惊呼道:“我靠!他么的恶心死我了!怎么这么臭?”
我看过去,发现赖头刚刚好像扒拉着另一个铜灯往里看,这会儿正弯腰干呕呢,觉着奇怪,走过去嵌着脚也闻了闻,顿时一股恶臭直钻鼻孔,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赖头憋红了脸,大骂道:“西街老歪头的臭脚丫子也没这么臭,该死的土老财莫非是掏大粪的?”
“你能说点好吗?”我埋怨他一句,拍拍胸口看向铜灯,对这种长明灯具也是十分好奇,其中臭味更是无法理解。
赖头脑筋转得快,嘿嘿一笑:“悍匪,你说这铜灯也算是古董吧?咱们全给撬下来带回集市卖怎么样?五十块一斤,也能卖不少钱吧。”
我说:“你能出息点吗?这种灯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出手怎么也得值个万儿八千的,而且交给国家都得给咱带个大红花游街。”
“那不成状元了?横竖怎么来都不吃亏。”赖头眼睛亮了,倒拿手枪对着灯柱就砸了下去,我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嘎吱一声,铜灯整个凹陷了下去,接着灯后的墙壁咔嚓一声倾斜下来。
俩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往墙壁中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原来那铜灯竟然是活动的,擀面杖粗细的灯柱触碰之下往里凹陷了一些,墙壁便斜了下来,而里面站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看模样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浑身不着寸缕,体表似乎抹上了一层蜡油,肚子隆起的像是怀胎十月的女人,肚脐眼中有根棉絮一般的东西和灯盏连在一起,似乎是灯芯。
一股浓重的尸臭扑面而来,我们此时反而顾不上恶心了,实在是这一幕太过惊人,赖头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尸油燃灯。”我轻声回答,心中震惊不已,这人是短发,想来应该是现代人,从他还凝结着痛苦扭曲的脸色来看,只怕是被活活做成了人形油料,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歹毒,下的了这种狠手,敢把人命当儿戏?
我突然心里急跳,连忙一个个拍打其余的铜灯,一连打开十多个,里面竟然全部都有尸体,或男或女,一个个蒙着厚厚一层蜡油的脸上都带着死前的痛苦挣扎。
赖头此时嘴巴张的几乎可以塞下拳头,额头上全是冷汗,喃喃道:“土老财太狠了,我看咱、咱们还是开溜吧,我可不想把一身肥膘做成灯油。”
我喘了口气道:“只怕不是土老财,应该是其内的邪祟。”
赖头对“邪祟”二字不感冒,比不上鬼对他有威慑力,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四处一打量指着一处惊道:“那老头旁边有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然,一个干瘦的老头子尸体旁边有两个潦草的血字,仔细一看是“请韩”。
请韩?我细细一想,再结合灯下的符篆,马上联系到自己的姓。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我心中一惊连忙招呼赖头,跑了过去。
两人顺着甬道往里跑,大约一支烟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处空旷的圆形空间,地面石刻阴阳爻,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繁体隶书大字分列八方,最中间太极眼的地方似乎是个雕像,可惜已经破碎,看不清本来面目,在雕像周圈是个干涸的圆形水池,池底布满了白花花的枯骨,看起来触目惊心,而枪声来自空间的唯一门户中,此时依旧未停。
我和赖头对视一眼,绕着弯跑了过去,门内又是一个通道,这时通道九十度拐角处宁凝等人一边开枪一边惊慌的退了过来,而另一面在砰砰声响中猛然闪出一道身影。
这身影说不出的古怪邪异,有四腿六臂三个脑袋,表面呈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动作不快不慢,宁凝一伙人几乎每枪都可以打中他,但偏偏不能伤他分毫。
这时眼见他们就快到了近前,我突然有些发慌,有种奇妙的感觉涌现心头,盯着那身影看了看,缓缓吐了口气,说道:“把我的包裹给我,全部闪开。”
枪声太密集,没人听见我说的话,只好大声重复一遍:“包裹扔给我,全部闪开。”
赖头见势不妙本想拉着我开溜,这时瞪大眼睛,推搡我一把:“你疯了!”
宁凝等人听的清楚,也都吃惊的望来,侯教授被挡在最后面,踉跄着跑了过来:“小伙子,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家里的东西,够不够?”我咬牙切齿道,那种微妙的感觉,令我心里堵得慌。
宁凝使了个眼色,几人迅速收枪冲到了外面,“死人脸”顺势把包裹扔给了我。
那怪物此时停了下来,正歪着脑袋打量我,给我的感觉不但不恐怖,反而有种亲切感,当下盘膝而坐,拿出七寸钉在眉心划破一道伤口,沾着血液画出一个记忆中的符号,盯着怪物沉声道:“主人亲至,木灵散去!”
那怪物瞪着我愣了半饷,身上朦胧光芒渐渐散开,接着哑然一声轰然倒塌,竟是一堆烂木头,都已腐朽不堪了。
没错,这就是灵门术在我手中失传的木灵咒偶,这具不知是不是世界上最后一具。
身后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宁凝冷哼道:“你们家的?我倒想听听你的解释,这里和你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起身回头冷笑道:“你管不着,再奉劝你们一句,现在离开还来的及,不然全部要死在这里。”
宁凝满脸不屑,抱着微冲,对着我头顶的石壁就是一阵扫射,“你觉得能拦得住我?”
我摇摇头说:“我没有丝毫要拦你们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们白白搭上性命而已,既然这样……”我贴着墙壁让出道路。
宁凝深深看了我一眼,带着人疾步而入,等他们走的远了,赖头凑过来,递了根烟,俩人抽了几口,他问:“什么意思?”
“一时半会说不清。”我猛抽两口烟,缓解一下刚刚子弹乱飞时的心惊,骂道:“他马拉个币的,你说这算什么事,咱们走又走不了,还得跟着这伙人,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只怕活不长了,这哪里会是什么陵墓啊。”
赖头一愣:“不是坟茔是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说出来你别怕,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镇妖冢。”
“真腰肿?”赖头挠挠头,表示不懂。
所谓“镇妖冢”就是灵门杂篇记载的某种修仙畜牲成了气候,跑到阳间胡作非为,灵门当代大总管给予封印,永恒镇压。之所以是镇压而不是打的魂飞魄散,是因为每一个成气候的修仙畜牲都是经历百劫千难生存下来的,而配得上“镇妖冢”的更是其中极为厉害的角色,李霞儿那种狐狸精是万万不能比的。
我也懒得跟赖头解释,只顾着抽烟,空荡荡的通道中只剩下吧唧吧唧的声音,很快烟云燎绕,呛得半天滴水未沾的俩人直咳嗽。
歇了会儿差不多了,我对赖头道:“进去看看,跟着我别走远,等下他们死完了,你先跑,我在后面顶着,这时候就不要说什么兄弟之情了,我自有办法脱身,你放心,真到性命攸关时,我他吗跑的比兔子还快。”
赖头点点头,俩人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拐过七绕八弯的通道,前面又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我们往里看了一眼,都吃了一惊,最上方有座品字形的石台,上面放着一大两小三具棺材,最大的棺材前立着一块血色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