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哪有见了武功秘诀不要的人?第七男在此谢过范公了!”第七男听后笑道。
在范东篱面前,第七男无拘无束得像名普通少女。然而不经意间,她已将对范东篱的称谓悄悄改回了"范公"。
第七男想起附近有一片桃花林,夜晚甚是恬谧,因此便领着范东篱往那走去。范东篱走到半路上,忽然在一处阴风阵阵的谷口停了下来。
此处乃是七洞湾数百年来处决死囚之地,名为黑风谷。黑风谷足有数百丈宽,两侧乃是千丈断崖。谷中幽森阴寒,时而有狂风呼啸。平日里谷中煞气骇人,极少有人愿意前来,到了晚间更是不见人迹。
第七男看见谷中阴森森的景象,不禁皱了皱眉头。然而在范东篱眼中,此处却是练习伏风锥法的绝佳之地。第七男见状无奈,便随他入了谷。
“这便是伏风锥!”范东篱道,同时从腰间掏出一件物什。
第七男凝眼看去,范东篱掌中乃是一枚三寸长的金属飞锥。第七男接过飞锥,掂了掂,足有二两之重。而这般重量,作为暗器却也是太笨拙了。
细察之下,又见这枚飞锥乃是尖头窄身,通体并无花纹修饰。锥身乌黑无光,失却了金属的闪亮特性。与那些红缨花羽的暗器比起来,这枚飞锥着实过于简陋。
第七男感到手中的这枚伏风锥除了冰凉沉重外并无其他异处,当即没了兴趣,接着便将它交还了范东篱。
范东篱接过飞锥,将其沿缝轻轻掰开,只见一枚薄弱蝉翼的雀舌状器件在锥中颤动不已。第七男见状感到惊奇,她未曾想到这枚外形拙朴的飞锥中竟藏有这等机关。
“这片风舌便是整枚飞锥的核心所在,可以起到引风、导风和藏风之效。若是没了这风舌,那便不再是伏风锥。”范东篱指着那微颤的雀舌说道。
第七男细究之下,原来这风舌的制作工艺竟然来自东方的黄泉寺。原来是范某昔年在东方黄泉寺游历时,在石兰城遇上一队沙匪攻城。而城中守军持有一种名为噬风弩的利器,竟可化风为力,比平常弓箭射程远出数百步。
那些沙匪还未到得石兰城下,便已被噬风弩射死了大半队,余者仓皇逃去。
范东篱见识了噬风弩的威力后大感兴趣。不知他用了何法,竟然学得了这噬风弩的制作绝艺,并将弩箭中的风舌应用到了伏风锥中。
“这噬风弩的制作之法向来是东方黄泉寺的不传之秘,旁人绝难获得。范公又是如何获得的?”第七男惊奇地问道。
范东篱听后嘿嘿直笑,不作回答,使得第七男难以继续追问下去。
“范公说了这么多,不介意为我演示一下这伏风锥法吧?”第七男笑道。
范东篱当即答应,只见他整个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似要将全身之力集于那只握锥的手上。
下一刻只见他动作如电,手中飞锥转瞬间没了踪影。一阵轰然巨鸣,随之响彻了整个黑风谷。
其声尖厉嘶锐,令人难以忍受。第七男不禁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然而飞锥的裂空之声仍是穿越重重阻碍,扎得她耳膜生疼。
只听在飞锥的嘶鸣声中,百余丈外的断崖轰轰作响。月光下可见整个崖面已是片片龟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纹布满了石壁。
又是过了片刻之后,飞锥的嘶鸣之声方才渐渐消弭。此所谓“声未至,而锥已到”!
第七男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满脸惊色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威力的暗器!怕是连那噬风弩也不及吧?”
“第七姑娘小心!”范东篱并未回复第七男的问题,而是如此着急地说道。同时他左手揽向第七男的细腰,身影如箭般往旁射去。
第七男身为女儿家,本能地想躲开那只伸来的大手。然而终是被揽住了腰肢,一股温暖通过衣帛绵绵袭来。第七男当即羞得满面通红,一双美目也变得游离不定。
片刻后,范东篱已是携着第七男立于数百步之外。此时只见那龟裂的石壁已是沿着裂缝片片剥落,巨石随之滚滚而下,渐渐垒成一座小山。刚才若不是范东篱出手及时,第七男怕是已葬身石堆之下了。
第七男见了眼前的骇然景象,不禁双唇微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言语难以描述她此刻所受的震撼!
“这世上竟有这等逆天的法门!只怕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第七男呆呆地说道。
“伏风锥法固然厉害,却也看是谁在使。换作旁人,说不定连只鸟儿也打不中呢!”范东篱听后笑道。随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于第七男,封面上书《伏风锥法》。
第七男接过一看,乃是用羊皮纸写就的一本手抄。只见书中字体遒劲,独具神韵,颇有些书法大家的味道,想来定是范东篱本人所书。
第七男翻阅《伏风锥法》时,范东篱在旁给她细声讲解。
抄本第一章,名曰《穿杨篇》。篇中所述乃是百步外取敌首级的法门,而其手法之凌厉,方位之奇特,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即便针对平日里的近身格斗,这些法门也是颇有助益,第七男读后大感所获颇丰。
篇尾录有三式锥法,分别为乘风式、御风式和破风式。
首先是乘风式,可使伏风锥借助风力,于数百步外遥遥伤敌;其次是御风式,可使伏风锥于飞行途中变向,即便敌人匿于墙后也可将其击杀;而最后的破风式,乃是一套数锥连发的法门,令敌人躲无可躲。
抄本第二章,名曰《形势篇》。篇中介绍了地理地势与天象天时对伏风锥法的影响。借助风向、风力与风速来控制飞锥的射程与落点,利用周围地貌、草丛灌木以及日照方向来麻痹对手,两者结合,达到破敌制胜的效用。
该篇也录有三式锥法,分别是截风式、惊风式和藏风式。
其中截风式可以循风击落敌人的暗器,是一门救人的招数;而惊风式则是将伏风锥当作鸣哨使用,即便是数里之外也可清晰听得。在第七男看来,这招惊风式仅可作警戒之用,并无伤敌之效。
当第七男读到最后的藏风式时,不仅紧蹙秀眉。即便聪敏如她,也觉此式过于繁杂,一时间难以习得。
藏风式,据书中描述,乃是使伏风锥匿音藏形,杀敌于无知无觉之中。然而此招要借助风声、光线和周遭环境进行伪装,并且发出飞锥的角度与力道都非常考究,稍有拿捏不准便功亏一篑。
太难!第七男不禁摇了摇头。
略略读完《形势篇》,第七男已是头昏脑涨。若不是范东篱在旁详加指点,恐怕此时她脑海中已是混沌一片。
稍微停顿片刻之后,第七男翻到《伏风锥法》的最后一章,《总决篇》。
第七男见状不禁奇怪,一般的武功典籍皆是将总决放在全书首页,为何这《伏风锥法》却偏偏将总决录于最后?而这篇总决又是玄奥无比,艰涩难懂,饶是第七男在父亲的精心教育下颇通书典,也是大为不解。
范东篱见状更加卖力地向她解释,然而在第七男听来如同天书一般。
同时只见该篇中仅列有一式锥法,名曰伏风。篇中描写道,该式练成之日,当可俾睨群雄、独步天下。
“俾睨群雄、独步天下,若是这伏风式真的如此厉害,那还要练那前六式做什么?”第七男懊恼地问道。
“这……只是范某的片面之辞,若是遣词造句之间有何不妥,还请第七姑娘海涵!”范东篱答道,同时不禁抓耳挠腮。
“啊!?这伏风锥法竟是你所创?”第七男听后大惊。而且这范东篱乃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剑客,他创这暗器之法作甚?
“范某昔日在北方极乐寺游学时,曾遇见一个名叫叶霜的人,所使飞刀凌厉非常,疾速无比。因此范某心中生出想法,要创出一门可以与之相匹的暗器功夫,于是便有了这伏风锥法!”范东篱听后答道。
“范公只是想创门功夫,竟然就创出来了,倒真是奇才了!”第七男笑道,言语间含有佩服之意。
范东篱听后憨憨一笑,未作谦词。如第七男这般的赞誉,他少年时已听过太多。
“以范公所见,我修成这套伏风锥法需要多少时日?”第七男问道。
“以姑娘的聪敏才情,只需十年便可小成!”范东篱答道。
十年,而且还只是小成!
第七男听后大为颓然,她没想到伏风锥法竟是这般难练。
范东篱见状安慰第七男道,这伏风锥法乃是以气御锥,另有一门心法与之匹配。二者同时练习,应当可以事半功倍。
“只是这心法乃是范某从一门剑法中修改所得,使之符合伏风锥法势若雷霆的特性。虽然时常练习当可使人功力绵长、耳聪目明,但是其中利害颇多,还请第七姑娘权衡!”范东篱道,脸露郑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