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沉雪阁这事水太深了,你不要去涉及。”华承衣只能劝道。
华摇光咬着唇,面色有些为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静默不语。华承衣看着她有些倔强挺直腰板的样子,有些难过又有些欣喜,他的摇光终于长大成人,没有宫闱中那些有诸多心计的宫人,长成最好的模样,但是她又是太过乖巧,乖巧到甚至想替他撑起整个华国。
华摇光显然没有华承衣想得多,看见殿外候着的良辰,便疾步走过去,接过良辰手中的羹汤,又快步走过来,说道:“我刚令膳房的人去做了你爱喝的燕子羹,你别在生我气了。”
她面色有些为难,似乎极少用这样的语气去讨好他,举着手中的燕子羹,不知所措。华承衣看见她这般样子,再多的怒气也都是散得一干二净。
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早就清楚对方的心思,这百丈的王庭之位怎么会如同外人而言这般轻而易举,父母早逝,那么多的经历他们磕磕碰碰走到今日,尝过的血比吃过饭的还多,走过这么多弯路,才能扶持到今日,若不是为了华国,她或许早就已经死在某个角落。他低头接过她手中的燕子羹,瞧见她手腕处那道极浅极浅的伤疤,有些心疼说道:“宫中有上好的金疮药,消掉这道疤不是难事,女孩子终究是爱美些的。”
“事事并非能忘。”她瞧着那道有些年头的伤疤,继续说道,“这道疤才让你带走我,我觉得这便是恩赐。”她说话的样子很是虔诚,眼里落上华承衣,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她眼底似乎藏了许多事情,唯有此刻瞧着他的时候,才是有温度的。
华承衣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过些日子便是我的生辰,我让人去宫外叫了些近来颇有名气的戏子,你定然会欢喜的。”
华摇光点点头,站在他身侧,那个浅黄色绣龙的青年帝王便如同这华国一般,静静矗立在她身侧,只有这般她才觉得她的一生才有最好的希望,她的目光放得很远,看着窗外,几乎囊括了整个华国的版图。他们仿若站在最高处,手中握得是整个华国,将来如何接下去走下去,由命不由天。
千晚同封清越一行人离开了花城之后,便在葱葱山林中迷了路,兜兜转转了好几日,才寻到大路,而这所谓的大路也不过是一条人为的少有人经过的羊肠小道,最多只能四五人并行而走。
天色向晚,寻了出极为偏静的地方,那里有着一处极为低的,容纳数人的低矮宽小的山洞,虽然通风不变,但是好歹挡住了这冷冬的寒意。千晚捡了些干草跟枯枝堆在一起,准备钻木取火,试了好久都不大能成,封清越便从包袱里取出一方锦布,交给千晚,千晚耸了耸肩膀,接过那锦布,到一边抱起一堆枯草,均匀分布在那山洞里,然后将布整齐铺好。
回过头的时候,便看见火已经生好了,不免多看了封清越几眼,带着极为炽热的目光。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却听见银子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银子摸了摸小肚子,将肚皮抬起,示意他已经好久没有填饱肚子了,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们两个。
千晚拉开包袱,里面只有几个冷掉的馍馍,将冷掉的馍馍扔到他肚皮上,心慈面善地看着银子。银子委委屈屈地抱着那个半大的馍馍,咬了口,真真快要碎掉了一口小白牙,又抬起瞧了千晚,千晚自然没理他,他眼皮子转了转,拿起一边的小树叉子,将馍馍插进去,然后搁在火上烤着。不多时,便听见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嗅着馍馍面带金色的烧烤的香气,她长长吸了口气,抬起头,龇牙咧嘴地眼珠子抬得极高地看着千晚,似乎为自己这般睿智的想法所深深折服。
千晚瞧着银子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硬是拦住内心想将他丢进火里的冲动,然后她便笑了,银子哭了,因为那个小树叉子太细太嫩,一个不小心地便被火烧了透,连带这那个金黄色泽的香气弥漫的馍馍都掉进火里,尸骨无存了!
千晚瞧着银子“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禁开心笑出声音,却听见自己的肚子已然是饿了,叫了。
封清越看着他们幼稚的举止,将包袱里的一小一大的披风拿了出来,给了他们,开口说道:“我去弄些暖胃的东西,你们在这,莫出去。”
银子听了,如蒜苗地点点头,用极为盼望的目光看着封清越。
千晚瞧着外面天色暗沉,不免是担心了,尽管知道他能力卓群,但是还是有些担忧,她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他,却看见他有些抗拒的眼神,便极为自然地将披风披在他身上,他身上同她一样,连日的奔波都有些脏了,她不甚在意,低头将披衣细细系紧,打了个极为漂亮的蝴蝶结。封清越看着火光中有些疲倦的面容,伸出手,极为自然地拿下她发上的枯叶,扶了扶她发髻上的簪子,不再言语,仿若一切都在不言中。
“若是寻不到,也早些回来,银子他……只是想吃了,他不吃这些食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千晚低声开口,她的语气有些踌躇,似有些难言之意,又接着说,“其实,我也不用吃这些东西,若是寻不到,便算了。”
封清越似乎没有深究她字里行间的意思,只是侧过脸,瞧着她,留下一句话:“可是我仍旧觉得你是个平凡的小姑娘,应是有人疼惜才是的好。”
她眯着眼看着他离去,披风顺着他的幅度勾起一侧的枯枝残雪,渐渐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