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看着他认真的面容,过往如同白雪纷纷落踏,掩着仓皇的足迹,独自开辟出一幅盛世天地,白雪为瓦,他执笔于茫茫白雪中,绘下她额上的刺青。
她的生命,刻上他的姓氏,余生,不得安宁。
他拈花含笑,他风姿临树,他执笔青衣,最后殷红触目,他用手遮住她的眼,透过指缝可以看见他如同一尊美好弧度的玉佛倾斜跌落。
她猛地睁开眼,只听见带着低低喘息的女声,一室安静,只有低低走动的脚步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产婆在内屋忽地高声说道。
容楚一听到这话便马不停蹄地往屋内走,千晚跟上去,他未去看产婆手里的孩子,直奔奔往床榻走去。
床上的女人神色疲惫,满头大汗,目光淡淡地盯着上面的花帐,惨白的嘴唇竟然被咬出一道道血痕。
“莲生,有没有身子不舒服。”容楚接过一旁备好的干毛巾,一点点擦去她头上的汗滴,温声问道。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花帐,不为所动。
“清越公子。”容楚皱了皱眉头,看着跟进来的封清越低低说道。
千晚看着封清越披着月白色的披风,他的后背被慕斐雪刺了一剑,伤到了骨头,他站在崖边同她讲了那些话,便撑不住倒了下去,背上敷了药,过了几个时辰才清醒过来便赶来看生产完的慕莲生。
封清越低头把了把脉,瞧了瞧慕莲生的神色,才说道:“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有些累了,我写几付药方,服下便好。”
随后他便低头在桌上写下几个药方,容楚慎重地接过,又派了两个心腹的丫鬟去买药。封清越含笑看着这一幕,浅色的唇瓣带着微微的凉意,他回过头,撞见千晚瞧他的神色,她猛然低下头,把弄着手中的竹灯笼。他抚了抚额头,转身离开。
千晚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中浮起丝淡淡的烦躁。
“晚晚,我们什么走啊。”银子站在她身边,扯了扯她衣角。
千晚低下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在这里我呆腻了,我们快走吧,那个五两就快死了,我们也不用靠他去扶歌。”银子嘟着嘴说。
“他……”
银子嫌弃地开口:“那把剑穿透他的脊梁,别人看不见,我还看不出来么?那人就嫌自己命大,到现在还不赶紧治病,简直是疯子……”银子抬起头,却看见她快步走出门的身影,他微微松下表情,双手垂下。
千晚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便是在这个时候,他被花盆打伤大脑的时候,她惊讶,他在悬崖边倒下的时候,她是不知所措。可是如今,她却害怕他走出门,在某个不知道的角落倒下,死在她不知名的时候,这比在她眼前死去更恐怖。她看淡了人间的生死离别,即便如在大成国都,对于死亡,她只是惋惜,可是如今她却不愿意,他死去。
她清心寡欲了数百年的心,修行了数百年,她自以为这凡间不再会有可以牵扯她心底丝毫,到如今才发觉不是欲望淡薄,只是未曾遇见劫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