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驸大会的风波退散之后,朝中人人都忙着善后,不过显然还是有些人没有忘记赵贺擅离职守之事。
今日早朝便有好几位与赵千不和的大臣直接上奏弹劾,请齐帝严惩赵贺。
而此时跟着岳父一起上朝的赵贺却是跪在了大殿之上,低着头,好似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不过却是没人发现,低头微摇的赵贺却是一直在打着瞌睡。昨晚被周洛洛盘问了一夜，好不如意糊弄过去了，天不亮又跟着自家岳父来上朝了，此时他的眼皮可比千斤担还重。
最后在一干大臣吵吵闹闹下,齐帝闭着眼就只说句让赵贺看守鹿园,便使得满朝文武变得鸦雀无声。
嗯?怎么没声音了?难道发现我睡觉了?
赵贺感觉身边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抬起惺忪的睡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一干大臣都是在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似嘘唏似同情,连那几个一开始针对自己的大臣也不例外。
“陛下!这恐怕不妥吧!赵贺他这么年轻就去……”周云龙还想着帮赵贺求下情,说着还对赵千使了个眼色,不过赵太傅此时却是在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赵贺不是他儿子呢。
“周卿,赵贺擅离职守,依律可是杀头大罪。不过看在你和赵太傅为朝廷立下那么多功劳分上,朕也是破例网开一面,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鹿园就让他给朕去看几天吧!”齐帝眼神一凝,淡淡地瞟了一眼赵千和周云龙。
周云龙心里微微一叹,看来陛下决定的事情是不可改变了,难怪刚才赵千都不出声了。
“谢陛下!”赵贺却是一脸高兴,什么处罚都没有,不就是去站岗么?站哪不是站,笑嘻嘻地就开始谢恩了,浑然没有在意齐帝别有深意的眼神。
……
“子龙,你现在怎么还这么轻松!”
周云龙和赵贺并排走在皇宫前的广场上,看着轻快走着一脸春风得意的赵贺,周云龙就是一脸担心。
“岳父大人!有什么好担心,不就是在那什么鹿园站岗么?听名字也不是怎么吓人,估计就是皇家养宠物的地方吧!”赵贺满不在乎地说道。
“哼哼!你说得不错,的确是皇家养宠物的地方!”
黑着脸的赵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
“父亲大人!”
“太傅大人!”
赵千无视了赵贺,转身看了一下周云龙脸色好转了一点:“亲家公无需这么多礼,现在不是在朝堂上。”
“哪里哪里!礼数还是要有的。”周云龙有板有眼地行着礼,配上俊雅的面容看上去更加文质彬彬。
“看看你岳父,再看看你!在朝上像个什么样子,东倒西歪不成体统。”赵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是!是!是!以后肯定跟岳父学学!”赵贺敷衍道,“不过既然是养宠物的,父亲大人你们都这么敏感干嘛!最多也是像马匹兔子什么的,虽然照顾畜生有点不光鲜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呵!皇家养的宠物能和平民百姓家一样么?”赵千此时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能怎么不一样,大不了养点狮子老虎什么的,自己又不是对付不了。赵贺对此嗤之以鼻,赵千果然也是上了年纪了,这些豺狼虎豹的还大惊小怪。
“那里养的可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绵羊,那里养的可是当年陛下西征抓回来的雪山金雕!”
“什么!”赵贺刚迈动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父亲大人,你在开玩笑吧!雪山金雕?那个大明山上的金雕?”
“现在知道怕了?”
“不是!那东西能养在皇宫里?”赵贺此时已经是呆若木鸡了。
赵千和周云龙看着赵贺这副样子也是微微一叹,周云龙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子龙,这金雕多凶猛你可能不知道吧!当初我可是见过,它们一双利爪锋利异常,可是能生生将虎豹撕裂,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寻常高手见了他都只有逃跑的分,就连你岳父我也是要退避三舍。这鹿园之所以叫鹿园,就是因为皇宫中人经常以成堆的鹿肉喂食才得名的。”
周云龙以为赵贺不知道这凶物的厉害,耐心地给他讲解了起来。
他哪里知道,赵贺对着雪山金雕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金色的勾镰爪,冰冷的钢铁喙,震耳欲聋的鸣叫,想起自己以前山上练功的梦魇赵贺就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这不是让我去送死么?父亲,岳父,不行我们还是去找陛下再求求情吧!”赵贺此时是真的急了,自己可不想再见到那鬼东西。
“君命不可违,你当陛下的圣旨是儿戏么?”
赵千的一番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赵贺的头上,最后的一丝期盼也破灭了。
“不过子龙也不用太担心,送死倒是不至于。这皇宫中的猛禽饲养起来还是有点讲究的,那金雕两脚上都帮着金刚锁,伤人倒是不至于。不过那畜生的叫声却是十分厉害,到时候恐怕你要受点罪了!”
还好还好!听了周云龙这一番话,赵贺终于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那大鸟不能飞就好。
“那好!你等等就去鹿园吧!换洗衣物我稍后会派人送过来!”周云龙说着就要走。
换洗衣物?赵贺一听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拉住了自家岳父。
“我只是被派了看守鹿园,要衣服干吗,又不是住在那里!”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鹿园因为有金雕这种猛禽一般都是三到五日一投食,而看守之人是必须寸步不离的,所以吃住都是在这鹿园,这几日恐怕你就要呆在皇宫里了。”
赵贺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心里哇凉哇凉的,不仅要看着那东西,还要日夜寸步不离,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穿越过来没点特异功能也就算了,还要这么玩我,你还不如一个雷劈死我呢!
哗!
赵贺刚想着,一道闪电如利剑一般,划破了天空,巨大的响声快要把赵贺震聋了。
“说说而已!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赵贺心虚地朝天上拜了一拜。
而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一瞬间整个都暗了下来,那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似的,在赵贺找着亭子躲避的时候,倾盆大雨却是瞬间从天而降。
“赵贺哥哥?”
就在赵贺满头大汗地挤着自己湿透的衣服的时候,朱红色亭台的走廊尽头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呼喊。
你还是劈死我吧!
看着一身白色绸装拿着一把小红纸伞蹦蹦跳跳而来的秋秋,赵贺差点没哭出来。
……
天蒙蒙亮,黑夜正欲悄悄地隐去,此时的金陵郊外,清爽恬淡,一片祥和,就只有田地池塘间有几个青蛙在欢快的叫唤,也许是昨日的一场大雨冲走了所有的浊气,连空气中都透出了丝丝的甜味。
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慢慢淡了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河边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而那远处的山峦被涂抹上了一层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仿佛那大西北的雪山一般。
不过与这一番朦胧而梦幻的景色不相称的却是一辆疾驰的马车。
马车虽然速度飞快,不过仔细看去却是异常凄惨,车辕已经断了一根,马车的背后和两个车轮已经是插满了秘密麻麻的细箭,而本来插在车前的旗帜也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的似的。
拉着马车的四匹骏马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大小不一的伤口遍布了全身,不过这些马儿却是没有一匹能停下或者逃脱的。因为此时他们的缰绳都被驾车的汉子牢牢握住,也许是用力过猛,汉子手上的青筋突起仿佛要爆开一般。而那汉子的双臂已经是布满鲜血,几条骇人的巨大伤口横穿了他的胳膊,不过那汉子置若罔闻,手中的马鞭一刻也没有停,不管马匹如何地叫唤,不住地抽打着,仿佛车后面是什么洪荒猛兽在追击着他们。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汉子看着地平线上已经慢慢浮现的金陵城,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阿二,金陵城快到了,你护住大人的心脉,只要进了皇宫请太医医治,大人就能转危为安了!”汉子此刻一边奋力地赶着马车一边对着车内大声喊道。
“阿大,你快点,大人的脉象越来越弱了!”
清晨的一缕微风悄悄吹开了马车的倒帘,此时一个年轻男子正双手运气贴在一个全身被包裹的老人背上。
老人面容枯槁灰暗,嘴唇却是苍白的可怜,一头白发披散着,看起来已是奄奄一息,要不是一脸病态的酡红,加上不时呼出的一口轻气,还以为已经是驾鹤西去了。
老人缓缓地睁开了浑浊的双眼,车内的男子看到他这番立马精神振奋了起来:“大人,你好些了么?”
而这一个动作仿佛是用尽了老人所有的力气,过了许久老人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阿大……别去皇宫……别去……”
虽然风儿喧嚣,不过自幼习武的阿大还是听到了,拖动了一下缰绳停下了马车,迟疑地看着面前的大人和弟弟。而那几匹可怜的马儿已经是大喘粗气,更有两条已经有丝丝白沫从口中留出。
“大人不行啊!您伤得这么重,不叫太医医治的可如何是好,阿大快点走。”阿二一听吓了一跳,以为老人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了急忙劝到。
“我还没糊涂……就是不能去……阿大改道去具武院……千万不能进金陵城……”老人说完脸色更差了,整个脸变得仿佛树皮一样。
“这!”两兄弟此时都为难了起来。
“我还没死……现在就开始不听我的话了?……咳咳……噗!”
老人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吼间的一口浓血堵住,黑红色的血液就这么喷在了车帘上,点点洒落,仿佛一朵梅花一样绽放了开来。
“大人!”
两兄弟吓了一跳,阿二急忙讲老人扶住探了一下他的脉搏:“还好,还有脉搏,不过已经很微弱了,要是再不医治大人就危险了。大哥你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不进城?”
“不进城,我们去具武院!大人才智举世无双,让我们去自有他的道理。”阿大也知道已经是生死一刻,没时间多作思考,稍稍想了一下就回到车辕前,运气拍在了几匹马身上,改道往着具武院的方向赶了过去。
“哎呀呀!跑的还真是快啊!”就在马车离开不久,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突兀地出现了在了他们原先逗留的地方,“不过既然中了我的毒,量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男子不慌不忙地顺着车子在泥泞的乡间小道上留下的印记追击,几个纵跳,便消失在了清晨刚升起的微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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