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之下,他也只好愤愤转身离开。
随即“咣当!”一声,古家厚重的木门狠狠的锁上,几乎是一条缝隙都不留给张邦德。
他真想自己此时有万斤巨力一拳砸碎它,然后威猛无比的冲着瘦不啦叽的古老板大吼“把解毒圣药全给老子呈上来!”
可惜的是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也不敢砸门,只能万般郁闷的冲对面另外一户人家围墙狠踢几脚解解气。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找古灵拿解毒药,然后自己狠下一把心开始私自练体,就算不去闯荡江湖也要做到遇事能多掌握些主动权。
却没想到事到第一步就入了死胡同,古灵竟被送去城外庄园,就算找到她人也没办法弄到药了。
如今毒解不了,六天之后就会蚀心而死的话语如同魔咒似在他脑海回荡,无论怎么做都清静不下来。
郁郁不爽的张邦德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问候矮驼子他全家,真诚的祝福他下辈子投胎成武大郎,也不枉费他那身板。
喋喋不休骂了一阵后,张邦德稍稍恢复平静的朝平时蹴鞠场子走去。
既然古灵这条路行不通了,那他也只好按照矮驼子要求走一趟巫阳城,好在他曾经跟随古老板东奔西跑去过不少地方,对于巫阳郡他并不陌生,真要走一趟也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因为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张邦德还是想能不能找个人陪他一同前去,当然要是能怂恿一大帮人去那就更好了。
至于古灵所说的什么武学大宗罗剑门,名字听上去挺厉害,但可惜他没听说过,也没兴趣去探究,现在他只想快点把矮驼子那毒给解掉.
在街上转了一圈后,张邦德拎着两壶酒,几包荤肉就来到欢笑声震天的蹴鞠场。
这个截至到昨天还带给他无数快乐的地方,此刻正有着七八个和张邦德年纪相仿,身形不等的小青年在蹴鞠。
没有了张邦德这个异类,这些人踢得有条有理,兽皮做的圆球无论怎么东飞西滚也无法脱离场地范围。
张邦德见此也不觉有异,脸上依旧强打着笑容招呼小青年们过来喝酒。
小青年们见有酒肉吃,一个个跟绿头苍蝇似的停掉手中动作围拢过来,之后也不和张邦德客气,扯开腮帮子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看起来年纪都不大,还有些稚气未脱,但吃起酒肉的样子都无比老练,显然以前没少干这种事。
待吃得差不多后,其中一个身形比张邦德还有些瘦小普通的小青年,这才发现张邦德有些不对劲,竟然一点酒肉都没沾的站在旁边看着大伙。
“张妖头,发什么愣呢?平时你不是抢得比谁都凶,怎么今天变大家闺秀了?”
经过他这么一喊,其他人也都放慢了手中速度注意向张邦德,一个在场个头最魁梧,比张邦德要高大半个头的小青年看到他这副德性后立即眉毛一挑,浮想联翩的揶揄道.
“难怪昨天火急火燎的跑了,肯定是跟古大千金逍遥去了,要不然就你个穷逼哪来钱买这些东西!"
其他人听闻这话后,也都乐呵呵坏笑起来。
张邦德也跟着笑了笑,不过他随即脸色一收,异常正经的对在场所有说道。
”是这样的!我以前跟古老板在外面跑商的时候认识一个商行把头,在巫阳郡那边挺说得上话,他曾经跟我许诺过若是哪天想学行商可以找他。我最近想了想,现在我们也不小了,转眼就快到了立父志能成亲的年纪,可每天还是这么无所事事,日子久了也终究不是一个事,于是我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愿意出去闯荡一番的,我们一起结个伴去找那把头,若是能成以后就是一位走江湖的汉子,若是不成就当是去游玩开眼界。”
“你们觉得如何?”
张邦德一脸期待的看着在场所有人。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借口,用美好前程怂恿这些从来没离开过流风郡的家伙,以他们那高不成低不就的性子,肯定有人乐意上张邦德贼船。毕竟行商这职业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没有几斤几两的本事最好连摸都别摸,当然若是一但成了行商,在街坊邻居面前说出去那绝对是掷地有声。
以前张邦德跟着古老板混了几年,那时候他爹妈出门从来都是昂首挺胸,就算现在被解雇了,在这帮子小青年圈子中那也是响当当的"张妖头"一枚。
“那个,张归头,噢不!张妖头,有这么好的事,以前怎么没见你小子提过?现在突然提起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待他刚一说完,先前那个身形最壮硕的小青年就出声笑道。
其他青年听此后,也都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张邦德脸色微滞,未曾想到这虎哥儿一开始就点中了他痛脚,不过他能被大家尊称为张妖头,这份荣耀也不是白给的。
“唉,没办法啊!昨天晚上回去我爹妈就跟我讲什么快十六了,该说媳妇了,咱家那条件也就只能娶街尾二呆家那疯丫头,虽然人不咋地,但起码也是个正经女孩,能给家里续香火!”
“你说我张邦德连古大千金都看不上,怎么会屈尊要那母老虎,所以我没办法只好外出拼一把了!”
眼睛都不眨一下,张邦德就语气凝重的道出临时瞎编的理由,这也不能怪他如此机智的满嘴跑火车,实在是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半,等他回去收拾一下最快出发的时间也得是明天,也就是说他只剩下五天时间。
若是再将赶路的时间一减,那剩下的可就真没多少了!
所以现在张邦德为了能更好的忽悠这些人上钩,已经是连自己名声都不要了。
果然,他这么一说,小青们立即爆发出轰堂般的笑声!
揶揄他艳福不浅的,同情他可怜的,想喝他喜酒的等等什么都有!
见此张邦德也只好忍了,任由他们笑下去,谁叫自己现在有求于他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等过了片刻笑声渐消后,张邦德才故作不耐的问道.
“喂,你们到底想不想去,给一个准话,如果想去的话明天一早北门集合!”
但让他意外的是声音一出,现场一片安静,大家你看我,我看着他,他低着头啃猪腿,唯独没有人与张邦德对视.
“不是吧?你们...?”
张邦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帮要好的伙伴,心想这些家伙平时一个个都胆大包天,怎么就对行商这么有前途有面子的事不感兴趣?
这简直就不符合逻辑啊!
就在这时,最先站出的那个瘦小青年有些不大好意思看向张邦德,扭扭捏捏的说道。
“张妖头,你也知道我年纪还小,又是家里独子,爹妈肯定不会同意我去外地的,而且这流风郡挺好的啊,吃的喝的玩的一样都不缺,咱们干嘛要费那么大的劲去外地闯荡啊,留下来我们天天一起踢踢球,喝喝酒不是很好吗?”
“是啊!这流风郡多好,要什么有什么,何必跑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别跟我们说什么逼亲,以你张妖头的本事还怕这点鸡毛小事?”
"对!对!对!"
有了那小青年起头,其他嘴里还残留着张邦德酒肉的青年们纷纷出言附议,竟出奇的一致不想去外地。
但他们哪知道,这张邦德压根也不想去啊,只是为了活命没办法才会下这么大的血本,又是花银子,又是败名声的,你以为他真大方?
现在什么都豁出去了,却收获不到半点利润。
张邦德立即就气急败坏不干了。
“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胆啊?不就是胆小害怕离开眼前一亩三分地,用得着这样喷一堆废话吗?”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小青年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腾”的一下被点燃,脸色很是难看起来。
尤其是个头最壮硕的少年,顿时就将酒壶往地上狠狠一甩。
“张龟(归)头!说谁没胆呢?再给老子说一次试试?”
面对如此指名道姓挑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的张邦德毫不示弱的往前一站,气势比对方更狠的吼道。
“你特么耳聋啊?还要老子再重复一遍!”
虎头青年见此脸色栗然一狞,早就攥紧的拳头直接冲张邦德的面门打去。
张邦德也不落后,挥着拳头与他扭打起来,虽然他比虎头矮半个头,身板瘦小不少,但正如那矮驼子说的,这张邦德是一个练体爱好者,身体的爆发力一点也不比虎头差。
转眼两人就打得难解难分。
旁边其他那些青年没有一个上来劝架的,全都一脸兴奋的围成一圈,高声喝彩圈内的两人用力,用力,再用力!
直到夕阳西下,张邦德拖着破破烂烂的影子,蓬头垢面的回到自家那个普普通通的院子。
坐在厨房门口择菜的中年妇人见到他进来,不禁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走进自家院子的乞丐,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人是谁。
张邦德见此将头发一扒,露出大半边沾满灰尘的脸,声音哽咽道.
“娘!我饿了!”
中年妇人眼眶一润,跑过来一把将张邦德拥入怀里,母子俩顿时相泣无声。
等晚上父亲做完工回到家后,张邦德向二老提出要去巫阳郡发展,前景与跟那些小青年说的一样,坦途无比。
二老听后沉默了一阵后便赞同了,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这儿子是个机灵人,否则当初古老板也不会单单带着他走南闯北,只是年青人爱面子,在流风郡如果只从事一般行业,街坊熟人太多会放不下那身段,如此一来时间久了恐怕就会养成逆子。
要是到了完全陌生的巫阳郡,情况应当会有所改观。
之后父亲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母亲就从房里拿出半袋子铜钱交到张邦德手里,看着那精心扎好的一捆捆干净异常的铜钱,张邦德眼泪就忍不流了出来,这些钱可都是他父亲在外面做苦力一枚一枚挣来的,看着虽然多,但价值最多也就二三两银子。
张邦德此刻身上有近十两银子,完全可以不要这些钱,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拿父母会更担心,因为他无法解释那笔银子是哪来的。
于是只好含泪心里发誓这绝对是此生最后一次从家里拿钱,同时也默默打定主意,等解药的事一了后,一定要混出些名堂再回来,绝对不能让父母再失望。
第二天一大早,张邦德在父母湿润的目光中,踏上了去巫阳郡的路。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刚一走出北门,昨天那些狐朋狗友一个个都拿着东西前来相送,就连大打出手的虎头也拿着一包东西在其中。
“身子板不错!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虎头装模作样的一拳钉在张邦德胸口,毫无介怀的与他开着玩笑,然后将东西递到他手上。
“这可是我天还未亮就买的熟肉,路上饿的话就吃掉,很抵饿的!”
张邦德笑着撑开双臂,将这些可爱的伙伴们一一抱住。
同时嘴里想说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感觉就像有千言万语全部卡在喉咙当中。其实他很想扔掉身上满满当当的干粮,回到那个带给他无限快乐的流风郡,与这些伙伴们一起玩耍,但命运似乎给他开了个玩笑,让他不得不踏上前面未知的路.
“混好了记得别忘了我们!”
当伙伴们最后一道声音传来时,张邦德这才稍微从那种状态当中舒缓过来,但能说什么时眼前却已经是看不到任何人影。
回头再看看越来越渺小的流风郡,张邦德只得对着徐徐吹向城郭的微风,轻轻说道。
“别了,流风郡,我的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