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水确实没法在春光待了,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树敌太多。
而面前那三个就是又强劲又毒辣的敌人,而且她们还联盟了。但是即使这样又能怎样,她不会放弃寻找沈清澈死亡的线索。只是有时候觉得人生这条路太寂寞,也太无趣。她在K城没有朋友,和母亲又合不来,杨昊天又是她家的仇人。好不容易有个聊得来的何夕,他又没法接受自己的这种生活。
何夕,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想他,她想如果他在,一定会理解自己此时的这些苦闷的。然后用他幻想的翅膀带她去畅游天堂。他曾说:
“秋水,你还记得你说过你喜欢鸿雁那首歌吗?你说你总是会在那首歌中找寻到一些美丽的画面。在平坦辽阔的大草原上绿草如茵,那里有无数迁徙的候鸟,有一个如镜似玉的湖泊,还有一条曲折蜿蜒的静静流淌的河流。你说你一想到这个画面就莫名的想流泪。你说若能沿着那条河走一走,或者能在那里骑骑马或者能在草地上躺一躺就足够了。秋水,只要你想,我总是会带你去的。“
“可是,何夕,你现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大草原吧。“
沈秋水一个人坐在碧湖畔的长椅上使劲儿的抽着烟。旁边的杨柳树吐露出的新芽,终于让人们在这个四季如一的城市找到一些些春天的气息。被蓝藻霸占了的这个墨绿色的碧湖,在风的助力下不断地向地面送来湿气,也带来了阵阵恶臭。有那么一会儿,风大了起来,不断的翻转着水面,拍打着岸上的堤坝,并奏起那重复而简单的音乐。沈秋水微微皱了皱眉,水里带来的气味儿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但是她没有离开,当那种气味钻进她的身体,她微微扬了扬嘴角,她有什么权利嫌弃这种恶臭呢,这只是人类行为的镜子而已。
电话在那一刻急匆匆的响起来,她没有想道会是何夕。何夕坐在他们之前常坐的楼层花园里,满面春风的笑看着匆匆赶来的沈秋水:“何夕!”沈秋水忘情的投入他的怀抱,差点哭出来:“我以为你都不再会来了。”
“傻瓜,怎么会。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
“带我走,带我走。我们去看看草原。”沈秋水突如其来的话语把何夕吓到了,他扶着她的肩膀,仔细的端详着她一脸忧伤的神情
“怎么会忽然这么想?我们不是还要陪着你妈妈做化疗吗?”何夕的话把沈秋水拉回了现实,让她想起自己身患绝症的母亲和不得不接触的杨昊天。失落感越发明显,只好一言不发的做到座椅上惆怅。何夕也坐到了她旁边。
“你看我带来了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拉开了背包拉链,露出一沓沓红色的老人头。
“哪来这么多钱?”沈秋水疑惑地问。
“我把酒吧盘出去,现在我们可以用这些钱来给杨阿姨做治疗了。”何夕兴奋地说道。
“何夕,你没必要这么做。这些钱相当于投进了一个无底洞,会打水漂的。”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的一份心意。“
“你拿回去,我不会接受。”沈秋水把头扭向一边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
“为什么?难道你只接受他杨昊天的钱?”沈秋水依然一动不动的没有言语。何夕笑了一声:“那我明白了,对不起,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然后神色黯然的默默拉起拉链,背起背包准备离开。
“何夕。”沈秋水抓住他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个酒吧是你,是我们两个人的梦想,开着它,你才可以从那里起航,去完成你许多的梦想。可现在却要为了我,放弃那个酒吧,放弃许多。你这样会让我很内疚的。”
何夕把她揽入怀中:“傻瓜,你也是我的梦想啊。我怎么能看着你因为要救母亲,而不得不接触那个人,最后弄得你们母女之间的隔阂分歧越来越大,看着你左右为难。我既然爱你,就会尽我所能去帮你,呵护你,也要努力让你快乐。也要让你家人快乐,杨阿姨是不愿让你多接触那个人的。”
沈秋水内心涌过一阵阵热流,她把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呢喃道:“何夕,何夕。你为什要那么傻,为什么要那么傻!”
除夕那天,沐香草蹬着自行车到公司拿行程单,同时还在公司买了三宝送给游客。所谓的三宝就是当地的三样土特产,行程单上写着赠送给游客,却没注明这是要导游自己掏钱买下。而这钱在报账时候财务会从导游的团费里扣,不管导游愿不愿意。反正一上团就得先背一身债务就是导游的真实写照。
那天到公司拿行程单的导游很多,这个行业和其他服务行业一样节假日越发忙碌。特别是春节,团队比平常多了好几倍,几乎所有导游都得用上,而旅游车也会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所以得临时调用一些客运车。
在众多导游中,沐香草并没有见到苏晨,他可能在团上,沐香草这么想着。可总是盼着见到他,所以没有见着难免有些失落。
拿完行程单后,沐香草就提着三宝下了楼。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把三宝稳稳地捆在车身后面。然后就穿街走巷的穿梭于这座城市。当她沿着那条护粮河穿花过柳而行,清风拂面吹来时,心情总是会大好,自然觉得别有一番情趣。
走到半路时,感觉到股兜里的手机有震动,她把车骑到了边上停下,掏出手机看见一个未接来电,打开一看是叶桐打的。于是赶紧拨了过去:“喂,桐桐,我刚刚骑车,没听见!”
“香草,呜——呜——呜。”电话那边的叶桐却是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心一紧:“桐桐,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
叶桐没说话,只是更加伤心的哭起来,还是像以前那样,沐香草那时候也不多问,只是静静听着,等待任她好好发泄一下。后来她哭的累了,慢慢变成抽泣。她才问:“好一点没,到底怎么啦?怎么会哭成这样?”
“香草”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苏晨,他走啦!”
“他走啦?他——他去哪啦?”沐香草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
“他回家去啦!“叶桐又哭起来。
“桐桐,过年啦!人家回家看看父母也是应该的,瞧你,至于吗?”沐香草轻舒了口气。
“不是的,不是的,他爸死啦!他爸死啦!苏晨他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叶桐再次泣不成声。
挂了电话,沐香草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她骑车沿着大观河晃晃悠悠的走着,脑子里却全是叶桐的声音:“你都不知道苏晨的家境有多糟糕,他和他爸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他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一个又疯又傻的姐姐,和一个年幼的妹妹,现在家里的顶梁柱垮了,苏晨该怎么办,他的命怎么这么苦。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沐香草深深呼口气,脑子里乱哄哄的。
想着苏晨的遭遇,想着他们相识后的种种。想着他那些总是忧郁的神情,想着他曾经说过的那段话:”如果你把它(旅游业)当成你的家人。而对于家人,不管它是体弱多病也好,万恶不赦也罢。或者让你感到羞辱痛苦也好,它什么也给不了你也罢。最终它和你血浓于水的血缘关系无法改变,你就得无条件的去爱它,去接纳它。然后等待着有一天用你的能力去帮助它,去改变它,让它新生。“
“苏晨,”沐香草轻叹:“你表面是在说工作,其实实质上是在说你的家庭,你的亲人,你的遭遇。你想用你的努力去让他们得到幸福,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的亲人,你的爸爸还是离开了,把一副重担卸下来给你,他离开了。苏晨,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要勇敢,要坚强,要好好的。苏晨!”
沐香草一边骑着车一边叹息难过着,完全走了神。连过十字路口都忘了还有交通灯。当她穿过马路那一刻,完全没有意识到直行已经亮起的红灯。直到听见四面八方同时想起滴滴嘟嘟尖锐刺耳的喇叭声时,她才慌乱恐惧了起来,然后不知是因为是太阳刺晃晃射着她的眼睛。还是那些喇叭声太躁耳,让她慌了神智。她当时只感到眼前发黑,脑子一片空白。然后随着自行车咔咔摔在地上的声音,身体和头都被重重的撞击着,天地顿时一漆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