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亟宫主母的身份证明?乔筱扬惊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古代女子的婚嫁全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就已经够随意了,她倒好,直接收了个莲灯就把自己的下半生作为回礼送出去了。
不过不管内心再不平静,她的面上倒是风轻云淡的。
“听闻天杼老人能够一眼断吉凶,就请大师给我断断吧。”
天杼老人一脸“你终于问到靠谱的了”,取过黑玉卦暜全神贯注地推演起来,每次算卦都是窥看天机稍有不慎也许就从此魂难归窍,就算是天杼老人也不敢轻视。
片刻后,天杼老人睁开了眼,但眼露犹豫,欲言又止,担忧地把黑玉卦暜的卦象看了一遍又一遍。
“但说无妨,就算是大祸临头,能够被算出来的凶兆必定也是死中有活,天无绝人之路。”
乔筱扬也一直注视着那些卦象,尽管不懂但她总能从其上感觉到一股不安之意。
“确实为凶兆,但小丫头你若真的如此洒脱或许也称不上是祸。还有最后一问。”天杼老人明显不愿多说,乔筱扬也不追问。
“最后一问,大师为什么要把那个戒指赠与我?”
“那又怎么了”天杼老人叉腰,“老头看你顺眼不行吗?”
“不信。”乔筱扬摇头,“我的凶吉大师早就算过了吧?”
“你啊——做人难得糊涂啊——”天杼老人叹息着摇摇头,卧倒在席子上背过身去,“孩子记着,时刻带着那枚戒指,别离身也别示人。”
“谢谢大师”乔筱扬站起来行礼,诚心诚意地道谢。
天杼老人挥挥袖子,浑不在意,“老头确实看你这女娃子顺眼,所以你也不用谢我了。最后奉劝你一句:若有一天好好的杯子装着茶水,碎了,那就把茶水倒了就是,别执迷不悔。”
乔筱扬轻笑,“如果筱扬真的能够像大师这样洒脱又怎么还会在红尘里呢?”
利落地转身离去,一直到她最后离开毓亟宫,她都没有再来找过天杼老人。而据传言天杼老人之后的二十年里都一直卧在这席子上,直至坐化都没有离开过一步。
自从知道琉璃莲灯的寓意,再“见到”毓亟宫主,乔筱扬不免有些尴尬和不自然。
数次避而不见之后,毓亟宫主怎么可能毫无所觉,这毓亟宫恐怕就算是一只虫子的生死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毓亟宫主了然一笑,在屋顶踏瓦赏月,直接夜访香闺。
这才有了以下这一幕——
三更半夜,乔筱扬正熟睡着却突然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触感流连不去,她浑身一激灵从梦中惊醒,在床上一跃而起,黑夜中一个熟悉的黑影坦然地坐在床边。
“毓亟宫主有什么重要事项需要深夜拜访?”最后四个字绝对是咬牙切齿。
“来看看扬儿睡得是否安好啊。”
“你如果不来我绝对会安睡到天明。”
“这样啊,可是我都已经一整天没见到扬儿了,我会睡不好的。”
“那你不能白日里来找我吗?”
“可是那样又要遮上扬儿的眼睛了啊。”某人一脸理所当然。所以选在深夜扰人睡眠就是因为夜黑不能视物可以省了遮眼的功夫?乔筱扬深深郁卒。
然而另一边某人却很是熟稔地在房里逛了一圈,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扬儿太宠着这屋里的人了。明日我会吩咐冷婆婆再送些龙涎香来。”
“原来婆婆姓冷。”慢悠悠地穿上外衫,随意把满头长发束成英姿飒爽的马尾。
“扬儿这样装扮真是别有风味,像是,嗯,侠女的感觉。”明明是谪仙一样的风姿却偏偏要学浪子那样勾起一缕青丝放在鼻下轻嗅,“扬儿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比龙涎香更好闻的多。”
“那宫主以后直接把我放在屋里汗蒸取香好了,正好还能剩下珍贵的龙涎香。”尽管此刻她就是副被调戏的小女子样,但端的是无比镇定。
“呵呵”,依旧是低笑,“好呀,这提议不错,以后扬儿就是我的香囊了。不过就算如此,扬儿也该好好管教下自己屋里的人了,有些东西不是有些人有资格肖想的。”
毓亟宫里从前只有宫主一人使用龙涎香,而现在又多了某个“正受盛宠”的人。只是有人一想到自己连碰也不敢碰的视若神明一般的宫主竟然允许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丫头身上带着和自己一样的香味,她就剜心般地难受,恨不得……乔筱扬从未察觉,有一双阴狠的眼睛已经注视自己已久。
不知想到了什么,毓亟宫主清冷的眼里闪过无情的冷芒,或许就是因为他从未在她面前掩饰过的冷心冷情,乔筱扬才会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尽管他有着像是难以融入这个凡世的仙人一样的寂寞……
“再不走就天亮了。”乔筱扬托着下巴指指看向窗外提醒道。
“扬儿真是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说话人没一点不好意思,但眼神却回暖了不少,似乎有人总是能够如此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情感变化,明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没有凡人情感的无心人。
“宫主过奖了,您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绝非凡人可以揣度。”乔筱扬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所以说扬儿绝非凡女子,我们真是天作之和的一对神仙眷侣。”
毓亟宫主笑着把人揽进怀里,在乔筱扬挣扎的期间,一个狐狸面具已经好好地戴在了她的脸上。
毓亟宫主抵着怀里人的下巴微微转动,左右看了看,满意道:“很适合扬儿,随我去见朝廷的人吧。”
朝廷?知道这次绝不可能让某人改变主意,乔筱扬极为识相地停止挣扎乖乖待在散发着龙涎香的怀里。两人从窗口一跃而下。
“宫主”,见到两人出来,墨九撩开帘子恭请两人上轿。
夜幕里四个恍如鬼魂一般的身影神出鬼没地出现,伸手抬起轿子飞身而起,凌空急速远去。
轿子里,乔筱扬专注地盯着和自己带着一模一样面具的人,上上下下地端详,只可惜除了露出的一截下巴什么也看不到。
狐狸面具之下闪过笑意,身着月白袍的人淡然翻过手里的书页。“扬儿在看什么?”
“看面具。”乔筱扬没好气地回答。
“都是一样的面具,扬儿怎么不看自己脸上的?”
“就是因为它戴在我的脸上,所以我只能看你脸上的!”
“扬儿想要见到我的样子?”
“明知故问。”
“那扬儿要不要试试讨好我?说不定我一愉悦就应允了呢。”
“想得美。”乔筱扬撇嘴,直接拖过对面人手边的果盆,剥开一个朱果塞进嘴里。
墨九一阵心痛,这些日子,下人们特意寻来献给宫主的奇珍异果大多都进了某人的嘴里。
“宫主,到了。”四人都是轻功高手,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就已经穿过了半座城,停在了一座院落前。
这是工部侍郎的私人府邸,见到轿子停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工部官员立即迎上前来,“恭迎毓亟宫主,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
“李大人过誉了。”墨九淡淡道,没什么敬意地虚虚一礼。朝廷这次可算是大大扇了毓亟宫一个耳光,此事善了不了。至于毓亟宫主,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那人,以来人的身份还不足以让毓亟宫的掌权之人驻步。
那李大人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与毓亟宫主攀谈,知趣地上前引路,只是走了几步却发现两人都没有跟上来。
只见早已下轿的毓亟宫主背手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什么人?
“下来。”李大人终于听到了毓亟宫主的声音。
轿子里传出一声钝响,随后竟是少女的声音:“你以为我不想下来啊?如果不是某人,我的脚会抽经吗?”显然那声钝响应该是某个麻了腿的人摔倒时发出的。
听着这个满是不满的语气,李政一阵心惊肉跳,默默为那个不知名的少女捏了把冷汗,姑奶奶诶,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和谁说话呢啊?那可是毓亟宫主,手段狠辣的毓亟宫主啊,你自己找死咱先不说,要是把这位爷惹怒了,那工部得多付出多少好处才能把人给顺气了啊?!
李政这边端着一颗心,只想着自己要不要找几个人来候着及时清理下尸首血迹什么的。
然而那边毓亟宫主却轻笑了起来,语气暧昧:“可是是扬儿非要与我……这可怨不得我,嗯,下次我会小心些的。”而且在李政极度的震惊里,毓亟宫主竟然屈尊弯下腰把轿里的那个少女抱了起来,甚至还温柔地换了个让人舒适的姿势。
两人在轿子里干了什么能让人抽经?李政背后一寒,自己该不会无意之中发现了毓亟宫主不可告人的癖好了吧。
“李大人的嘴最好紧着些,不然……”李政本来就有些腿软,被墨九这么一吓差点跪地上。
自己有这么吓人吗?墨九默默摸了摸鼻子,跟上宫主两人。
可怜李政好一会儿才回到前厅时脸色依然是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