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初垂眸一笑:“秀巧真是用心,方才我也瞧着这茶壶造型漂亮。”
秀巧把茶壶放到静初手里,笑道:“那姐姐拿去,你如此手巧,定能雕刻的漂亮。”
静初点头接下,然后与秀巧转身走开。
柳瓷儿在心中叹气,秀巧这是摆明了要与她作对,对静初巴结奉承的如此明显,倒让人瞧着有些可笑,这样的人素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自己又何苦跟她一般见识。无奈摇摇头,在桌子上寻了一盏瓷盘托在手中。
“瓷儿姐姐!”这时,彩雀走了过来,望了一眼离去的秀巧和静初,蹙眉问道:“姐姐为何处处忍让?我看明明是你先过来拿的。”
柳瓷儿扬唇一笑:“没什么,刻什么都一样。”
彩雀撅了撅嘴吧,不满道:“我觉得那秀巧就是故意为之,自从来了这尚瓷局,一直巴结静初。她不就是看着静初出身陶瓷世家,又受了余妃的赏赐,才这样阿谀奉承。瓷儿姐姐不用怕她,回想那日初选,你雕刻的瓷胚孙姑姑一眼便瞧上了,你的手艺可比其他人好得多。我看尚瓷局里也只有你和静初懂得多一些,若是你俩竞争执掌姐姐的位置,你千万不要手软。”
听了这话,柳瓷儿垂眸笑笑,竟不知如何回答彩雀。照现在看来,十个人当中自己和静初确实对瓷器懂得略多一些。只是刚来尚瓷局七八日,每个人的手艺和品性了解的还不透彻,再加上秀巧又那么处处为难,要是硬露锋芒,怕是最后只会落个“枪打出头鸟”的下场。
彩雀见柳瓷儿没做回应,又接着道:“瓷儿姐姐真是沉得住气,若是你不挣一挣这执掌姐姐的位置,还真是可惜。”
柳瓷儿浅浅一笑:“我心中自有分寸,多谢彩雀妹妹为我操心。时下咱们也别多说了,赶紧去选纹样。”
彩雀赞赏道:“我就喜欢姐姐这气度。你我同室,又情投意合,若是竞争,我定当站在姐姐这边。”
柳瓷儿心下一暖,笑着谢她:“那我先谢谢彩雀妹妹。”
二人说完,这便快步来到选纹样的桌前,此时这边已是围了好几个宫女,大家都在仔细挑选自己喜欢的纹样。有两三个竟然为了同一个纹样争执了起来。
一片喧闹中,只听啪的一声,有人的瓷胚摔在了地上。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名瘦小的宫女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香草?”柳瓷儿见状惊呼一声,急忙跑了过去。
香草低头望着摔在地上的瓷胚,怔怔地做不出一点反应,两只手还僵在半空,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香草你没事吧!”柳瓷儿上前握住她的手,望了一眼地上摔得稀碎的瓷胚,安慰道:“你别怕,瓷胚碎了我们可以再选一个。”
“呦!我以为是谁呢!”这时秀巧从人群中走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挑着秀眉道:“怎么连一个瓷胚都拿不稳?姑姑方才可说这瓷胚精贵的很,并且又是为皇后所制。你这么不重视,是不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缓过神来的香草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晃神把瓷胚掉在了地上。
柳瓷儿见不得秀巧落井下石,蹙眉道:“秀巧,你别在这里冷嘲热讽,香草又不是故意为之。才刚接触瓷胚,难免会有些不顺手。”
秀巧一撇嘴唇,冷笑道:“呦!一个不顺手就能了事了?若是大家都不顺手,这些瓷胚岂不是全都碎了?”
“对啊!”一旁有人附和。
柳瓷儿没再理会,放眼寻了一下孙宫人,发现她并不在房里,心想着现在还不是跟秀巧争吵的时候,本是香草的错,不能再引起争端。如此想着,这便拉着香草准备去找孙宫人认错。
香草微微迟疑,抬眸望了她一眼,眼中已是含了泪水,怕的连话都说不出。
“香草,别怕!”柳瓷儿握紧她的小手,安慰道:“主动认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秀巧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香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由着柳瓷儿拉着自己去找孙宫人。
她们刚走到门前,孙宫人就迎面走了过来。
大家看到孙宫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柳瓷儿拉着香草向前行了一礼:“参见姑姑!”
孙宫人扫了众人一眼,待看到地上碎裂的瓷胚时,眉头一锁,拢起了面容。
柳瓷儿立马拉了拉香草的手,示意她跪下。香草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回禀姑姑,奴婢刚才不小心打碎了瓷胚,还请姑姑惩罚。”
孙宫人望她一眼,眉头蹙的俞紧,喝声道:“怎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我才刚出去一会,你就把瓷胚打碎了,这么严重的事,又当如何处置?”
香草吓得颤了一下身子,垂泪道:“都是奴婢的错,任凭姑姑处置。”
“好!那就赶出尚瓷局,即刻发到冷宫里当差。”孙宫人大喝一声。
香草闻言连连打颤,赶紧趴下给孙宫人磕头,恳求道:“姑姑!奴婢求求您不要把奴婢发到冷宫里去,奴婢求求您!求求您给奴婢一次改过的机会。”
孙宫人冷哼一声,对香草的请求无动于衷。
柳瓷儿见香草如此无助,心下一疼。像她这么柔弱的宫女发到冷宫里当差,岂不是死路一条。关在冷宫的妃子多是失了心疯,有时候发起疯来抓着宫女就往死里打,被她们打死的宫女已是不计其数。
冷宫是妃子们的“墓地”,也是宫女们的“墓地”。
柳瓷儿于心不忍,心下一横,走上前跪在孙宫人面前,恳求道:“姑姑,香草刚才真的只是一时失手,昨夜香草睡的不好,许是今早精神不佳,才一时晃神打碎了瓷胚,还请姑姑从轻发落。”
孙宫人低头瞥了一眼柳瓷儿,没想到她竟然会为香草求情,蹙眉厉声道:“错就是错,何须这么多借口。就算是昨日她睡的不好,那也是因为她自身问题。”
柳瓷儿急忙道:“回姑姑,此事不能怪香草,只怪奴婢昨日拉着她请教雕刻的事情,所以才耽误了她休息。”
“哦?”孙宫人将信将疑。
柳瓷儿又接着道:“香草是个心灵手巧之人,我同她一起从赏工局里过来,对她的手艺很是了解。香草昨日身子有些不适,晚上又耽误了休息,今早还有些头疼,如此才失手打碎了瓷胚,还请姑姑对她从轻发落。”
孙宫人蹙眉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只见彩雀快步走了过来,跪下开口道:“回禀姑姑,奴婢和瓷儿姐姐同一个卧房。奴婢可以证明瓷儿姐姐昨日确实去找香草请教雕刻才耽误了休息。”
见有人出来作证,孙宫人的面上总算缓和了些许,但是香草毕竟犯了错误,斟酌一会道:“念你们有心为了雕刻,又是初犯,我可以轻饶一次。不过,瓷胚毕竟是她打碎的,惩罚自然少不了,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既然柳瓷儿说原因出自于你,当是脱不了干系。今日用了晚饭,罚你们二人到贤淑阁里打扫院子。”
“多谢姑姑开恩。”柳瓷儿拉着香草急忙磕了一头。
“好了,大家继续干活,下不为例,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定当赶出尚瓷局。”孙宫人袖子一甩,厉声一喝。
“是。”众人急忙应声,然后各自去忙手中的活计。
柳瓷儿见孙宫人出了房间,急忙拉香草起身,关心道:“香草你没事吧!日后可要小心谨慎。”
香草满面感激之色,垂首谢道:“多谢姐姐出言相助。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柳瓷儿:“香草不必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姐妹,何苦这样计较。还好姑姑开恩,只罚你我二人去打扫院子。”
香草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旁边的彩雀谢道:“香草也多谢彩雀姐姐的帮助,若不是你,怕是我又要连累瓷儿姐姐受到重罚。”
彩雀摇摇头,笑道:“你不用这么客气,你是瓷儿姐姐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日后行事小心便是。”
香草点头甚是自责,柳瓷儿拉着她向摆放瓷胚的桌子前走去,嘱咐道:“因为刚上手,瓷胚选的简单点便是。花瓶最难雕刻,也容易破碎,一开始还是不要接触的好。我帮你选一个瓷盘,回头你选个适合的花样雕刻。”
香草垂头走着,感激道:“姐姐如此待我,香草还真不知如何感谢。”
跟上来的彩雀忙笑道:“瓷儿姐姐是个大度之人,你们又都是从赏工局里出来的,有些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日后多站在她这边便是。”
香草点点头,反握住柳瓷儿的手:“日后只要香草能帮到姐姐的,定然全力以赴。”
柳瓷儿无奈一笑:“你这话就严重了,我和彩雀一个卧房,她的小嘴很会说话,你不用在意。姐姐不要你如何报答,日后保护好自己便是。”
“姐姐真是大度。”香草心中温暖,感激点头。
柳瓷儿扬唇一笑,在桌子上帮她选了一个精巧的瓷盘。三人又说了几句,这便去挑选纹样。
正在选纹样的秀巧见三人走了过来,立马冷哼一声,讽刺道:“没想到你们姐妹情谊这么深,倒是枉费我对香草妹妹的一片诚心了!”
香草望了她一眼,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垂下头来并没做声。
只听秀巧又道:“连个瓷胚都拿不稳,真不知道你们来尚瓷局是做什么的。虽然姑姑从轻处罚,但是这执掌姐姐的位置怕是没资格竞选了吧!”
原来秀巧在意的是这些,不过依她的性格,眼睛里所看到的都是这些权位吧!
柳瓷儿挑唇笑道:“多谢秀巧提醒,不过竞选的事情倒也不是你说了算。谁有资格掌管尚瓷局的雕刻事宜,那要凭各自雕刻的本事,拿出作品,大家就一目了然。作为一个初选时连自己作品都不顾的人,怕是也没资格竞选吧!”
秀巧明白柳瓷儿所指,扬眉道:“真是没有规矩,竟然还有脸说到初选。当初是姑姑仁慈把你留下,你别太得意。”
说着,她又望了一眼默默不语的香草,从腰间掏出在赏工局里香草送给她的那对耳环。冷哼一声,把耳环往地上一摔,不屑道:“拿这种破东西还敢跟我讲姐妹,香草你也太恬不知耻了。怎么?现在有了她柳瓷儿护着你,就忘了你当初对我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