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ACT·742(1 / 1)

一、

威克多的父亲普洛夫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母亲那灰心丧志的神态让他疑窦丛生,心一下就被吊起来了。

“发生什么了?”普洛夫小心翼翼地跨进茶室。

克鲁姆老夫人仿佛浑然不觉,普洛夫更觉得奇怪了。

“您……回来了?”海姆达尔本想说“您怎么来了?”转念一想不对,连忙改了措辞。

“我接到威克多的消息,他说很紧急,”普洛夫转眼看到儿子杵那儿顿时张口结舌,“你不是在比赛吗?”

威克多已经很长时间不置一词,情绪始终没有调整过来,他害怕自己克制不住发疯,于是闷声不吭地立在一旁做思想斗争。听到父亲的疑问他抬起头,眼底滚动的阴云让普罗度心惊不已。

“没有……”他说。

普洛夫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禁嘀咕起来。

“怎么了?”海姆达尔小声问。

普洛夫摇头,“我在钓鱼俱乐部参加活动,有人给我递消息说我的儿子让我迅速赶回家替他找东西,他正准备出场比赛,那样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您就来了?”

“所以我就来了。”

对于父母来说,任何看似无稽荒诞的理由当它涉及孩子时,都会变得举足轻重。

“对不起我骗了您,是我让人叫您来的。”威克多抹了把脸。

普洛夫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他沉默片刻,“你没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家里?对你的比赛也没有影响?”

“我今天没有比赛,很抱歉。”威克多的情绪十分低落。

普洛夫松了口气,微笑道,“那就好,没事就好。”

威克多被他的情绪牵动,跟着笑了起来,笑容牵强僵硬。普洛夫不假思索的言行使他热泪盈眶——海姆达尔发现他眼睛有点红,现在的威克多正处于多愁善感的膨胀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掀起轩然大波。

“那么你们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普洛夫从刚才纳闷到现在,憋坏了。

海姆达尔恰好转头去照看困得揉眼睛的儿子,普洛夫没察觉出他的刻意回避,满怀期待地看向儿子。

“您马上就知道了,再等等。”威克多见到海姆达尔的举动,不禁叹了口气,他明白,那道裂缝彻底超出了可弥补的距离,他不能再痴心妄想了。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普洛夫满意,但眼前俩人闭口不谈的态度很坚决,普洛夫转头去看母亲,老夫人古怪的状态是他感到疑惑的另一个原因。

“母亲?”普洛夫尝试叫了一声。

克鲁姆老夫人置之不理。

母亲不搭理他不是第一次,普洛夫又尝试了一次还是毫无反应,只好暂时按捺下疑问,来到米奥尼尔身旁,轻声细语地和孩子说话,即便米奥尼尔因困倦支支吾吾,普洛夫依然一脸满足。

几人没有注意,雕像般沉浸于自己世界的克鲁姆老夫人悄悄转动眼珠注视那一老一小的亲昵互动,她痴痴地盯着米奥尼尔的小脸儿,心里翻江倒海般久久不能平息。

接下来的时间里,克鲁姆家的人陆续赶到,维丁和妻子黛丝以及儿子贝尔尼克、女儿多莉特,威克多的母亲安娜是最后一个抵达的,每个人的反应与普洛夫进门时的表现相差无几——疑惑,深深的疑惑——由始至终小少爷博伊都没有出现,克鲁姆老夫人好像中了失忆咒。

这一点让海姆达尔感到很奇怪,从老夫人先前对博伊种种有求必应的表现看,她一直在向别人传达“她是这个家里唯一愿意接纳这孩子的人”这样的概念,难道为了那所谓的诅咒,她对博伊的怜惜也烟消云散了?

“大家都到了,那么就开始吧。”威克多说完,克鲁姆老夫人忽然动了一下,威克多好似一无所觉,面对家人们越发不解的目光,又道,“今天发生了一些事,它与我们家有关,与扬库洛夫斯卡家有关,如今,和里格、米奥尼尔也有了关联……”

海姆达尔抱住孩子霍然起身,“对不起,我不想听,失陪。”在众人的诧异注视中径直走向大门,威克多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目送他合上了房门。

海姆达尔在茶室外的长塌旁坐下,把睡着的米奥尼尔轻轻放在塌上并靠着自己,下一秒,家养小精灵战战兢兢地送来了薄毯,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嘀咕着“谢谢”,把毯子盖在孩子身上。

训练有素的家养小精灵通常不会自作主张,可海姆达尔不打算感激某个老太太的体贴入微。

二、

十来分钟后,威克多推开门,海姆达尔回头,二人无声对视。

“进来吧。”威克多的话语中透着恳求。

海姆达尔用毯子裹好米奥尼尔,睡梦中的孩子因姿势的变化不安地微微挣扎,海姆达尔抚摸他的后背,待他重新安稳下来,抱着他回到茶室。

茶室内的气氛与他离开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普洛夫和维丁围在再度落泪的克鲁姆老夫人身旁低声说着可能是安慰人的话。黛丝带着女儿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已经稍稍懂事的多莉特被大人的情绪影响显得坐立不安;安娜与黛丝隔桌而坐,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放在腿上握紧的双手出卖了她;贝尔尼克眉头紧蹙,低头沉默不语,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后马上抬起头来。

那一瞬间,房间内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海姆达尔身上。他们的目光复杂而专注,总而言之,对他的“无私”感激动容,还有深深的羞愧歉疚,普洛夫和维丁甚至是无地自容,在海姆达尔眼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克鲁姆老夫人默默垂泪,对房间内的变化貌似无动于衷。

威克多试图抱过孩子,让海姆达尔放松休息,他的双手却扑了个空,海姆达尔脸上的犹豫刺痛了他的心,让他呼吸困难,深切的痛楚自眼中一闪而逝,威克多没有收回手,固执地伸着。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海姆达尔看懂了,慎重的解释。“我还不累,我想抱着他,我怕吵醒他。”陌生的环境使得米奥尼尔迟来的午觉歇得并不安稳。

威克多深深看了眼海姆达尔,嘴角微微翘起,老爷的这个笑容是截至目前最为轻松的一次。

家养小精灵送来一张仿古小矮塌,移到海姆达尔的座位旁,米奥尼尔被送至塌上,威克多在塌的周围施加了隔音咒语,防止孩子在睡梦中被侵扰。

其他人皆默默看着,不发一言,面对如此纯洁的睡颜,联想之前威克多述说的前因后果,他们的心中涌出无限怜惜。安娜腮帮子上的肉鼓起,死死地咬着牙帮子。

“妈妈,为什么您不告诉我们?您从没对我们说过这件事……这真是太……”普洛夫心若堵石地猛然喘了口气,一边是年迈的老母亲,一边是孙子,人到中年的普洛夫感觉这辈子的经历加起来都没刚才那短短的十来分钟“波澜壮阔”。

“……告诉你们有用吗?”克鲁姆老夫人低声说。

“至少我们可以想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还……”维丁都不敢多看一眼海姆达尔,话也说不下去了。

“束手无策?”克鲁姆老夫人对小儿子的说法十分恼火。“已经解决了!都解决了!克鲁姆将彻底从诅咒中解脱出来,我们战胜了命运,我们是胜利者,克鲁姆永远不会被打倒!”说到后来老夫人激动地两眼放光,眼中流出喜悦的泪水。

黛丝心里一片冰凉,假如今天需要她和她的两个孩子“被家族需求”,克鲁姆老夫人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逼她签下那份可怕的契约?毫无疑问,会的。黛丝冷眼瞧着婆婆的如释重负、喜极而泣,难以摆脱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下意识搂紧女儿。

克鲁姆老夫人的喜悦戏剧性地戛然而止,她忽然想到威克多也在那份契约上写了名字,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威克多……你怎么能这样……威克多……我是奶奶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让奶奶痛心……不过是个外人……一个外人而已……”克鲁姆老夫人孩子似的掩面哭泣,并不时捶打上来安慰的两个儿子。

这一回威克多没再如以往那样迅速负荆请罪,直到老夫人的哭号转弱,他才道,“我不会做出对不起克鲁姆家的事,诅咒灵验的那一天真的来临,我把我的命还给里格,至于我们的孩子……”威克多温柔地看着米奥尼尔熟睡的脸。“我们不会把他一个人留下,他从诞生之日起就缺乏安全感,他那么小,不该让他孤苦伶仃,那太寂寞了。”威克多的视线落转到海姆达尔的脸上,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威克多的眸光变得黯淡,他自嘲地弯起嘴角。

茶室内响起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指着海姆达尔叫骂,“我就知道他是个祸害!把克鲁姆家搅得不得安宁的恶灵,罪魁祸首非他莫属,我当初就应该坚定立场不让你们在一起,卡珊德拉大师明明告诫我要警惕一切异端和不正常,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和博伊是一样的!都是怪物!怪物!”

大家被老夫人突如其来的暴发咆哮得措手不及,她的指责中有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克鲁姆家的人此时却无暇理会。

海姆达尔是现场相对冷静的一个,“博伊怎么了?他不是您的宝贝孙子吗?”

老夫人气喘吁吁的说:“……我没有那样的孙子!他是个怪物,我一直提高警惕,才没让他得逞……但是千算万算漏了你这个大怪物!”

“怪物?我还以为您很高兴有那么一个孙子供您消遣打发时间。”海姆达尔冷冷的说。

“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老夫人疯疯癫癫地张大眼。“他长不大……那个叫博伊的怪物他长不大……这些年他一点变化都没有……”视线一扫到海姆达尔立刻气愤地破口大骂,“害人的大怪物!大怪物!!!”

“奶奶他是我的伴侣,我爱他,我无法容忍您这么说他!”威克多情绪失控地陡然大叫,嚷完以后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老夫人被震住了,张口结舌地看着威克多,她颤巍巍地指着威克多,而后两眼一翻软倒在地,茶室内静默了一秒,紧接着人仰马翻。

披头散发、面色如土的克鲁姆老夫人被迅速安置回房间,安娜深吸口气,跟了过去。一番检查后确定无恙,只是受了刺激一时间没缓过劲来,两对父子如释重负。威克多又沮丧又自责,父亲和叔叔没有责怪他。

三、

三家人又一次重聚茶室,心情皆无比沉郁。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维丁抚着额头,几个小时前他和儿子还带着钓鱼工具,兴高采烈地漫步林中。

实际上除了威克多尚算镇定,克鲁姆家的其他人对老夫人那激烈到不可思议的言行感到困惑不已,他们对诅咒一事闻所未闻,事到如今,也不能斥责老夫人“小题大做”。

“你们想听听我的看法吗?”海姆达尔说。

大家都朝他看去。

“都愿意听?”海姆达尔又问。

“你就说吧。”普洛夫叹气。

威克多两手交握于胸前,静静注视海姆达尔。

“我想你们最难理解的是老夫人的态度。”海姆达尔说。

几人面面相觑,而后点头。

“这要从当年的大师预言说起。”海姆达尔简单回顾了卡珊德拉的三则预言。“老夫人的丈夫塞尔盖伊.克鲁姆——很抱歉我直呼其名了——不幸英年早逝,老夫人那时候的精神状态一定很差。”从她今天的疯癫可看出一二,或许病根就是那时候埋下的。

“我和维丁那时还小,听照顾我们的保姆说母亲曾经有一度健康状况堪忧,整天卧床不起但又整夜整夜的失眠,脾气非常糟糕,一不合心意就破口大骂,所有人被她拒之门外,就连我们都几乎见不到她。”普洛夫回忆道。那时候的维丁还是个吃奶的娃,对这段历史完全没有印象。

“丈夫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我估计她之所以如此不堪一击绝大部分原因在于她认为是她害死了丈夫,强烈的负罪感使心魔在她体内生根发芽,并纠缠一生。”

“什么?!”普洛夫惊讶的叫道。

维丁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个什么诅咒?”

“对,你们的母亲后来知晓了丈夫的诅咒转移措施,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对克鲁姆家产生了巨大的责任感,对孩子们有着难以割舍的保护欲。”直至后来转变成控制欲——这句话海姆达尔没说。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维丁沉吟道。“换句话说卡珊德拉的预言实际成为了桎梏母亲的枷锁,把她捆绑在了克鲁姆家的船上。因为预言,她否定一切她认为应该否定的,拒绝一切她认为应该拒绝的,驱赶一切她认为应该驱赶的,但凡母亲认为的不正常就是预言中提及的必须警惕的对象,比如你,比如博伊……”

“说不定还有我和米奥尼尔。”安娜突然插嘴。“母亲讨厌里格因为里格不是她预想中的孙媳妇人选,里格甚至不是个姑娘,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便理所当然地视里格为预言中的异端;博伊是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对于因循守旧的老派人士来说,他的出生太不光彩,构陷了克鲁姆家的名誉,也是异端;

“我相亲时对家族病史只字不提,让母亲受到蒙蔽,还厚颜无耻、瞒天过海地嫁给了普洛夫,我显然不是母亲理想中的大儿媳人选,所以她从不掩饰对我的厌恶,威克多一出生便被她抱走;米奥尼尔的来历我们家的人都知道,母亲当然无法接受。一切与她心意不和的都是不该出现的,都是值得警惕的,都是对克鲁姆家的威胁和伤害。

“她发誓要保护她的家庭,代替她的丈夫履行一家之主的责任,当值得警惕的现象越来越多,母亲再也坐不住了,她痛定思痛,想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安娜……”妻子针针见血的控诉令普洛夫心痛如绞。

黛丝捂住脸飞快念了一段冰岛语,贝尔尼克假装没有听懂,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均一言不发。

“她很伟大。”海姆达尔打破沉默。

众人看向他的视线古怪而迟疑,幽默的是还带着那么点纵容。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我不是讲反话,她做的这些全因为她热爱这个家庭,她的愧疚使得她不计代价地去弥补,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奶奶,很伟大。但是,”语气一转。“我这么说不代表我愿意被牺牲,我愿意为威克多牺牲这点毋庸置疑,可我不愿意在被欺骗和逼迫的前提下进行忘我无私的奉献。这是两码事。所以,她的伟大仅仅之于你们。”

大家的表情再度黯然下来,唯独老爷还幽幽地看着他。

矮塌上的米奥尼尔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他奇怪的是里格明明在说话,为什么他听不见声音?

时刻注意矮塌上的变化的海姆达尔解除了咒语,蹲在塌旁,顺了顺孩子的头发,轻声问,“醒了?”

米奥尼尔在大家的目光包围下,腼腆地点点头。

“要不要下来走走?”海姆达尔问。

米奥尼尔又点点头,掀开毯子跳下矮塌。海姆达尔挥动魔杖,被睡得七歪八斜、褶皱遍身的衣物很快整洁笔挺。

多莉特早就坐不住了,见弟弟醒了,连忙挣扎。黛丝松开她,她麻利地爬下沙发朝弟弟跑去。两个小萝卜头很快嘀咕起来。

海姆达尔收回目光,视线在克鲁姆们的脸上一扫而过,犹豫的问,“也就是说你们都相信?”

大家面露不解。

“诅咒啊,”海姆达尔眨巴眼睛。“你们都相信诅咒的存在?”

大家有点懵了。

四、

“你、你不相信?”贝尔尼克都结巴了。

海姆达尔进行了极为短暂的自我心理分析,然后说:“原本不相信,如今不太相信。”

“有差别吗?”

“当然有,诅咒确有其事,但与克鲁姆老夫人预想的可能相去甚远。我相信确有其事的这部分。”

贝尔尼克看看大家,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给我们解释一下。”

海姆达尔说:“那份契约呢?现在在哪儿?”

“在我这里。”威克多虽然这么讲,却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海姆达尔知道他在提防自个儿在契约上动手脚,避免自个儿把无私进行到底,于是哈哈一笑,“我不会干傻事,这份契约关系到即将到手的一大笔金加隆以及一大片土地。”

大家没有想到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惦记着钱!

威克多不同,他了解他,海姆达尔不会真缺心眼到为了金钱不顾生命,再大的财富也得有强悍的生命去消费。威克多拿出了那卷羊皮纸,海姆达尔接过来,毫不意外地看到落款处写有他们二人的姓名,不由得唉声叹气。

这个反应其实才算比较正常的,克鲁姆们却觉得十分违和,就是一种强烈的……虚假,对,就是虚假,假模假样,装模作样。

“都是你……”海姆达尔惆怅地对老爷抱怨。“这下钱和地都要跟你平分了。”

克鲁姆们木了,威克多哭笑不得,难道自己还不够了解他,难道他已经进化到爱财如命的境界了?

“我的都是你的。”威克多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从克鲁姆家继承到的那一份贡献出来。

“能一样吗?!”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

克鲁姆们一致认为没啥区别。

海姆达尔挥了挥手里的契约嗤笑,“一张纸就能把诅咒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天下哪有那么简单易操作的诅咒!”

克鲁姆们目瞪口呆。

“你们听闻这件事以来毫不怀疑,是因为猝不及防,当局者迷,威克多则是关心则乱,首当其冲的不是质疑其中明显的漏洞疑点,而是态度强硬地与我共进退同命运,不愧是咱的达令……”说着特陶醉地飞了几个媚眼,低头羞射了几秒,他赶在众人凌乱前续道,“我翻阅过咒语典籍,咨询过专家教授,如克鲁姆老夫人这种可以致人死地且又具备遗传性的祖传诅咒,解除起来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施咒语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提起手里的羊皮纸。“能够确信的是仅凭一张纸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克鲁姆们花了些时间消化这个峰回路转的巨大冲击,他们的心脏今天着实受罪不浅。

“诅咒还在克鲁姆家?还在奶奶嗯……”贝尔尼克不禁含糊起来。

“应该是这样。”海姆达尔一脸深沉。

米奥尼尔是他的心头肉,他无法坐视丁点潜在隐患威胁到孩子,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成下一任替罪羊?他会死不瞑目的!

“可爷爷……”威克多迟疑道。

“他是怎么去世的你们都知道。”海姆达尔提醒。

“难道不是因为诅咒?”贝尔尼克迷惑的问。

“诅咒灵验的确有很多种形式,但都是有具体表现的,也就是会死于当初施加诅咒的那个人的咒语,换句话说诅咒就是把某个极端恶毒的黑魔法事先埋伏在被诅咒对象的体内,而后等着某一天爆发,”类似于定时炸弹。“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就是迫使被诅咒者自杀。我不知道扬库洛夫斯卡家的先祖是哪一种,想必不会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遭到某人迫害而不幸身亡,塞尔盖伊.克鲁姆的死与诅咒无关。”他只是运气不好,而且是非常的不好。

老菜皮要是知道自己当年意气风发之时的一次草菅人命,被人脑补成受到诅咒的驱使而为之,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爷爷的这一切安排?”威克多又问。

“为了让你祖母安心,他花了大笔数目可观的金加隆,”海姆达尔说。“归根结底,塞尔盖伊.克鲁姆与我一样,不,比我更甚,他对诅咒这码事完全不屑一顾。为了杜绝老夫人胡思乱想,为了让她快活起来,为了让她摆脱心理负担,更为了使她相信,他一手策划并演绎了预言这出戏,以及为了配合预言的其他事物,越神秘越煞有介事越能取信于人嘛。”塞尔盖伊当年肯定把众人折腾得稀里糊涂,疑神疑鬼。“你应该有所察觉才是。”海姆达尔暗示。

威克多很快想起那一连串起因莫名且兴师动众的查账,旋即又想到祖母至今没有修改遗嘱,碍于叔叔维丁和贝尔尼克在场,他选择沉默不语。

海姆达尔琢磨,卡珊德拉之所以留下预言球八成源自补偿心理,谁能想到大预言家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占卜只是信口开河,也许她预见他的生活会因为她的胡说八道而波折不断。

克鲁姆们完全的六神无主了,他们应该相信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维丁谨慎的问。

“猜的……你们别这么看我,我是根据可信度极大的信息拼凑出来的,个人认为比较靠谱。”

“那些‘可信度极大的信息’又是从哪儿来的?”

“妖精给的。”

“妖精?”贝尔尼克很是诧异。

“别小看妖精的情报网,只要报酬合适,它们能精准的查出你去年一整年的内裤颜色顺序。”

贝尔尼克的表情一阵扭曲,显然不相信,“这么拉轰?”

海姆达尔像被踩到了痛处,差点跳脚,“要不然我干嘛接受你祖母的金钱贿赂,你知道为了调查这些陈年旧事我一共支付了多少金加隆吗?!”

众人默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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