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卫容一脚踩进太极殿。
太后正抿着茶,抬眼看着两年来未曾踏足太极殿一步的卫容,眼皮一垂冷声道:“怎么?还再怪哀家不成?还是…你想通了?”
卫容温和一笑,行了一个礼:“母后,父皇的圣旨在何处?”
太后脸色一变,顾不得形容便起身道:“你知道?”喉咙有些发颤,说出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卫容道:“母后就拿出来吧,或者说是太后……”
太后听得此话,心如铁石沉入湖底,跌坐在榻上,他已经知道了!谁告诉他的?她盯了一眼身旁的环嬷嬷,可环嬷嬷也是一副不可置信模样。
卫容解释道:“父皇死的时候说了的,朕是淑妃的儿子,那个和姑母长得最像的女人的儿子。母后一手斩除了她,抱回了朕,你当父皇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太后已心惊肉跳面色煞白,卫冥什么都知道?那他为什么不说?她又死死盯着笑得如春风的男子,他既然知道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卫容继续道:“母后,你已经没有能力反朕了!朕说过皇帝就要实实在在。所以圣旨就拿来吧。”
“卫容!你未免欺人太甚!”太后喝道。
卫容从容自若笑了一声,又忽然眉目冷冽像是头发了狠的狼:“欺人太甚的是你们!你又何曾真正疼爱过我一日?九死一生得了皇位,到头来却连个女人也留不住!难不成太后还会以为朕会把江山拱手相让?太后娘娘,你这一招坐山观虎斗坐享其成的方法很不高明。”
太后凤眼怒视,与卫容僵持着。
门外一个宦官急匆匆跑过来对着太后耳语了两句,太后心又沉了一分,盯着卫容问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本宫三千私卫队的符节吗?所以让云儿伺机来偷。”
卫容一笑:“太后娘娘说笑了,朕怎么会让人来偷符节呢?朕不过是借着宠爱她来迷惑你们,让你们以为朕想动你的私卫队而已,朕不是真的想动你那三千私卫。现在不仅是你那三千私卫队,就连管国库的庄吴二家这时候也已经被抄家了。”
太后压下心头的怒火,却越发压不下去,只能手抚着胸口颤抖着喘气。想来卫容早就将国库控制了,一个国家的脉就是国库,现在卫容已经捏在他自己手里了,她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一心想让庄云做皇后,你们二人共同牵制我。朕不过是骗骗庄云再让她把我的那些心思讲给你听罢了。”卫容歇了一下,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琉璃扳指:“凭你的本事是没办法让朕登上帝位的,这一切都是朕无声无息落下的棋子打下的江山。朕费尽心思夺来这一片疆土,到头来母后你扣着国之命脉,朕怎么会容许呢?”
太后越发呼吸急促,她甚至不敢进一步想眼前这个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若说是“下棋”,那他从几岁就开始了?德妃的死,禹王的早夭,她的平清的和亲,是不是都和他有关?
卫容双腿平开坐在凳子上端着茶水静待太后。
太后缓过气来,走向床榻,扣开一块墙砖,取出明黄的圣旨。卫容接过明黄的圣旨,打开看了一眼:皇帝无德,太后可垂帘。
卫容捏紧了圣旨,朝屋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话:“太后病重,于太极殿中修养,不得随意搅扰!”
软禁!太后怔怔无力,她是被软禁了!这个儿子软禁了她!
卫容回了长生殿,命人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换成赵绾在的时候的样子,只有庄云愣头愣脑地看着宫人忙碌。
卫容亲手折了一支山茶放进了乳白玉瓶子里。庄云要接手去碰花,卫容却巧巧避开只道了一句:“今日你就出宫吧,车辆行李已经安排好了。”
突如其来,庄云呆呆地啊了一声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卫容拨了拨花瓣:“走吧,要是天黑了更不好走了。”
庄云方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抬头可怜看着卫容,哀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是因为我害她进了冷宫吗?”
卫容脸色一冷:“朕的孩子没了!就在那晚,朕的孩子没了!”
庄云反驳道:“可是皇上要是想去臣妾是拦不住的!”
卫容只背过身去道:“所以这两年朕明知道她在哪个地方做什么事朕就是不敢去见她,也不敢去接她回来。”
庄云泪如雨下,他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可是她也爱他,爱到作孽,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动心呢?
卫容不待她哭够便到了床榻边抬手捏了捏枕头,又有些皱眉吩咐了下面的人去将枕头换成鹅毛的。
庄云哭得眼睛肿起来,她耷拉着肿胀发红的眼皮,从嗓子里挤出:“你只知道中意她,我也中意你!”她大哭出声:“我中意你三年了!你怎么就不怜悯一点?”
卫容摸着枕下锦囊的手一顿:“这个怜悯朕给不了。”
庄云说:“你不是都可以喜欢赵绾吗?怎么喜欢我就不可以了?”
卫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走吧,朕不会喜欢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朕不想再追究你在宫里做的那些事情,去宫外好好过日子。”
庄云一口气缓不上来,软趴趴晕倒在地上。卫容瞧了庄云一眼,抬手将她抱上床榻。庄云忽然握住卫容的手,眼中泪珠攒动,楚楚可怜:“你还是有那么一些喜欢我的是不是?”
卫容抽手,却被庄云死命握住手腕。庄云环着他的脖子,忽然起身吻着他的唇。卫容有些凝眉,闭着唇却也没伸手去推她。庄云体味到他的无趣,紧闭着的唇早就将她拒之门外,她松开了他痛苦问道:“就只能是赵绾吗?”
卫容直视她的目光,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觉得,就当朕欠你一个人情吧,听说你喜欢琼楼玉宇,就仿金屋藏娇建一个金屋吧。”
他松开手,不再言语等待着庄云的回答。庄云一愣神,她要金屋有什么用?陈阿娇的悲惨也要沦落到她身上了吗?
“我是陈阿娇,那赵绾就是卫子夫吗?”庄云不由得猜得更多。
卫容不想再同她论谈更多,吩咐人将她请出去,不理会她的挣扎与纠缠。看着女人挣扎的身躯,手指敲打了一下床沿,终于都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