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绾正在长神殿中提笔作画,画上男人脚边多了一只灰白的大狗正威风凌凌站着。她正拿着笔慢慢润着色泽却听见人来报说是太后来了。
她放下笔心中有些思索,太后怎么回来?太后自卫容受伤以后便很不待见她,此次前来也不知为何。
太后入屋倒也没坐下直接环首看着这屋子。她笑道:“这长生殿名字虽好却不见得吉祥,想那杨玉环被唐明皇那般宠爱,终究还是马嵬坡下一缕芳魂了。”
长生殿，唐明皇贵妃杨玉环的宫殿。
赵绾柔顺低着头没说话,这太后看来是来者不善了。
太后又走了几步看见书桌上她的画,画上男子正是她的儿子卫容而画上的狗儿正是卫容送给这女人的。可是她那儿子送给这女人的又岂止是一条狗,这皇宫里面还有几块地方跟这个女人没关系?
“你是个习惯打太极的性子,那哀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他护着你，连哀家身边的老人也早就被他收买了，现在说打杀了你是不可能的了。只是，你本就不该留在他身边。”太后看着赵绾:“他待你太好，好到不像一个皇帝。”
赵绾弄明白了这太后来此处不过就是为了让她放开卫容,可是她也喜欢卫容，纵然局势迫人但是还没到非逼她离开的地步，她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放手呢？便只笑道:“皇上喜欢谁是皇上的心意,臣妾不敢置喙。”
太后瞪了她一眼,这女人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哀家不知道你和皇帝为何不生孩子,不过,皇家子嗣是个问题,不能因为你而断了血脉。”太后拿出这个理由压她。
她蹙眉微微思索,她不是没想过再怀孩子,只是她知道卫容女人不断，而以她的脾气终究是受不了的，何苦要个孩子来拴着自己，到时候想走不能走，她怎么会做这等蠢事呢？
“太后不用担忧这些,不出三年,皇宫之中定会垂髫成群,只是臣妾有些贪恋想多留些时日罢了。”她也把话摆在了明面儿上了:“皇上是皇上,臣妾自然知道。不过臣妾也不是什么三从四德的温婉女人,只待他新妃入宫臣妾自当请辞。”
太后也愣了,她本以为赵绾会说出怎样一番野心勃勃的话却没想到她说的是一番让步之语,可是她偏偏觉得是自己的儿子要被赵绾抛弃。
太后扯着嘴角笑道:“你当真舍得?他待你之好只怕是你寻遍这世间也再找不到这样一个男人了。”
赵绾摇头道:“太后娘娘只知他待我好,又可知我待他好,也是他寻遍这后宫三千乃至这世上所有也找不到同我一般真心实意的女子!”他为她排除万难，可是她却愿意为他死，心甘情愿的死，有几个人能有她的这般真心？
她歇了一歇又继续道:“他说了,卫容可以陪赵绾死可是皇帝不能。那我也说,宸妃可以陪皇帝死可是赵绾不能。天下与我相抵触,他定然毫不眨眼选天下。可是皇帝和自由相比,我定然毫不眨眼地选自由。”
太后低头沉思很久,她只是没想到赵绾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头却硬的很,且刚毅果决。
太后皱眉道:“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会让你走?你应该是比哀家更清楚她的性子。即便放你走,你就能忍心他痛苦?”
赵绾只笑道:“他会放过我,他若是真喜欢我，便舍不得我受折磨,就是据着我一时也终究会放我离开的。”她是那般胜券在握,那种温暖如云却又万分肯定,淡然和自信交织着。
太后听过话后有些颤抖,这女人也是心狠的同她那儿子比起来也没好过几分。
她见太后如此只是淡淡翘了翘嘴角,扶着太后去了榻上坐下。
她端了杯茶放在太后手旁见太后久久不语便又道:“他舍了我却成了最好的帝王,求天下得天下。我舍了他也得到了高山流水,求自由得自由。这不是很好么?”
太后又坐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轻嘬了一口茶,方才叹气道:“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太婆是管不了了,任由你们闹吧。”
说完便起身本是满是韵致可是留给赵绾的背影却有些沧桑。
赵绾送走太后之后却垂着眼眸坐在桌旁,也是叹了一口气拿着书看,正是昨年中秋之时她看的那本杂书,她看过很多次了可是依旧舍不得丢。
她抿了抿嘴角目光落在最后他改的结局上。原本这结局是男女离别不复相见的,可是让他改成了恩爱白头。真是个好结局，不过，卫容总是低估了她的傲气，她原本就不会忍受他们的白头里面还有其他的白头。最要紧的是卫容没罚她，反而一手封了她做宸妃，那时她就知道，想轻巧地离开只怕是不太可能，她得想法子才是。
平沙走了进来道:“主子,皇上今儿不过来了。”
赵绾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道:“这几日政务定然很忙。”其实她知道他不是什么政务繁忙，一个月都不过来怎么可能是政务繁忙？她只是很奇怪地想给自己找个去看他的借口而已。
“那就做点儿吃的给他吧,老是不吃东西对身体也不好。”赵绾在厨房里做了些他喜欢的味道的糕点顺道还熬了些汤,提着食盒去了乾元殿。
萧云不在门口只有一个高公公站在门口拿着拂尘守着。
“皇上很忙么?”赵绾问高公公。
高公公回道:“皇上自午后就和皇后娘娘去了景和宫。”
赵绾有些发愣扯着嘴角还是笑得柔软道:“皇后娘娘今日在此处?”
高公公道:“这几日都在说是皇上办公累了给做些吃的过来。”
她笑了一会儿也就提着食盒回了长生殿,取出里面的一碟子糕点放在桌上，有些说不出的酸涩,这就是帝王,不是她一个人的男人。
夜间她看着摇曳的烛火淡着脸,以往就算他不回来她也会久坐一会儿等着,等着有人来报他宿在乾元殿。她忽然有些失落,像一朵被雨滴折弯了脖子的蔷薇花。松开手中的书卷,走下榻吹灭了烛火到床上休息去了。
第二日雨有些淅淅沥沥,赵绾便更加懒得起床了,对于她来说是更喜欢下雨天窝在床上看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