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赵绾命人端了凳子坐在外面,还让简平他们引燃了盆子里的碳燃在院子里。石桌上摆好了调好了的酱碟子,装着切成薄片的肉的盘子,还有各种洗干净的蔬菜装在篮子里。
卫容坐在凳子上看着赵绾忙碌,待她吩咐完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终于坐下来了可以和他聊天儿了。
赵绾看了看火盆笑道:“炙肉,你肯定没吃过,这是最原始的吃法!”
卫容也看了看火盆抿嘴笑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值得你这般费神?”
赵绾道:“今儿你高兴,给你准备的。”
今日从吴王手中收了权,卫容的确很高兴。得了吴王手里的暗兵合着上次从陆家得来的铁骑以及朝中的缺位,卫容的实力实则是可以和现在的徐家、晋王比拟,比之已不堪重负的陆家还要强上一分。
脚边点燃了驱蚊草,赵绾手里拿着棍子,用筷子夹着肉串上去,她蹲在火盆前逗问卫容:“这个也要吃甜的吗?”
卫容敛了一下眸子有些好奇问道:“还可以甜味?”
赵绾咧开嘴角笑了,只仿若无意盯着棍上的肉笑叹:“怜我眼拙,怎寻得呆呆傻傻?”
卫容听着赵绾说话分明是说他,又记得圆房那日她也说“怜我眼拙”也是一句骂他的话,现在她倒是习惯了骂自己来骂他了。当下也只是抿着笑,任由她娇俏着说他去。
“对了,我记得简平会唱《柜中缘》,不若唱两句。”赵绾又是将手上的肉递给了九儿,招呼着萧云也过来站着。
简平本是不愿,奈何身边的人一阵推搡便站了出去,摆好了姿态翘起了兰花指提着嗓子唱了起来:母亲和哥哥出门去~
唱着一些,卫容也始觉新奇,他虽是以前去过外面体察民情,但说是听戏倒少了很多。
又逢着九儿烤好了肉拿了过来,用筷子取下放进酱碟子里,赵绾端给了卫容:“臣妾始终觉得还是要自己动手才好。”
卫容嗯了一声,取过筷子夹起沾了酱料的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偏着头问她:“哪里学来的办法?”
赵绾知道他是对这个很满意,只道:“有一年有个外地人借宿在我家,跟着他学来的。”
“那你还学了什么?”
“学的多得去了,数不胜数,若是什么时候得了空我就全做给你吃。”她弯嘴笑着,可惜时间已经不够长了。
卫容放下了手中的碗起身接过九儿手中的棍子,慢慢烤着肉。兹拉一声,油滴进了炭火盆子里带起一阵黑烟。
赵绾轻笑一声也串了根棍子和他一起伸长了手烤着,还教他:“你要像我这样转动棍子,这样才会烤得均匀。”
她又偏了偏头对那几人说道:“要吃是需得自己动手,这些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自己动手。”
几人互相瞧了一眼也都拿着棍子纷纷烤起来,倒是九儿先开口了:“主子,简平唱了戏,那你呢?”赵绾摆了摆头:“我什么?我可不会秦腔!”
“那你会什么呢?”
赵绾转了转眼珠子:“我会江南调!”
说着便唱了起来,正是江南人最喜爱的采菱曲,其实她唱得不算好听,因为她的声音温而不柔,不过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一曲罢了,赵绾放好了肉转头调侃卫容:“皇上会什么?”
卫容沉着头想了想才道:“朕也会江南调。”
说着提着嗓子唱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的声音却出奇地好,温和而不失气势,粗犷而不失凌厉。一番唱着,又凝眼看着赵绾。
赵绾脸一撇,只是梨花白的脸庞上爬上些笑意。
这一忙活就是闹到了半夜,赵绾同卫容沐浴之后躺在榻上。她其实很累了,今日一天都在忙,她已经很少这么忙过了。
卫容手搂上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初心,朕很高兴。”
赵绾迷迷糊糊闭上眼嗯了一声儿又向卫容怀里蹭了蹭。
卫容手指拨了拨她的脸,俯着唇亲了亲她的脸颊。
赵绾偏了偏头又迷迷糊糊张开眼推了推卫容:“热,我口渴。”迷迷瞪瞪坐了起来,卫容也起来去给她倒水。
赵绾刚接过茶杯就捂着胸呕吐起来,像是要把肠子吐出来。
卫容连忙给她顺气:“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或许今儿吃的肉没烤熟。”刚喝进水在口里只觉得胃中一片翻腾恶心的厉害便又吐了出来。
卫容忙用袖子给她擦嘴,出门吩咐人给她找太医。
“说到底还是你不好。”赵绾笑着靠在卫容的肩膀上。
卫容倒是让他说笑了:“朕哪里不好了?”
赵绾道:“定然是你给我烤的肉没熟,我才会吐的。”
卫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拐着弯儿地怪人了~”
三更半夜,宋林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给赵绾把了脉,眸中闪过诧异眉头也皱起只起身道:“贺喜皇上,小主怀了龙子。”
赵绾也是一惊诧便起身喝道:“胡说什么!”她明明吃了药的,哪里可能怀孩子!
宋林有些迟疑只道:“臣不敢乱说,小有了皇子已经……一个月了。”
赵绾跌坐在床榻上,一个月,一个月的话一定是那次,她病才好主动勾、引他的那次,可是她明明提前吃了药的,为什么会有孩子?
卫容也眉头锁了一下又展开笑颜吩咐宋林:“去备安胎药,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赵绾听得此话,伸手握住了卫容的手,一时一股酸涩恐惧涌上心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宋林也看了二人一眼才退了出去。
卫容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将她的头靠在腰上,拂着她的长发,轻声抚慰道:“明儿个把分位提了再去见见母后吧。”
“雅鸾,你想要这个孩子么?”赵绾仰着脖子问他,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
卫容手顿住了,抬着她的下巴温柔似水瞧着她的眼眸:“你想要的朕都觉得好。”
她猛然间抱着他的腰泪珠滚滚,以他的本事其实是护不住她的吧,所以才想给她提分位去见太后,让太后帮手护着她。
“哭什么?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才是。”他蹲下去把她的腿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在床上抱着她的腰,可她还是止不住得哭,她不喜欢哭,可是近期来她好像哭得太多了。
卫容叹了一口气,又用袖子给她擦脸:“不会有事的,朕在这儿。”
“我不知道会有孩子,要是知道那次我一定不会,不会勾、引你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要说这些,只是有些慌乱和语无伦次。因为从她听见她有孩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卫容吻上她的额头,握着她的手制止她的慌乱只柔声道:“朕知道,一直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喝药,否则她早就该有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雅鸾,我怕。”她说完这句话却是再也哭不出来了,手拂上了自己的肚子,每一个怀上孩子的女人都该是欣喜的,可是她是难过的。她要拿什么护住这个孩子?
他微微笑着将她搂得更紧了像是一座山让她安稳靠着:“没事的,朕不会让你们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