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一日赵绾带了些精神醒了遇上平沙摘了几枝迎春花放在屋子里,她便盯着迎春花瞧,又摸了摸脸庞,她好像瘦了。
平沙走了过来,端着茶盏给赵绾,笑道:“怎么了?盯着迎春花入了神了?”
赵绾摇了摇头,抬着茶盖子,又顿住了,问道:“外面雪融了吗?”
平沙道:“早消融了。这是晚迎春。”
赵绾点了点头,将茶盏递了过去,起身拢了拢袍子坐在凳子上在门内像外面瞧,活像一只被人扔在井底的青蛙想跳出去却跳不出去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一方天空。
她坐了一会儿,又走到门边,手指扒着门框子,喃喃了一句:“我想去看迎春花,我好像错过了早迎春了,我记得她最喜欢迎春花了。”
平沙“啊?”一声儿,怎么觉得赵绾有些楚楚可怜?一朵花罢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可怜兮兮的?
正逢着九儿去请了宋林来给她把脉,他放下药箱子瞧着赵绾,这几日她越发瘦了……他叹了一口气,给她诊脉。
宋林摇了摇头有些皱眉把着赵绾的脉。赵绾自然也看见了宋林的表情却没说什么。
宋林松开她的脉道:“小主这是体虚凉寒所致,检查不出什么大病,应是郁结于心,小主是否遇上什么事情了?”
赵绾拿着帕子捂着嘴角咳了两下笑得有些虚弱道:“既然是郁结于心,那也就是说我出去也不会加重我的病情了?”
宋林一愣,这是哪门子歪理:“小主是要去哪里吗?”
赵绾道:“听平沙说外面的雪前段日子全化了便想出去看看景儿。”
宋林有些沉凝,好像是在思虑什么,想了想又诚挚看着赵绾道:“小主的身体最好不要出去,若是非要出去只怕病越发难好,只是……若真有要事,便穿厚实些,乍暖还寒时候,切莫再凉了。”
赵绾点了点头再问道:“那我这药还要吃多久?”
“若是小主过两日就好了自然是不吃了。”宋林收拾了药箱子就要离去。赵绾却忽然唤住了他,使了个眼色给平沙,平沙便退了下去。
“小主是还有什么事儿吗?”宋林也是奇怪了,这赵绾平日里还是很避嫌的,这次居然主动叫他留一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这药和避子汤一块儿服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她有些感激:“还有就是前几次让九儿去找你,也亏了你帮忙了。”说着从匣子里取出了一块血红玉佩递给宋林,避子药都是宋林私下开给她的,她很是感激他,于她和卫容的情况来说有了孩子只怕是雪上加霜。
宋林却是推开了赵绾递来的玉佩道:“只当是还了当年的情,就莫要谈这些了。”又皱眉道:“小主还要用避子汤?”据他所知赵绾很久没被宠幸了,根本不需服用避子汤。
赵绾摇了摇头收起了玉佩只道:“这几个月没用。”卫容没来看过她,自然不会有夫妻之事,也就用不上避子汤了。
宋林眯着眼角笑道:“小主能不用就不用吧,是药都伤身。”
赵绾嗯了一声儿也就送了宋林出去了,回头又看见平沙拿着靛蓝色的半身狐毛袍子站在门口。赵绾坐在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这段时日真的也是受了自己一些折磨。
九儿也过来了看见赵绾起床也是高兴的,急忙给赵绾梳头笑道:“主子要个什么发式?”
赵绾对着铜镜又摸着自己的脸,果真瘦弱了,她笑垂下了眼睑,睫毛如蝶翅歇着反倒有些落寞道:“照例吧。”又伸手在盒子里点了些口脂涂在嘴上,以往她很少用口脂,现今是她脸色不太好才用这些来挽回些颜色。
九儿笑着给赵绾梳着头发,赵绾感叹了一句:“晚迎春都开了,我这一病又是错过了一番好景了。”
九儿翻了翻眼眸,从匣子里拿了一支翠绿的雕花钗插在她的头上:“主子不惦记错过的人倒是惦记景儿呢!”
赵绾一挑眉头:“你倒是学会了话里有话了!”
九儿干干笑了笑又挑了钿子给她戴上:“奴婢们哪里敢,只是主子向来聪明心头比奴婢们清楚多了。”
赵绾又低垂了眼眸嗯了一声儿:“说吧,这些时日他去了哪些妃嫔处?”看不出喜怒。
九儿顿了一顿,这是赵绾唯一一次问这种事情,从前她是不管这些的。
“听说这两个月去了的妃嫔处不尽相同,应当说是雨露均洒了。倒是虽是国事繁忙,却也去的很勤快呢!都说是……”九儿忽然停住了,悄悄怯怯看着赵绾,继续梳着头发。
赵绾本是手上把玩着一支玉簪,这时也是弯着嘴角笑了,只温软问道:“都说是什么?”
九儿连忙摇头:“没说什么。”赵绾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把那些乌七八糟的话抬出来岂不是更加糟心?
“怎么了?是说我失宠了还是说我生不出孩子?”赵绾摆了摆手让九儿别再给她弄头发,拉开匣子取出里面的翠绿戒子和玉簪,将戒子戴在指头上,玉簪插在发髻上。
那些人不过就是说这些话罢了,可是卫容呢?他把她带到风口浪尖,一瞬她没了他的保护,她只能靠着这些死东西去震慑众人了!
镜中人瘦削不堪,眼角眉梢哪里还带得出一丝风情!他是不会再来了吧!忽然她妩媚一笑,把她原本的端庄削弱了好几分。他便是不来,她也不想去求他!他有天下他了不起,可是她有她自己。她有她自己么?赵绾画着眉毛的笔一颤抖,将眉尾拉歪了。
平沙拿着那件靛蓝色半身狐毛袍子给她搭在肩膀上,说是怕她再出去受了凉。
才迈出门,天上的云还是飘荡着。赵绾扶着平沙的手臂慢吞吞走了出去。外面已经快要,草叶开始发芽了,看不出冬季的腐败。
“小主,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平沙问道。
赵绾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压下了咳嗽:“这几日迎春花开得繁茂,就去东宫那边儿看看迎春花吧。”她又抬头看了看天气又生出一种自嘲的情绪来:又不是个什么大事儿就折腾自己病了,作死做什么?
“迎春花虽好,但是那儿人多气杂,主子这病还没好齐全何必要去那儿呢?”富华跟在后面添上了这么一句。
赵绾道:“不碍事,我还不至于能弱到那般地步。”
富华推了推简平,简平才恍然道:“主子还是顾及身体,万一皇上来了主子有还没好就不好了。”富华与平沙回头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绾只是轻笑看着这三人想尽办法不想让她去那些嫔妃多的地方,其实她也能想到自己这么久没受宠去了定然就会受人冷言冷语的:“不碍事,我进宫也约莫有一年了,可是连皇上的妃子也认不全,倒也不是好事,不若去看看就是了。”不管过些时日是她死还是谁死终究是要都认识认识的。
那三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只道:“都听主子的。”
赵绾点了点头也就慢吞吞地去了,这宫中与她来说连路都是不熟悉的,只是跟着手下的几个人走着。
只是方才初春便有人开始在皇宫中放风筝了,赵绾看着在园子跑的几人也就驻足看了一会儿。看见有个绿衣的宫装少女正拿着风筝跑着,看年纪应当不过十五六岁罢了。
“那是淑妃娘娘的表妹陆婉华主子,说是前儿个送进宫的,前几日提了分位说是现在也是个贵人。”简平在一旁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