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森疑惑地看着她:“大师姐?”
阿长抓着他胳膊的手不放,表情有些纠结:“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一旦用了这赵明义的血,整个治疗过程中就只能用他的了?”
牧森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大师姐,难道你还指望赵明渊会回来?他都已经离开庆安了!”
阿长淡定道:“你只要说是行还是不行。”
牧森咬牙,愤然道:“真不知道那赵明渊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当然是不行,怎么可能行呢?同样是心头血,药性也分强弱,混杂在一起,调配会很难,一不小心就会破坏平衡,当然不行!”
“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师姐怎么可以怀疑我?”牧森的声音拔高了一大截,怒气更盛,实际上却是在掩盖他的心虚,其实是可行的,调配比例是很难,但那是对别人的,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半点也不会出错!
“既然这样的话,你先不要动,再等一天。”
“大师姐!”
“我已经决定了。”阿长劈手一把夺过牧森手中的寒玉瓶,没有戴手套的她直接抓住这瓶子,感觉那寒气迅速地窜入她的身体中,僵冷的感觉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全身。
“大师姐,你怎么样?”牧森吓了一跳,这寒玉瓶寒气甚重,是不能用手直接碰触的。
“没事。”阿长低低回答,运转全身功力,化解那寒气,只是握着寒玉瓶的手却还依旧僵硬,但她却不愿松手。
她对小师弟的性情极为了解,若这瓶子回到他手里,他一定会偷偷地将成药配出来,逼得她不得不妥协,就算事后被她揍得再狠也不会后悔,但是,她却不愿意这样,她心中的期待并没有完全消失,她需要时间来证明,证明她所想的没错,一切都只是误会罢了!
牧森猜出了她的想法,看着她被寒气侵袭得显得更加僵硬的手,愤怒又难受:“大师姐,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几滴心头血,用谁的不是一样,他回不回来有什么要紧?”
“没什么,只是我心里希望,治疗我眼睛的血是出自赵明渊的罢了。”阿长微微一笑,功力再次运转,化解手心的寒气,这种一次次地与寒气对抗的过程,也是一种有趣的修炼方式,“这瓶子就暂时由我保管,一切明天再说。”
“大师姐!”
阿长没有回头,只是向后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留着牧森郁闷地留在屋子里,恨恨地一拳砸向椴木桌子,咔嚓一声,有点老旧的桌子瞬间碎裂成几半,惨叫声顿时传出:“我的药!”
可怜的牧森赶紧抢救,幸好,他动作快,一瓶也没有损失掉。
再抬头,阿长已不见踪影,他抱着自己的宝贝药物坐在蒲团上,认命地叹道:“大师姐真是太固执了!罢了,只要不耽误治疗,等一天就等一天吧!”
另一边,龙毅匆匆地返回了别庄,即刻向赵明渊禀报:“柳小姐不在府中。”
“怎么会?她去了哪里?”赵明渊骤然起身,猛烈的动作让袖子碰翻了桌上的茶壶,温热的茶水顷刻流出,湿了桌布,还滴到赵明渊的衣角、裤子和鞋上,他却没有丝毫在意,紧紧地盯着龙毅。
见主子这样着急,龙毅也不敢有任何的拖延,随即长话短说、三言两语就将相府的回答转述了出来:“柳三公子说,柳小姐应该在镇国寺。”
对于龙毅的到访,相府的人都吃惊极了。
阿长没有回来,却让二毛又一次充当了信使,他们都以为她是和赵明渊商量好了,现在就去镇国寺治疗眼睛,心里也十分高兴和期待,盼着阿长的眼睛早日康复,且后天就是十五,田氏还打算接着上香的由头去看看自家闺女。
相府决心隐瞒牧森的身份,就会做到最好,不会轻易地留下把柄,因此,即便一段时间不能看到阿长,他们也耐心等待,况且,以阿长的实力,想要出什么意外也不太可能。
没想到,龙毅却突然出现,代他家主子来传话,大家顿时惊讶极了。
田氏还有些着急,生怕出什么事,刚想询问,就被柳相给拦住了,柳相不动声色地问了几个问题,龙毅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回答得特别小心谨慎,还是被柳丞相套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聪明的柳家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心头血的事情怕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柳相十分生气,这赵明渊前阵子上门来还说得十分动听,会一生一世对阿长好,这一转身,怎么连点血都不肯提供?又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
当即,柳相便一甩袖子,拉着田氏离开了,柳大哥与柳二哥也是相同做法,唯有柳三哥,笑眯眯地强行把龙毅拽去切磋了一把,这才告知了龙毅阿长的所在,还让他转告赵明渊:“动作快点,否则就自求多福吧!”
赵明渊听完这过程,心里不由一凉,莫非阿长已经找了人替代他?大哥的身影下意识地跳了出来,却又立刻被他否决,阿长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父皇也不可能,那么,就只有他那几个兄弟了。
一一排除之后,他一下子就发现景王赵明义的可能性最大,而且赵明义的别庄就在他附近!
阿长究竟是去了还是没去?
赵明渊本想先到赵明义的庄子上去看看,但一想阿长有可能已经动过手了,但刚取了心头血的赵明义应该不会很正常,他这一去岂不是暴露了阿长动过手脚的事了?
于是,他决定直接去镇国寺。
等他感到镇国寺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
本该离开庆安去巡视全国的昭王殿下突然出现在镇国寺,寺里的和尚们自然十分惊讶,立刻就将此事禀报了方丈大师。
慈眉善目的方丈很友好地接待了赵明渊,拉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每次赵明渊想打断他的话说出自己的来意却总是不经意地又被他带偏到其他地方去了。
就这样,他在客室里一直同方丈待到了天方发白,镇国寺早课的时间都到了,众人念诵经文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赵明渊的耳朵里,奇异地抚平了他的焦躁与混乱,被迷雾所遮挡的思绪也重新变得清晰明确起来。
赵明渊此刻的样子十分狼狈,他没有换衣服就直接冲到了镇国寺,身上还残留着茶水的污渍,一夜没睡,让他的眼睛泛着红色血丝,嘴巴下面也长出了一溜胡茬,然而,他的眼睛却变得十分明亮:“大师,我能见阿长了吗?”
老方丈轻轻笑道:“老衲并没有绑住殿下的手脚,殿下想去便去吧!”
“她在哪儿?”
老方丈笑眯眯地开始念经,什么也不回答。
赵明渊明白了,他得自己找。
他恭敬地向方丈行礼告辞,随即迅速离开了客室。
镇国寺会有这番作派,大概是相府所为吧!龙毅一去,他和阿长的事情就暴露了,柳思齐会给他提示怕是也在丞相的预料之中吧!
赵明渊露出苦笑,自作自受,谁让他要突然犯了孩子气,故意放出那离开庆安的消息呢?
阿长信以为真,会换人选也是正常,没准,现在她都已经开始治疗了呢!
一想到阿长竟然是用的赵明义的血来治眼睛,赵明渊便觉得很不舒服,后悔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总之,先找到阿长再说。赵明渊努力地打起精神来,和龙毅分头合作。
镇国寺的厢房面积很大,还分了东西两部分。
东面一般是接待贵客的,要豪华一些,住在这里都要另交一部分住宿费的;西面是接待普通平民的,这里房屋数量较多,只象征性地收一点点香油钱,几乎等于免费使用。
按照丞相家的规格,东面应该是最合理的,但是莫名的,赵明渊就是觉得,阿长应该在西面,于是,他让龙毅去了东面,他自己则在西面一间间地找。
虽然是一大早,但虔诚的信徒们和进行早课的和尚们是一样勤奋的,大多都起了身,且因为居住在寺庙中深受气氛熏陶的关系,对于赵明渊这样有礼的、一看就身家不凡的男子,他们大都很客气。
赵明渊挨家挨户的问了下去,两个时辰之后才问完了三分之二,始终没有找到阿长的踪影。
他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依着阿长的性子,应该早已经起床了,如果她真的在西面,他闹的动静足够她知道的了,可是,她却没有出现。
所以,他弄错了吗?
赵明渊脸上不由地浮出苦涩的笑容,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样的能力,他还真是没有学会啊!
他本打算回头,但脚步刚迈出一步,又缩了回来。
他回头望了望剩下的三分之一,咬牙道,还是继续找下去吧!龙毅还没给他发消息,肯定也没找到,他不该放弃得这么早!
于是,他又继续了下去。
阿长就站在与赵明渊一墙之隔的另一条小道里,跟着他的步伐慢慢往前走,心情恣意而愉快,一早就抓到龙毅的她,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全部的真相。
赵明渊想赌气?好样的,那就多走点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