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蹑手蹑脚靠近鬼楼的楼梯间。楼梯间在最西边,向着外面开口,没有任何阻挡。
进入楼梯间后,仍可听到张加力和女生说说笑笑的声音,并且还有脚步声正在一层一层地上去。
很快,上面的说笑声停止了。然后传来咯吱一声开门声,接着又是通地一声闷响。
不像是木门开关声,应该是一扇比较沉重的铁门。
然后就是大楼里一片沉寂。
整座楼都没有灯光,楼梯间一片漆黑。为了不暴露目标,我们不敢借用手机屏幕的亮光照明,是摸着黑踏上楼梯的。
张嘉瑜情不自禁拉住我的手。我们有一种心灵相通休戚与共的感觉,深知目前是在进行一场冒险,虽然跟踪的主要对象是她亲哥哥,但正因为她哥哥行为怪诞,对我们也可能蕴含潜在的危险。
我一只手拉着张嘉瑜,另一只手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迈,极力不让脚下发出声响,以免传上去惊动张加力他们。大楼的楼梯间由于层层相连,哪怕细微的脚步声也会放大,在这静谧的楼里极易使空气波动而传导得很远。
第二层楼面到了,望出去远处有灯火。那是到了二楼的平台,连接着前面的走廊。
走廊是环绕的,四面相通,并不是内走廊形式,两排房间是背靠背的,每个门都朝外走廊开启。
我们现在处于朝南一面的走廊平台上。
二楼是不用顾及的,张加力他们现在不会在二楼的哪个房间,刚才的脚步声提示,他们至少上了四楼。
但就算这样,我还是让张嘉瑜先呆在楼梯平台位置,我要伸出头去观察一下走廊。
鬼楼是本大学的一个恐怖标志,曾经给历代的学生的心理上留下了一抹阴影,谁会主动进楼直接领略里面的阴森?而今天我和张嘉瑜竟摸进鬼楼里,真可谓吃了豹子胆。
我站在靠西尽头,朝东望过去,整条外走廊寂静无声,好像连老鼠的活动声息都没有。那些房间的门当然都紧闭,以前这里被作为实验楼,每个房间都是传播知识的用武之地,如今就如同一扇扇墓门,里面关着不知什么样的险异之气。
寂静的走廊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这样构造简单的楼,每年都至少有一名女生登临,到不知哪一层上凌空一跃,从而给鬼楼多添上一笔邪恶的数据。如果不是追踪张加力他们,我和张嘉瑜铁定没胆量进来。
我正在打量外走廊,听到张嘉瑜发出急促的喘息声。我连忙靠近她,轻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害怕了?”
“我……有点不舒服。”她也压抑着声音,但呼吸仍很不稳。
一听她说不舒服,我立刻重视起来,也许是她太紧张所致,精神因素会使生理上出现不适感。
但我更怕的是这个楼本身的异常影响了她。从风水学上来说,有些建筑所处的地表属于阴地,有异常气场会对人造成干扰,科学的角度叫磁场,玄学上来说是气场。阴地上的建筑如同坟场,会带给人莫名其妙的阴森感。
我担心张嘉瑜是被气场所扰,这是探险最忌讳的遭遇。
气场对人的影响不可小觑,毕竟她是一个娇柔女生,而我也隐约感受到某种阴险的效能正在压来。
“那是不是马上下去?”我提议道。
可是她却拒绝了。“不,我们是来看我哥哥要干什么的,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就走了呢?你看见走廊里有什么东西没有?”
我说没有,一只猫都没看到。
“他们不在这里,是上去了,我们也上去吧。”她显得很急迫。对哥哥的不放心,让她顾不上恐惧。
我们继续朝上走,到了三楼。
三楼的情形与二楼毫无二致,除了静悄悄就没有其他特色。
然后我们到了四楼。
到了楼梯平台上,张嘉瑜就扯住我的胳膊,不让我马上去走廊边窥探。她把嘴几乎贴在我耳边,蚊蝇般地小声问:“我哥他们是不是在这一层了?”
对我们来说每一层都充满未知,因为我们无法确定他们到底上了几层。如果我们的行踪暴露,张加力敏锐地捕捉到这座楼里另有他人,并且是在暗中跟踪他们,他会不会设个埋伏攻击我们?
黑灯瞎火,他有可能在没认出跟踪者是我和他妹妹时就下手了,那我们就惨了,连个亮明身份的机会都没有就中了埋伏。
但我们又不能堂而皇之暴露自己,那样就无法窥知他带着女生进来的所作所为。
我也悄声说:“他们是不是在这一层,需要验证才知道。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上面传出一声门响?听上去不像是木质门,而是铁门,如果这一层里有铁门,那就有可能他们就在这一层,如果没有铁门,他们还在上一层。”
张嘉瑜问:“那怎么知道这一层有没有铁门?”
我示意她等在楼梯平台上,由我一个人去搜索一下。
就在这时,从上面传来“笃”一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楼板上。我一听就知道,响声并不在四层,应该是在上面。
张嘉瑜也听出来了,悄然说道:“上面有响声,他们肯定在上面了。”
四楼就可以放弃。我们沿着楼梯上到五层。
我们手拉手在楼梯平台上站定,再过去一点就是走廊了,外面的天光会使走廊里约略亮一些,我们现在处于暗处,是一种有利局面,但一旦出现在走廊里,有可能就使自己的身影显露出来,被不知处于哪个房间里的张加力发现。
现在我们再不敢相互交流,连呼吸都尽量控制得缓平一些,以免声息扩散开来。但我必须要去走廊里探视。
我捏了一下张嘉瑜软绵绵的小手,又轻轻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等着。然后我轻手轻脚地走向走廊。
从楼梯平台到走廊不过一米多一点,我贴着左边的楼梯墙,向走廊里探出头去。
走廊里静悄悄地,却有一股阴凉的风迎面吹来,我不由得缩了一下脑袋,感觉这阵风就好像积聚在走廊上,专门等着我露头似的。
定定神后再次探出头去,先初步打量一下整条走廊,走廊上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同样见不到一件东西,空空荡荡。
确定没什么危险,我才正式跨向走廊。
我回头瞄一眼张嘉瑜,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个地方略有些不放心。但我又不能拉着她一起过去,两个人目标大容易发出声响,我一个人才能控制好。
当我要往东过去时,我才感觉真正的危险不在她那里,而在我要去的前面。别看走廊空空的,但那些关闭着的房间门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未知的内容?
我猫下腰,在走廊里轻轻挪动,如果直着身走,有可能在窗户上投下我的身影,被房间里的人或其他不知名的物种所窥见,我要尽量隐身在窗子下面。
我估计那些房间的门因为时间较久,已经因风吹日晒裂开了一些缝,我可以透过裂缝来窥探每个房间内。
果然第一个房间的门上有几道微小裂缝,我伸手轻轻一摸就摸出来了。现在只要将眼睛贴上去,就可以探视屋内情景了。
可是我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恐惧,到底会窥到什么样的情景?
会不会极其可怖?
这个时候要贴到鬼楼的房间门上去窥探,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冒险,万一真的里面有超级可怕的东西存在,就算我做好心理准备,能不能经受得住那种惊悚冲击?
我决定改窥看为窥听,就把耳朵贴到缝隙上,倾听里面有没有异常响动。
第一个房间里没有声息。又改成第二个。
就这样一个一个地窥听过去。最后只剩下靠东的一个了。
其实这也只是南走廊一排房间的最后一个,走廊是四面环通的,还有北面的走廊有一排朝北的房间,那里才是我们遇上艾恩丽跳下的那一面。所以对于靠南的最后一个房间我并没有过份在意,甚至认为这个房间可以忽略,因为这个房间的门同样是木门而不是铁门。
那么铁门到底在哪里?
也许就在靠北的那面了。
我打算放弃对最后一个房间的谛听,直接从东面走廊拐到北面走廊去。
但就在我大胆直起腰从窗前走过,要拐向东面走廊时,猛听得房间里传出了声响。
那是一个非常压抑的声音,类似有个人被掐住脖子,正在发出垂死前的挣扎。
“咔咔……咔咔……”
似咳非咳,似喊非喊,气喘不出,又无法平复。
最初只是单纯一个声音,随之又有叠加,紧接着就有更多这种声音在响着,此起彼伏。
同时还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息,似乎有人在楼板面上蠕动着。
我顿时吓得浑身一紧,转身看时,这个房间的玻璃窗上映出一片光晕来,光源自然来自屋内。
那不是自然光,也非电灯光,淡淡的,呈现出萤光一样的特质来。
我马上想到曾经见到过的张加力和茅绮莹两人身上的光,与此如出一辙。
难道张加力和女生就在里面?如果是的话,那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
张加力在掐着女生的脖子?
但那些咔咔声并非一个,而是有好几个,里面就像是一个病房,有一群病人都在艰难地咯呛。
怎么来判定张加力和女生是否在里面?如果不是他们,里面又是什么人?
也许不是人……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幢鬼楼的核心诡秘,正在这里蕴藏着。
不管张加力有没有在里面,反正异样的东西就关在面前这个房间里。
一想到可能是无法想象的可怖形态,我吓得真想掉头就跑,什么探险,什么跟踪,都特么要扔在一边了。
我最怕的是门突然敞开,从里冲出什么不知名的怪物来,瞬间将我撕碎吞没。
也或者门一开没什么怪物出来,却有一股鬼气逸出侵入我的大脑,让我在幻觉中自行爬上栏干跳了下去,从而为鬼楼自杀榜上添上一个男生名单。
我掉头就跑,跑了几步又站住了,我想到了那边楼梯上等着的张嘉瑜,刚才她见到哥哥和一个女生进入鬼楼,不顾一切要跟踪进楼,我只好跟着她一起进入楼内,难道我连这个女孩的胆量都不如吗?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就显得那么恐慌吗?
就算再恐怖,我也要搞清她哥哥是不是就在这个室内。
我又折回去,先把脸贴在窗玻璃上,意图直接窥探屋内的情景,但玻璃窗变得不那么透明,只有光透出却无法看清里面的一切。我只好又蹲到门边,从门缝里往里窥。
这一看了不得,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在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