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象不敢。”,罗乾象已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你若是不起身,我如何帮得了你。”,唐旭满面怒容,不过总算还是按捺住了,只是用脚踢了踢罗乾象的肩膀。
“帮我?”,罗乾象终于愕然的抬起了头。
“帮了马将军,帮了朱大人,帮了这成都府和蜀地千千万万的百姓,自然也就是帮了你。”,唐旭长叹一声,把罗乾象从地上扶起。
“我且是问你,如今你可是真心反正,意‘欲’报效朝廷?”,唐旭看着罗乾象的两眼,正‘色’问道。
“先生和马将军以真心待我,乾象如今既舍身相报亦是无悔。”,罗乾象这回终于迎上了唐旭的目光。
“这便好。”,唐旭点了点头:“马将军那里,我自然会去派人告知。”
“不过……既然如此,我等不妨来个将计就计。”
“先生但请吩咐,乾象无不从命。”,罗乾象小‘鸡’啄米般的点着脑袋。
“那便如此这般。”,唐旭把罗乾象拖到桌边,开口慢慢道来。罗乾象则极是认真的听在耳里,时不时的点一点脑袋。
华阳县,龙泉镇。
自从天黒之后,樊龙便自领着三千永宁蛮兵,潜伏在龙泉镇东侧的树林里,如今已经是过去了几个时辰,尚且未见有任何来敌的踪影。
难道这罗乾象的信报是假的?眼看着时候已经到了子时,北面的道路上,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就连樊龙也开始変得不耐起来。
只不过,就算这罗乾象送来的是一个假信报,这龙泉镇却也是如今大军所在。除了让自己空跑一趟之外,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或者说,是明军已经识破了罗乾象的细作身份,临时撤了回去?在一阵无聊的等待中,樊龙不停的胡思‘乱’想着。
眼下,刚刚入了腊月,天上的月亮也只剩下一挂弯钩,月光并不强烈,樊龙的目力虽然不差,却也只能隐约的看到北面雒水河边通往华阳县城的道路。瞪大了眼睛看了几回,仍然是一无所获。
“将军,哪些石柱兵真的会来。”,樊龙身边的亲兵里,开始有人发声问道。
蜀中一带,虽然四周被群山环绕,可是到了腊月,夜里的寒气依然‘逼’人。
纹丝不动的趴在地上几个时辰,身阼也被冻的有些发僵,有些士卒,开始站起身来,挥舞着四肢,想要暖和一些。
“我哪里知道。”,樊龙的身子,也被冻的有些僵硬。瞪了瞪眼,气乎乎的丢出句话来:“这是大王子的军令,你们要问,便问大王子去。”
亲兵缩了缩脑袋,继续趴了回去。
夜,已经更深了,就连天上的月亮,也已经挂到了西面,看时辰,约莫至少已经到了丑时了。
“都给我‘精’神些。”,樊龙挥舞着手里的刀,想要鼓舞下士气,可是却发现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也已经开始打颤。
永宁一地虽然离成都不远,可是冬日里却似乎并没有这么冷。
“带酒了没有?”,樊龙拿刀柄捅了捅身边的亲兵。
“带了,带了。”,亲兵连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袋,向樊龙递上。
樊龙接过,大饮了一口,略有些发烫的感觉从喉间直入肠胃,顿时就感觉身上也暖和了一些。
“都喝一口。”,樊龙把酒袋递给身边的亲信们。
不远处的祜草丛里,忽得一阵晃动,一道人影从道路边窜出,奔进了林中,立刻引起了樊龙的警戒。
“将军,来了,来了。”,窜进树林的人影,虽然一时间还没有找到樊龙的所在,但是仍然打开了喉咙,小声的朝四面喊着。
“白杆子们来了。”,樊龙顿时浑身一个‘激’愣,‘精’神也好了不少:“他们想烧咱们的吕公车,咱们便就让他有来无回。”
远处的道路上,一阵人影晃动,虽然看的并不明显,可是从手里拿看的两米多长的白杆子长枪来看,确实是石柱的白杆兵。
“一会听我的号令,一起杀出去。”,樊龙弓身向前移了几步,藏到了树木后面。
远处的这队白扞兵,看起来也是小心翼翼。毕竟这龙泉镇是永宁军的大营所在,即便是在华阳的六千白杆兵倾巢而来,也需得要
小心从事。
白杆兵离树林的距离,越来越近,借着雒水河里反‘射’的月光,樊龙已经可以看到枪尖上闪耀的银光。
握了握刀把,樊龙感到手心已经出了不少汗。
终于,白杆兵的队列完全出现在了正面的视线中。
“杀呀……”,樊龙忽得站起了身,左手握盾,右手猛的一挥手中的弯刀,当先冲了出去。
只有在遭受突然袭击的时候,才最能看出强军与寻常军队的区别,白扞兵便就是如此。
永宁蛮兵虽然突然杀出,打了白扞兵一个措手不及,可是一排排长矛立刻被放平,然后迈着细碎的步伐,沿着雒水河边慢慢向看中间靠拢。
“杀,杀,给我杀。”,樊龙用盾牌推开面前的一支白杆长枪,挥刀向着面前砍去。
可是身旁边却又有一支长枪,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一般,向着樊龙的肋下剌来,樊龙连忙闪身躲过。
兴许是蹲守了大半夜,又不敢生火造热食,永宁兵们的动作,都有些迟缓,第一批冲上前去的,不但没砍到几个白杆兵,反倒是被剌中不少。
“去镇上的大营里票告大王子,让他多派些弓弩手来。”,樊龙几次冲杀之后,都没有冲开白杆兵的阵脚,顿时不禁气急败坏的对着身边的亲信喊道。
虽然这次樊龙带来的永宁蛮兵足足有三千人,而眼前的这群白扞兵,不过只有四五百人。可是这些白杆兵缩成了一团,又是沿河边摆开阵势,永宁兵能同时‘交’上手的,也同样不过数百人。
“小的这就去。”,亲信应了一声,立刻掉头向看龙泉镇的方向奔去。
“给老子把这些白杆子们围死了,我们即便冲不进去,也要让他们冲不出来。”,看着已经被团团包围的白杆兵,樊龙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等大王子派来的弓弩兵到了,我要他们一个不剩。
虽然这次来袭的白杆兵只有五六百,‘肉’虽然是小了点,但是总要比没有好。更何况,听说那个马祥麟也在其中。樊龙踮了踮脚尖,朝白杆兵的阵容里望去,想要找出马祥麟的所在。
可是左右看了一番,却又看不出到底哪个才是,只能暂且作罢。
反正等奢寅派来的弓弩兵到了,都是一通‘射’死了事。活了认不出,死了再认也一样。
“老子这回要为阿虎报仇。”,樊龙的额头上,暴出几根青筋,大声的喊道。
龙泉镇里,奢寅虽然躺在‘床’上,其实也没睡安生。
石柱白杆兵的名气毕竟太大,就算是奢寅也不得不小心对待。
当年播州杨应龙之‘乱’时,只三千白杆兵就杀的两万叛军亡魂大冒。当年虽然奢寅的年纪还小,可是也在军中,看着白杆兵漫山遍野的追逐‘乱’军,心里不禁暗暗庆幸,还好这伙杀神是和自己一边的。如今却没想到,会有真的做了敌手的这一天。
上回樊虎的七千兵卒在新都被白扞兵一举歼灭,奢寅就觉得感觉很不良好。如今这伙人居然还敢直奔自己的大营而来。
“大王子,大王子。”‘门’外有人高呼,奢寅立刻腾的一下从‘床’上跃了下来,一把拉开房‘门’。
“大王子,白杆子们来了。”‘门’外的‘侍’卫,大声的向着奢寅说道。
“在哪?”奢寅惊慌的看看四周。
“眼下正被樊龙将军领兵围在大营东面的雒水岸上,樊龙将军刚才派人来,请大王子多派弓弩手前去助战。”,‘侍’卫忙不迭地回道。
原来说的是那伙企图来夜袭的白杆子,奢寅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太过敏感。
“来了多少人?”奢寅向着‘侍’卫问道。
“约莫五六百人-”,‘侍’卫拿樊龙的原话相告。
“才五六百?”,奢寅顿时禁不住皱了皱眉头,自己这回让樊龙领了埋伏在大营东面的,足足有三千人,三千人连这五六百人都解决不了?奢寅又感觉很不良好了。
“让他回去告诉樊龙,我立刻便亲自带人前往。”,虽然觉得五六百人有点太少,可是奢寅多少还是觉得可以接受。
打仗嘛,其实就和吃饭差不多,一口吃不下,就分几口吃也一样。如今在成都的白杆兵不过只有六千,干掉五六百人,也是十分之一,足够秦良‘玉’‘肉’疼上一阵了。
急匆匆的披上衣甲,直接就出‘门’往着军营里赶去。
雒水岸边的战斗,渐渐的已经进入了胶着状态,正如樊龙自己所说。自己攻不进去,可是这些白杆兵也突不出来。
于是又冲了几回之后,樊龙干脆放弃了攻击,只是围而不打。
而且歇了这么一阵,樊龙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最起码他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马祥麟的身影。正领着几个白杆兵的校尉站在紧靠河边的地方,还伸脚探了探水深,似乎想要试着能不能跳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