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过了今年……”,洛雪霁把脑袋靠在唐旭的肩膀上,口中小声的喃咕着:“便帮相公你纳个妾吧。”
洛雪霁的声音虽小,可是唐旭仍然从中闻到了浓浓的醋味儿。
唐旭知道,自家娘子绝不是那种善妒的人,若是自己真纳了妾,定是也能泰然处之。可是如果洛雪霁不在乎,那才说明自己在她心里没有分量。
再说了,无论在哪个时代,‘女’子若不能生育,都不是件会让人愉快的事情。更勿论在如今这个年头,更常常是母以子贵。
“你相公我心眼小。”,唐旭轻轻的拉过娘子尖细的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
“嗯?”,洛雪霁侧过了脸,愣愣的看着相公。
“心眼小,装不下太多的人。”,唐旭又把睑紧紧的贴在洛雪霁的额头上。
“相公……”,洛雪霁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可是……”
“那只能说是我们平日里行事太少。”,唐大人脸上挂看坏坏的笑。
“相公……”,洛雪霁还想再说些什么,嫩红的樱桃小口却已经被一片暖热包围。
“嗯……啊……”,‘床’帐里,几声愉悦而又低沉的呢喃,慢慢传了出来。
九月二十,于公祠,汪文言府。
自从新皇登基之后,东林一系中,已是颇多手握重权,所以这于公祠附近的汪文言府上,倒成了京城中难得的僻静之所。
“这姚宗文的器重,未免太小。”,左光斗如今已经是大理寺的少卿,把一份奏疏的拓本拿来手上仔细看了一番之后,却忽得冷笑一声:“即便要上疏,居然连回京也等不及。”
一边的杨涟听了,从左光斗手上接过拓本也看了几眼,顿时禁不住皱紧了眉头。
“若依我看,此事倒是个契机。”,这次新皇登基,赵南星虽然只升了半级,做了吏部文选司的郎中,可是这个职位,却是手握官员升迁,极是紧要。
“梦白有何谋划?”,内阁大学士刘一燝听了,立刻把头转过来看看赵南星,眼里若有所思。
“东虏眼下虽是猖獗,毕竟芥藓之疾罢了,可这平辽之业,却是一番难得的功绩。”,赵南星向着刘一燝拱了拱手,呵呵笑道。
“梦白的意思是。”,赵南星话音刚落,孙如游顿时也便听出了‘门’道,立刻凑过话来:“使他人代之?”
“不错。”,赵南星微微点头:“可巧这回上疏的人,又与我等无关,多少可以撇开些关系。即便说是天赐良机,也不为过。”
“此举怕是不妥吧。”,赵南星虽然说的得意,可是所说的话,到底不可能合所有人的心意。摇了摇头,杨涟的眉间皱的更紧。
“当日熊飞百入辽阳时,所率不过数百,如今辽沈两地坐拥一十三万大军,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杨涟看着赵南星的眼神,略有些复杂:“况且若是驱走了熊飞百,又有何人可以坐镇辽东?”
“文孺的话,也有些道理。”,刘一燝原本就是犹豫,听了杨涟的话,顿时更是迟疑起来。
“杨大人此言差矣。”,赵南星几乎不假思索,立刻回道:“圣人曾有言,不应以小节而废大义。那熊廷弼虽有些功绩不假,可是以朝廷今年拨付的八百万两军资,在座的诸位也当是可以做到。”
“况且那熊廷弼不但向来与那吴亮嗣等‘乱’党互相勾结,这回在辽东,更是手握重兵而不顾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只求一味固兵退缩。只说是怯战,我看仍是轻了,养寇为重,才是真心。”
“赵大人既说那吴亮嗣是‘乱’党,杨某却记得,两个月前赵大人还在席间与此人相谈甚欢。”,杨涟冷笑一声,只吐出一句话来。
“彼时只不过是迫于形势,虚与应付罢了。”,赵大人听了杨涟的话,脸‘色’仍是毫无所变:“这等‘乱’权之人,赵某岂会与他为友。”
“可上回参亓诗教时,我等曾与浙楚两党相约,互为攻守……”,‘混’在一干朝廷重臣里头,汪文言算得上是人微言轻,不过今日他毕竟是主家,自然可以出来说话。
“此一时彼一时,算不得背义弃信。”,汪文言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是赵南星似乎也已经隐约猜到了他想说的是什么:“此时我等若是不站出来说话,置辽东数万名流离失所的百姓于何地,又置天下于何地。”
“熊廷弼若去,有何人可代?”,孙如游听起来像是两边都不帮,但是心底仍然有些疑‘惑’。
虽然按照赵南星所说,如果有八百万军资在手,似乎确实人人都可以做得这辽东经略。但是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既通军事又通民事的官,在朝廷里头也算得上是稀缺型人才。
“袁应泰上个月刚去了辽东做巡抚,他可代之。”,很明显,赵南星连接替熊廷弼的人选都已经想好了。
“袁大来颇有贤名,确实可为之。”,刘一燝听见赵南星说出的是袁应泰,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不赞同。”,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一燝转头去看,见居然是左光斗。
“如今辽东的部署,皆出自熊飞百之手,若是换一个人,其中必定又要大费周章。”,左光斗干脆站起身来,铿然说道:“朝廷今年拨付的八百万两军资,是要今明两年内克复辽东三城。这一来一回,便要耽误不少时日-”
“上回东虏在北关刚被唐近贤挫了锐气,可若是假以时日,必定又会养成祸害。”
“遗直当是知晓,袁应泰之才,不在熊廷弼之下。”,虽有左光斗出言反对,可是赵南星似乎心意已决:“那姚宗文于浙中结党,熊廷弼则与楚人沆瀣一气,他们两边相争,便正是我等整肃朝纲,驱逐‘乱’党的天赐良机。”
“浙楚两党中,亦有忠耿贤臣,熊飞百即便有过,亦不当如此。”,杨涟出声与左光斗相和。
“赵某知道杨大人向来与熊廷弼有些‘交’情。”,赵南星见杨涟出来说话,不禁冷哼一声:“可大义当前,还望杨大人莫要因‘私’情而枉大义。”
“杨某说话行事,但求问心无愧罢了。”,杨涟的‘性’子原本就是耿直,如今听了赵南星的话,顿时不禁大怒:“是不是大义,也不是赵大人一人说了算。”
“赵梦白此言,也是为了朝廷的大局着想。”,见两人似乎有反目的嫌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叶向高,终于也站了出来:“若那熊廷弼果然是忠耿之臣,眼下让他受些委屈,日后再补还给他便是。他若是肯弃暗投明,自然更美。”
“既是阁老所言,杨某本不该继续说话。”,虽然见出来说话的是叶向高,但是杨涟也只卖了三分情面:“只是杨某相信,这天下毕竟还有‘公正’二字。”
“杨大人既然要保那熊廷弼,你我二人各行其事便是。”,赵南星摆了摆手,不想再和杨链继续纠缠下去。
“赵大人若是参他,我杨链必定保他。”,杨涟也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忿忿的坐回身去。
“既是那姚宗文尚未回京,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容后再议就是。”,见事情似乎有些不可收拾,刘一燝连忙把话题往他处引:“这回我等能预料先知,且是多亏了通政使司里的中书舍人尹嘉宾,他这一回也是冒了大风险-”
“那通政使司里,毕竟也是个要紧的衙‘门’。”,同为内阁大学士的韩煻点了点头:“如今的通政使姚思仁,算得上是方从哲的亲信,与朱国祚更是一府同多,皆是浙中的嘉兴府人。可是此人却向来生‘性’谨愤……”
“此事倒也不难办。”,孙如游侧过脑袋寻思了片刻,在脸上‘露’出一丝笑来:“只不过此事却要劳顿周尚书了。”
“哦,孙景文有何良策?”,众人都知道孙如游所说的周尚书,乃是当今的吏部尚书周嘉谟,只是今日未在席中。但是周尚书不在,同在吏部任职的赵南星大半也可以做得了主,就算做不了主,起码也可以带话回去。
“孙某这几日里听说,原本的工部的右‘侍’郎李得阳如今去做了南京的户部尚书,工部里头,正空出一个缺来。”,孙如游的身子略微前倾,右手放在膝上,轻轻的拍击看:“那姚思仁既有贤名,自然理当重用。”
“果然是妙计。”,赵南星顿时大喜过望:“如今的工部尚书黄克缵,也算是朱国祚的亲信,我们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便就让他们合作一处又如何。待赵某回到衙‘门’里,便就与周大人商议上疏举荐。”
孙如游既谋出了一良谋,也是面有得‘色’,微微笑了几声不再言语。
“你们上回所说的那锦衣卫指挥同知唐近贤,近日来可有来往?”,不知怎得,几杯黄酒入喉之后,韩煻看着叶向高,忽然想起了当日在朝阳‘门’边所说过的话。
“这……”,汪文言听见韩煻问起,脸上顿时现出几分尴尬:“阁老有所不知,如今唐近贤颇得圣意,常被圣上召入宫中应対,汪某也是见之不易。”
“况且此人向来特立独行,淡泊功名,未必肯与人多做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