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到,众位停笔。”看到檀香最后一丝火星也熄灭了,樊庆斌高声宣布道。
各府的公子、小姐们各自退了开去。
一旁的太监上前将书案上的画卷收卷好,放到托盘中,捧至皇帝案前。
皇上拿起画卷看过之后,交由太后观看,每幅画卷所画的内容皆是福瑞之象,只能从功底上以示区分。朝中那些懂画、爱画之人全部走上前来,待太后看过之后,纷纷观看起来。
最后一幅呈至眼前,越浩昱面色一黑,纸上只有黑色墨汁画得弯弯扭扭的线条,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是些什么鬼东西。也不知是哪个混帐东西画的,越浩昱将那画卷折角处的落款处翻了过来,一看之下,他显些晕厥过去。
早就应该知道是那混球画的,早该知道啊,越浩昱心里这个气啊,想也没想,他抬手便要将面前的画纸撕个粉碎。恰在此时,一只温暖却略带一点粗糙的手掌覆在了他的手背上,越浩昱顿住了手中的动作,回头一看,竟然是母后,只是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侧的。
太后微微一笑,挪开了越浩昱的手,说道:“既是画给哀家的,那也要给哀家看看才是。”
越浩昱脸色黑了黑,也不好在母后面前发作,只得让太后将那画纸拿了过去。
只见太后小心翼翼地将那画纸卷了起来,抱在怀中,不肯交于随侍的宫婢。
越浩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遂小声说道:“那小子画成这个鬼样子,您把它当宝贝似的收着,这样做不妥吧。”
“皇上,这么好的地藏王经,哀家不好生珍惜,若毁了可不好,那可是糟蹋圣物啊!”太后慢条斯地说道。这可是宝贝,想当初这上面的经文,她只在普济大师那里瞧上过一眼,普济大师也只有这经文的中一句而已,而这张画纸上的,可比普济大师里多上好几倍,等宫宴散了,还要好好问问邑儿,这些经文如何作解。
“什么?地藏王经?母后不会是看错了吧,那小子怎会懂得什么经文,让他杀上千八百个人还差不多。”越浩昱不由讥讽道。
若说越世邑杀人、杀虎、杀野兽,他会相信,可越世邑懂经文、会作诗,他是一点也不信。可事实恰恰与他认知的不同,越世邑不但作了诗,而且是令众人都为之称赞的好诗,越世邑涂的那个鬼画符似的东西,却被母后当做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谁也不让碰。
越浩昱心里不是一般的窝火,恶狠狠地瞪了越世邑好一会儿,才气呼呼地转过头去。
越世邑都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气了,这个挂名老爹,今日瞪他的次数,比出生以来,看他的时间都要长上许多。
第二项的比试结果不言而喻,太后喜欢为胜。
太后那么宝贝那张画卷,当然是那画卷的作者胜出了。
樊立辉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太子殿下,而后高声宣布道:“第二局作画比试,邑王胜出。”
这次的结果,比第一次宣布获胜者时,还要令人惊讶,若说作诗可以是从哪里看到过,硬记下来而后写出来卖弄,然而这作画一事,可是要功夫底子的,没有个十年八载的功夫是画不出什么子午卯有的。众人当然想一观邑王大作的风采,可惜太后紧紧将那画卷抱在怀里,谁敢上前讨要观瞧,那不是找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越浩昱心里暗哼,还有这最后一项比试,那么细的琴弦到了那混球拉弓握箭的大爪子上,肯定没等弹就断了。
最后一项琴技比试即将开始,樊立辉宣布了比试的规则,既然是比试,当然有别于普通的表演,选用了斗琴一法。二人同时登台,同时抚琴,不能有错音、断音,能完整弹奏一曲者,算守擂成功,而断弦者立判出局。
听了比试的规则,各府的公子、小姐皆是跃跃欲试,这即是展示自己最好的平台,也是令他人丢脸的最好平台。
左丞相府的慕灵溪与右丞相府的林芊芊更是互不相让,嫉恨的目光在空中劈里啪啦交锋无数次。作诗她二人均未拔得头筹,可是抚琴一道,她俩自是苦练了十几载,想那邑王拿枪使棒的手,怎能与她们相提并论。这琴的比试,会成为她俩一较高下的必争之技。
各府的公子、小女陆续登上高台,左右各摆放一琴。台上二人同时落指,琴音一出,立见高下。
一时间,大殿内琴音绕梁而起,外行听个热闹,内行辨高下。
南宫婉莹在佳宇国接受了琴棋书画各种才艺的全面训练,可时间毕竟过短,她只懂些皮毛,哪一样也谈不上精通。可听着这些琴音,她只觉一阵阵的烦乱,身上各处都似开裂了般,疼痛难忍,身子不由扭动起来。
耳边突然响起男子嬉笑的声音。
“太子殿下这是身随曲动了啊,要不要上前舞上一曲啊?”
“久仰太子殿下文韬武略无才能及,此番一见传言果真不虚。”
“哈哈哈……”
几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凑了过来,围着南宫婉莹调侃起来。
南宫婉莹已经够烦了,恨不得抽飞这几个烦人的苍蝇,可她的身份是质子,是可以外出行走的囚徒而已。皇帝、太后没有为难她,不等于她的身份就变高了,在天祈皇朝她的身份仍是低贱的存在。南宫婉莹选择了退让,惹不起,躲还不行吗?她转身退向一旁,不与这些贵公子们争辩。
贵公子们岂会轻易放过南宫婉莹,一边调笑着,一边围了上去。
“嘭……”的一下,南宫婉莹只觉脊背生疼,原本身上就有伤,又折腾了一天,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身子慢慢弯了下去。
周围的嬉笑声突然没有了,南宫婉莹只觉身周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她不由抬起头来,高大壮硕的身影似一堵厚重的高墙挡住了所有的光芒,而那些扰人的苍蝇已灰溜溜地散了开去。
南宫婉莹一看是他,心里那丝感激之意立时消散无踪,恨恨地瞪了越世邑一眼,再度低下头去。
越世邑什么也没说,掸了掸身上的锦袍,转身便走。
身前黑影散去,南宫婉莹这才抬起头来,不自觉地寻找起那道壮硕的身影。只见越世邑已步上高台,一撩袍摆,稳稳地坐到了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