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亲王听完这话,脸色有些愠怒。“老夫难不成是在和皇贵妃您做交易么?此事你若不答应,朝廷上那些风波和流言如何平息?即便是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天朝的长治久安又该如何为计?”
严一凌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自古,男人就爱说一句红颜祸水。好像什么错都是女人的。那么请问摄亲王,如若没有本宫在后宫里。皇上宠爱了别的女子,你就能保证朝廷上不会有这样的声音?你就能肯定后宫里不会有这些波折?朝廷就不会因此而动荡,朝中那些老臣就不会咄咄相逼?”
不等摄亲王开口,严一凌接着道:“您方才提议皇上解了皇后娘娘的禁足,宽待沈家剩下的人以及依附沈家的臣子,这一点,我没有任何意义。要平息风波,君上需要有一颗博大的胸怀。可是……摄亲王您想过没有,沈家为何会遭此厄运?难道就只是皇上不希望皇权被旁人窃取么?就没有半点,是因为沈家的女儿是皇后的身份影响么?”
“好一张利嘴。”摄亲王看着面前的女子:“怪不得宫里皆传皇贵妃跋扈。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摄亲王过誉了。”严一凌仰起头:“臣妾吃得了苦,受得了气,抗的严家的担子,也容得下人。至于跋扈。那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臣妾唯一不能容忍,便是冤枉。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叫我严家满门。承担无耻之徒泼在身上的脏水,还不许含冤……呵呵!”
笑得很是从容,抬起头时,她眼底一片冷寂。“抱歉,臣妾做不到哇!”
奉临单手握着严一凌的手指,微微用力。“皇叔,这件事情,想必你也听明白了。朕已经加派人手去追查那马车上男子和司空楚月的下落。至于死了的车夫,朕也已经吩咐了仵作细细查验。到底死因为何,是否严钰动手。想来很快就有答案。”
说完,他握紧了她的手,沉了口气。“这件事情,皇叔愿意担待,朕感激不尽。若不愿意担待,也无妨,朕绝没有只言片语的不满。只是。严钰和严家的人,朕须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觉得安全。所以,已经吩咐人接严老将军与夫人入宫,暂住在皇贵妃的伊湄宫后殿。严钰,朕也要带走。”
说完,他瞟了一眼大理院少卿:“潘岩,朕的话你听明白了。”
“微臣明白,皇上请便就是。”潘岩擦着头上的冷汗。今天这阵仗,说出去谁信啊。皇上与皇贵妃竟然顶撞摄亲王,还这么激烈。摄亲王虽然声名显赫,但也毕竟不是皇上的对手。倘若心气儿不顺,拿了他来开刀。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碧儿,咱们走。”奉临与她对视一眼,目光里满是温煦。
“是。”严一凌略微颔首,不经意的低下头,忽然发觉皇帝另一只袖子竟然有些血渍。“皇上,您受伤了?”
她这么一问,摄亲王也不由的看过去。
奉临下意识的缩了缩手。
严一凌却马上握住了他的手臂:“让臣妾看看是怎么回事?”
“无妨。”奉临不以为意:“还是先跟朕回宫吧,外面太危险了。”
奉临已经收到了消息,车迟国皇子司徒石,秘密调派了数千精兵,想必已经潜入皇城,亦或者是来到皇城之外。这个人心思歹毒,若是不能直接夺宫,便一定会朝他最在意的人下毒手。眼下,也唯有碧儿叫她这样揪心。他可以有事,但是却不能让她出事。
“皇上。”严一凌一眼就看出这是刀剑伤。“怎么会这样?”
“朕没事。”奉临看她担忧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要瞒着臣妾?您手上的白布应该是从里面的袍子上撤下来的。为的就是迅速止血,不让臣妾发觉。想必,您是为了出宫才会如此。”严一凌怎么会想不明白。
然而摄亲王却是一头的雾水。“皇上到底是怎么受的伤?皇贵妃难不成你知道了?”亚上吉划。
严一凌一边帮皇上重新缠好伤口,一边道:“摄亲王有所不知,朝堂上那些言官最擅长的便是以死相谏。想必是有人拦着皇上,不许这时候出宫。他们正如您所言,对臣妾颇有微词,皇上要舍命来救臣妾,自然就只有拼死阻拦。皇上损伤龙体,想必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
摄亲王略点了点头。这么看来,这一位皇贵妃不光是跋扈,对宫里的局势也了如指掌。并且带着那么一股子坚韧。“罢了。皇上不惜损伤龙体也要出宫寻皇贵妃回宫,老夫又岂能与那些言官一般,逼着皇上就烦。是否舍弃皇贵妃之位暂且不提,老夫只想先帮着皇上查清楚严家的事。容后,这笔账再慢慢的算。如何?”
奉临脸上一喜,忙道:“皇叔如此通情达理,朕心甚慰!皇叔无论需要什么,朕都鼎力相助,只求能在最短的时间查清此事。”
“放心。”摄亲王捋顺了胡须:“老夫出马,一个顶俩。你们就好好回宫办该办的事情吧。稍后有了眉目,老夫自然会进宫去禀明皇上。”
“多谢皇叔。”奉临饶是深深的低首致谢。
“多谢摄亲王。”严一凌也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摄亲王瞥她一眼,问:“除了伶牙俐齿,不知道皇贵妃还会什么?”
严一凌抿唇而笑:“别的倒是不敢说,臣妾的厨艺还算说的过去。摄亲王若不嫌弃,臣妾一定亲自下厨,感激您拔刀相助。”
“好。”摄亲王又是朗笑起来:“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潘岩身上的官袍,都被冷汗湿透了。目送皇上、皇贵妃离去,才要松口气,又觉得不大对劲。
“我说潘大人,你穿着这身官衣,总得做点事儿吧?”摄亲王沉着脸:“你的人出去找了这么久,怎的还没有消息。要不然这么着,老夫替你去找,找回来替你好好的查,你的月俸就直接送到老夫府上,如何?”
“微臣该死,请摄亲王饶恕。”潘岩吓得腿肚子直哆嗦。摄亲王哪里是免官,而是要他的命啊。
“知道该死还不赶紧去办。老夫可不是皇上,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总之,老夫已经答允了皇上,你若是拖后腿,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是是是。”潘岩赶紧就退了下去。
“哼。”摄亲王想起方才皇贵妃的话,不由又捋了捋胡子。“这丫头啊,还真是有点意思!”
一路上,严一凌依偎在皇帝肩头,一动不动。
奉临屡次看着她的脸,都发觉她闭着眼睛。也许是太累了,他不想吵她。只是稍稍的把脸侧过去,贴在她的鬓边。他想让她知道,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难处。他都会这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
“多谢皇上。”严一凌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十万火急的时刻,他还是会那么细心的替她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她也没想到,他会不惜弄伤自己,出宫来寻她。还以为,他会因为自己抗旨而生气……
“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奉临看着她,睫毛之间,闪动着银色的泪花。“朕不是说了,不要怕,凡事都有朕在。朕病倒的那段时间,累坏你了。随后又出了严卿的事,叫你一直都很艰难的撑着,现在,地动山摇,兵临城下,已经是很危急的时刻了。朕必须站出来,勇于承担一切,不会再叫你有半分的难挨。除非……朕死了!”
“皇上不许胡说。”严一凌抬起头,微微发红的眼中只有纯净的目光。“正如皇上所言,臣妾已经承受了太多,背负了太大,快要支撑不住了。臣妾不想再有在意的人出事,不想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皇上,您答应臣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比臣妾先走。”
“你这才是傻话。”奉临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朕会一直护着你的。哪怕做的不是很好,哪怕还是会有叫你伤心的事。但是朕有信心越做越好,终究会有让你满意的一天。”
严一凌只是笑着依偎在他肩头。
患难见真情,没有发生事情的时候,她竟不知道自己对皇帝,已经用情至深。
“对了,皇上。”严一凌想起了楚月,马上坐直了身子。“那马车上的人是楚月。严钰说楚月被人用铁链拴在了脖子上。那个人似乎就是司徒石。皇上,司徒石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入皇城,还这样虐待楚月,他一定是想逼着您先动手,一定有了谋算。臣妾怀疑宫里有车迟国的细作,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潜伏在皇上您身边……甚至枕……”
只差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马车忽然一震。“啊!”严一凌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一缩。
“别动。”奉临示意他别出声,敏感的意识到,有一些人,正悄无声息的靠近。“这里危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别下车。”
“不要,皇上。”严一凌握紧了他的手腕不松开:“您不能冒险。更不能撇下臣妾去冒险!咱们不是说好了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么!”
“嘘。”奉临示意她不要做声,从靴子里摸出短匕首递给她:“防身用。朕去会一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