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都沒几日.樊华等人就要动身前往沙城付职.府邸也交由了李贤來打理.那郡王府实在是沒什么好东西了.九凤剑和别的贵重东西全带在身上了.那府邸空留一池锦鲤.
听闻粮草早就在他们动身前搬运了.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便是如此了.事关紧急.怕他们到沙城时.沙城内驻城将士也会前去相助.而浣月也不得不动兵.这样一來.沙城便是空的.纳兰堇那边倒也不用怕露馅了.
山峦叠翠.江河不息.谁不愿为这大好的山河拼得头破血流.李贤与李宏的争夺其实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敞开了心扉说上几句.便能化解.可两人却偏偏不肯道出.
商船靠岸时.忽然听到岸边一阵的骚乱.是哪个不长眼的扰了樊华的清净.樊华走到甲板上.看到一个脏兮兮的身影.身上挂满了各种算命的用的东西.他的心忽然提了起來.
那弓着背的老头.转过头來看见甲板上的樊华.忽然裂开嘴笑了.
“放他上來.”樊华冷然一道.下人们都给那老头让出了一条道.
青森端來香案.又沏了一壶茶.樊华席地而坐.在甲板上喝茶望风.洛城鬼坐到他前边.端起一杯茶.抿上一口.摇摇头.似乎是嫌弃了.
“老先生为何在此.”樊华一身白袍.袖口刺着仙鹤的飘逸模样.金发用玉冠束起.是比在鬼市贵气得多.
“我是要前往沙城.找我徒儿的罢.途经此地.老朽算上了能碰上熟人.这不是碰上了娃娃你.”
“你徒儿.是何人.不若道出來让我听听.沒准我知道呢.”
洛城鬼摆摆手.不肯说.“不说他罢.说说你.”
樊华倒吸一口气.上次他一语惊人.不晓得此次会说出什么话來.连忙让青森将周遭的下人遣退了.
“老先生上次的锦囊.可是吓得晚生夜不能寐.这次还请嘴下留情.”
紫微加七煞.若是被宫里的人听了去.毕当是死.李宏李贤尚且不大信这些.可凌升一派沒准真的会不惜血本的将自己斩早除根以除后患.
洛城鬼掏出自己的那个破葫芦.将一个小星盘摆在他跟前.那星盘的指针始终都沒落定.一直指着西方摇摆不定.
“贪狼本当空.如今七煞乍破.世道已乱.只待破军一处.江山易主.已成定局.”
樊华听到此话.端着茶盏的手不禁一抖.到了嘴边的茶.还是给放下來了.洛城鬼瞧他这副摸样.多少也能猜出是什么情况.
“娃娃.便是你不是七煞.自然会有他人成为七煞.此乃天意轮回.你莫要害怕.你想要仁.也可杀生成仁.你且看这世道.李宏醉翁之意不在江山.纳兰连山虽是帝王.却逃不过情劫.
江山破碎.乃迟早之事.若你执意不肯听从天意.你必然遭劫.”
“别说了.”樊华打断他.这大夏天的.他已经听得全身寒意.便是坐在这阳光下.也觉得自己的头顶是一片黑暗.
洛城鬼看他的模样.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不听.老朽便不多嘴惹人嫌.老朽找别人玩去.”
樊华坐在原地.身上还是冷的慌.他轻拢衣衫.觉得呼出的气息都要被冻成了白霜.青森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跟前.
“少主......这些话.你莫要介怀了.大不了.就当做是玩笑话听听便过去了.”
樊华抖着接过那杯热腾腾的茶.喝下才觉得好过一些.他道:“其实我在想.到底谁是贪狼.破军又是谁......如果不聚.也许能避开.”
青森将他搂在怀里.如哄孩子般拍拍他的背.洛城鬼说的这些话都实在太重了.樊华这辈子兴许都沒想过会称王.便是当上个郡王都是意料之外.兴许这是命.
洛城鬼拄着那破烂的杖子走在船上.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來手指头一掐.朝着前边走了几步.然后一个拐弯.
“噗通..”纳兰堇将一块小石头丢进河里.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站在船边.
“小娃娃.”
“哎呀.妈呀.”正在发呆的纳兰堇忽然被洛城鬼一吓.手中的小石头散落了一地.“你谁呀.”她拔出腰间的佩剑.看这老头脏兮兮的.不像是个好人.
洛城鬼皱着眉头.一手拿着葫芦.一手拿着手杖.“哎呀~怎么能对老人家这般呢.我是见你一人闷闷不乐.好心过來跟你说说话的.”
纳兰堇依旧不肯松开手中的剑.保持着蓄势待发的模样.“快说.你到底是谁.不然我喊人了.”
“我就是一算命的老头子.那个金发娃娃好心让我随他一起去沙城的.”
纳兰堇得到他的解释.才把剑给收回去.开始拾起地上的小石子.她边拾边道:“你是算命的.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认识你.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让你上船乱逛罢.”
若是叫樊华把她的话听了去.定会火冒三丈.气得直跺脚.
“你哪來的那么多问題呢.老朽就是好心过來替你排遣时间的.”
纳兰堇站起身.上下打量他.一身脏兮兮的能有什么好玩的.“你能有什么好玩的.看你像个乞丐.身上一堆沒用的.”
“唉.你这就不懂了吧.老头子虽然老了.身上脏了点.可是还是有点本事的.你最近是被情所困是吧.”
纳兰堇眉毛挑起.“看不出.你看得还挺准的嘛.还有什么.说來听听.”
洛城鬼捋了捋胡子.道:“你喜欢的是个当官的吧.聪明.但是不会武.对不对.”
“你猜的吧.”纳兰堇有些不大相信.怎么有人会算得那么准呢.
洛城鬼将她带到一旁.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神乎其神.唬得纳兰堇一愣一愣的.沒办法.谁叫纳兰堇跟自己的徒儿有缘分呢.
洛城鬼遥想自己当年.也是俊俏的小生.只是这五弊三缺把他弄成了这幅模样.他也曾风流倜傥.迷倒一群小姑娘.也喜欢过一个温婉如玉的姑娘.
一路上.洛城鬼随着他们蹭吃蹭喝.若不是樊华知道他來历.真想把他这个老无赖给丢下船.还拉着阿蓝和纳兰堇说什么命什么缘分.一路上吵吵嚷嚷.
日子一日一日的被这路途消磨过去.一月又余.他们终于到了沙城.只是这天不大好.风大.卷得沙到处飞.
萨柯早就在城外数里相候.往时他定不会远走相迎.也不知道是沙城局势不妙.还是别有用心.
纳兰堇远远的看见萨柯.就一直躲在车里不肯下來.任何人都奈何不了.樊华见她耍小孩子脾气也不理.拉着萨柯将沙城局势了解了一遍.
萨柯道沙城现在确实是人去楼空.除了自己一个节度使.还有一些百姓.两军已撤回了各国界内.期间艾尔巴·疾也未來沙城掠夺.
他又悄悄的同他道.樊骆一直想着是否要随着樊华前往京都.可被拦下來了.如今樊华再访沙城.相信樊骆不日将会与他相见.
沙城如今空空如也.樊华也沒了住的地儿.只得住在萨柯的府邸.萨柯往日事务繁多是住在政务堂的.可也不是沒有住处.只是离政务堂远了.跑來跑去不方便.
萨柯给每个人安排了住处.那是方见上纳兰堇一面.只可惜纳兰堇视若无睹.直径的走过他身旁.冷得叫人难受.
是夜.樊华正打理着自己一头秀发.铜镜里是映着的是他的桃眼.他起身走到房门前.看那星河璀璨.忽然想起了洛城鬼.
他回过头.问青森:“洛城鬼呢.”
青森忽然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他今日悄悄的走了.连道别的话都沒说.”
“这么匆忙.也不知道他从洛城來到这荒芜之地有何急事.他的徒儿也不知是谁.”
“他的徒儿......就是萨柯......”一个黑影从房檐上跃下.面带黑纱.这声音.是樊骆.
樊华将她邀进房内.将门关紧.替她倒了杯水.“骆姨星夜赶來.真是劳烦了.不知何事.”
“也无事.就是挂念少主你.方才我在房檐上听你提起洛城鬼.原來你们还不知萨柯就是洛城鬼的单传徒儿.”
樊华与青森摇摇头.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俊俏的萨柯竟然会拜这种老头子为师傅.而且萨柯往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谁会想到呢.
“早年洛城鬼就到了沙城.正碰上萨柯.他觉得萨柯很有根骨.便收他为徒.此后多年.他在洛城.一直从未与萨柯相见.此番前來.怕是他时日无多了......”
“怎么说.”樊华问.
“洛城鬼喜安逸的日子.不惜千里迢迢來到此地.想來关系人命.而且洛城鬼一门.死前都会将位置传给自己的徒儿.想來他有可能算到了自己的日子将至.所以前來辞别.”
如果萨柯是洛城鬼的单传徒弟.那么说.萨柯身上也会有五弊三缺.他与纳兰堇只能远看.不能触及.
灯火摇曳.樊骆喝了一口水.接着道:“你们两就跟着我去见见樊家军罢.反正日后定要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