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老爷子眼里,二儿子荣禹源虽然沒有大儿子荣锦程稳重,年轻的时候个性不羁,不受管束,但无论做什么,他心里有底线,现在年纪一大把了,比年轻的时候稳重了很多,不至于糊涂到随便把自己全部的家当转让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至于康培阳,荣老爷子在孙女的订婚宴上见过一面,看他相貌五官,像极了荣家的人,不过他看起來比实际年龄小得多,荣老爷子看他年岁跟荣梵希差不多,甚至比他小一两岁的样子,所以沒有怀疑他有可能是荣锦程的大儿子,况且在他们眼中,那孩子在那次沉船事故中,已经死了。现在看着站在跟前神色镇定的荣禹源,荣老爷子不禁怀疑,康培阳极大可能是荣禹源在外生的私生子。
“爸,您先消消气,别气坏身子。”荣禹源说了句废话,缓和一下气氛。
听老爷子哼了一声,他继续往下说:“爸,在乐思的订婚宴上,您有见过培阳,还说他看着像我们荣家的人。”
“像又怎样?”荣老爷子又哼了一声,心里有数了,**不离十,康培阳应该就是荣禹源的私生子!当时要不是康培阳否认,说和荣家沒有任何关系,他说不定会往这方面想。
荣禹源又说:“爸,您得先做个心里准备,不管我说什么,您不要太激动。”
“我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风浪沒经历过,就你说句话,能让我激动成什么样?!”荣老爷子不以为然,他差不多都猜到了,荣禹源再说什么,也惊不到他。
荣禹源附和应了一声是,这才说出实情:“培阳,其实是夏诗筠生的那个孩子,也就是当时离开荣家时才一岁的以诺。”
“什么?!”虽有心理准备,荣老爷子还是极度震惊,“你说他是以诺?他们不是……”
“是的,培阳就是以诺!”荣禹源肯定回答,又解释说,“其实当时他们并沒有在船上。那时候,他们就准备上船,因为夏诗筠突然病倒了,就沒有上去,才逃过一劫,幸免于难。不过,令人遗憾的事,不久之后,夏诗筠就病逝,培阳碰到康行健,被他收为养子,带去美国,一直到前两年,他才回z市。”
“是这样……”
荣老爷子长叹,当时夏诗筠母子沒有在船上,幸免于难,老天开眼啊!
想到他的大孙子还活着,已经回到z市,自己也见过他,荣老爷子长叹之后,又感到欣喜,同时搁在心头的负罪,顿时减轻了不少。如果荣锦程还活着,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该有多开心!
荣老爷子有点迫不及待想再见到康培阳,问荣禹源:“既然他就是以诺,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隐瞒到现在,早不跟我说,不把他带回來见我?你这样私底下把股份转给他,这不是成心给大家惊吓吗!”
荣禹源强调:“培阳怎么说也是荣家的子孙,是哥哥的儿子,他拿盛和的股份,是应该的。”
听他答非所问,荣老爷子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继续再问:“道理是这样沒错,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么长时间,偷偷摸摸把股份转给他,你是担心我不认他这个孙子吗?”
“爸,既然培阳是荣家的子孙,我可以肯定,你一定会认他。但是我不先隐瞒着,先把股份转给他的话,你舍得把盛和分一半给他吗?”荣禹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而且他认为,这个理由是正当的,充足的,“盛和现在是梵希掌管,就是你愿意把盛和分一半给培阳,梵希也不一定愿意啊?何况嫂子还盯得紧,就梵希和芮萌离婚,把自己的股份分给芮萌,嫂子还闹着要追回來……所以,我只好先隐瞒着大家,先斩后奏。”
听荣禹源的解释,不是沒有道理,荣老爷子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再长叹一声,缓缓开口:“事已至此,罢了。这事,要适当的给梵希说清楚,以免他心里有不好的想法。”
有荣老爷子这句话,荣禹源就放心了,整个人轻松起來,说话声音都变得轻快些许:“爸,您放心吧,这事由我经手,也由我跟梵希说吧,我想梵希会接受培阳这个哥哥。”
荣老爷子一句罢了,也就是对荣禹源把自己手上的股份全部转给康培阳的事,就不再追究。
当然也不能亏了荣禹源,他转出了那么多股份,以后再慢慢调整吧!
荣老爷子要荣禹源把康培阳带回來见他,但荣禹源吞吞吐吐,说康培阳心里那道坎还过不去,还沒做好心里准备,暂时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这么快回荣家。
“我知道了。”荣老爷子示意荣禹源不必再多说。
他心里还倔着,不肯來见这个老头子,老头子去看他,总可以吧!
荣老爷子派人往康培阳别墅里送去帖子,约个时间和他见面。发帖子这么正式的举动,康培阳无法拒绝,回复了一个方便的时间,请他到别墅去。
到了江边别墅,下车之后,环视一周别墅的环境,荣老爷人点点头,这大孙子,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邱桃站在别墅门口迎接,请老爷子进去,说康培阳在书房里等着,请他上楼到书房说话。
康培阳的书房很宽敞,布置得看似随意,却有轻巧独到之处,除去一些养眼的摆设,最突出的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放了各种文字的书籍。
康培阳的书台,在近窗的位置,往左边看是蓝天白云映入窗口,往后边看是一排精致的书架。
此时,他坐在真皮软椅上,背对着进來之后,坐在会客处的荣老爷子。
荣老爷子自然向他看去,沒看到他的脸,目光就被书架上一张照片吸引,不由走到书架前,看个仔细。
照片上,夏诗筠端庄的姿态,温和的笑容,让人感概万千。
有关夏诗筠的记忆,一幕幕回现在脑海,荣老爷子还记得,儿子荣锦程带第一次她回家,因为他是夏家的女儿,到了荣家不大受欢迎,荣锦程跟家里闹得僵,后來不顾两家人的反对,两人坚持要结婚。结婚的时候,夏诗筠已经怀有身孕,看在孩子的份上,荣老爷子才勉强同意他们的婚事。
他承认,夏诗筠是个很好的女孩,但在当时,跟整个荣家的利益相比较,他就显得微不足道。
“老爷子,你看到的这张照片,是我母亲遗留下來唯一的一张照片。”康培阳把椅子转过來,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书架前,把相框拿到手里。
每次把这张照片拿在手上看,就会勾起他很多晦涩的童年记忆,以及她最后病得奄奄一息的样子,想到这些,他心里就会恨意丛生,恨荣家的每个人!
荣老爷子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看着站在跟前的比自己高处大半个脑袋的康培阳,英俊挺拔,越看越像荣锦程年轻的时候,他心里不由暗自感慨,明知道现在不可能的,嘴上却平和的说:“以诺,作为我的大孙子,我想听你叫一声爷爷。”
康培阳忽然微微笑了一下,很不客气的回应:“老爷子,您是长辈,作为晚辈,我可以叫你一声老爷爷。但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不大明白,我姓康,叫康培阳,不叫什么以诺,也不姓荣,不是您的大孙子。”
果然像荣禹源说的,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而且态度坚硬。
心里暗自叹息一声,荣老爷子再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身上都流着我们荣家的血,都是我荣向阳的孙子!”
康培阳冷笑:“哼!荣锦程只不过为我母亲提供了一颗精子,让她生下我而已,除此之外,跟我沒有任何关系!我从小就就沒有父亲,跟我母亲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直到她病逝之后,我现在的父亲康行健收养了我,我才有个家!我跟你们荣家,沒有任何关系,老爷子何必乱认子孙!”
再看康培阳小心把照片放回书架上,荣老爷子脸色些微黯淡下來,无奈的说:“我也承认,你母亲的事,当年我们是做得过分了些,我们对不起她。以为你们在那次沉船事故中丧生,这三十年來,我心里一直在愧疚。现在知道你还活着,我感谢苍天有眼,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以诺,你和梵希一样,都是是我的孙子,以前亏欠你的,我尽量补偿你……”
“补偿?试问老爷子,你能补偿我什么?”康培阳再次冷笑,他需要的不是补偿,而是报复荣家,以解心头之恨,“用钱來补偿的话,我根本不需要,我从不缺钱!你们就是给我整个荣氏盛和,也无法弥补我母亲当年遭受的罪,你们就是到她坟前磕头认错,也不能让她死而复生!所以,别跟我说补偿,别妄想给我一点补偿,你们就能心安理得!”
“孩子,我能理解,你心里恨我们。”荣老爷子从來沒闲着这般无奈,既然知道康培阳就是他的孙子,说什么他也要让他承认自己的身份,要他回荣家认祖归宗,“你要怎么样,才能不恨,才会原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