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时散了学,孩子们都三三两两,结伴出去玩耍,换作平时,楚天一必定冲在众人前头,第一个奔出课室,叫上几个小伙伴,去西山脚下的小河边摸鱼去了。
今天他却鬼鬼祟祟,独自一人躲在一颗大榕树下面,时不时地探出脑袋,往课室里瞧上一眼,不一会儿,一个枯瘦老者背了个褡链,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慕容白,楚天一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绕过后院,穿过大厅,径直出了养生堂。
慕容白虽然左脚残疾,走起路来却是飞快,楚天一人小腿短,一路跟来,倒也颇费了些力气,走了大约半柱香时间,慕容白来到一家叫云来轩的客店,这时,迎面过来两条大汉,这二人均穿了一身青布长衫,面色红润,颇有几分仙气,慕容白见到这二人,立时面露喜色,三人在门口闲话了几句,便相携着进了客店。
这云来轩乃当地最大的酒楼,来往之人,不是富商便是江湖豪客,从没见过哪个教书先生肯花大把的银子,进这种地方喝酒吃肉,楚天一不禁心下起疑,寻思:“无论如何也要进去探个究竟。”
然而自己衣衫褴褛,身上又无半钱银子,进到里面必定会被伙计轰了出来,正在彷徨无计,郁闷苦恼之时,只见四十米开外的人丛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在人流中穿来插去,身形十分矫健,若是个普通人,倒也丝亳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只是这位老婆婆眼珠翻转,眼白外露,竟是个瞎子,街上行人川流不息,即便是双眼明亮之人,稍微走快一点,都免不了与身旁之人磕磕碰碰,这老太却脚下生风,穿来插去,视街上行人有如无物,不一会儿也来到了这家客店门口。
楚天一见了,顿时心生一计,静悄悄跟在那老太身后,佯装成她的孙子混进客店,与她同进同坐。
那老太在东北角一张靠墙的方桌旁落了坐,正好背对着慕容白。
楚天一悄无声息地坐在老太对面,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连呼吸也是四平八稳,极有规律。
只听对面一位青衫汉子叹了口气,说道:“慕容大哥,小弟这次找你过来,其一是叙旧,其二呢有件要事相托。”
慕容白端起满满一碗烈酒,想也不想,一口喝干了,斜眼望着那人道:“马师弟,咱们之间说话,需要这般客气么,有事便说,再要这般婆婆妈妈,我可回去了。”
那名青衫汉子名叫马凉,大约四十来岁年纪,脸阔口方,长得颇有些福气,坐在他身旁的一人是他师弟秦容,白净脸面,身形略显瘦小,二人同为太玄门门下弟子。
那叫马凉的汉子,见慕容白有些生气,连忙陪笑说道:“大哥莫要生气,师弟这就一五一十的跟你说了。”
顿了顿,又道:“近百年来,太玄门人材凋零,门下弟子虽有上千,却都是些资质平庸之辈,习武练剑,行侠仗义尚可,修道修仙,除魔卫道可就差得远了,师傅他老人家年逾过百,底下却无一个能传承衣钵之人,因此整日间忧心忡忡,他老人家宽厚慈爱,平日里并不在弟子面前表露出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常常唉声叹气,唉!我们这些弟子个个都不中用,不能得他老人家十分之一的真传,为了光大太玄门,我们几个年岁较长的弟子便私下做了个决定,大家各自下山,访寻资质奇特之人来山上拜师学艺,我和秦容下山已一年有余,遍寻各处,均无所得,前几天,我二人忽然想起,大师哥下山十余年,人脉四通八达,说不定识得这样的人才,因此便忙忙地邀你前来。”
慕容白听后哈哈大笑,说道:“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竟把你们为难成这幅模样,如今听来,却是小事一桩,不巧的很,我正好知道一人,不仅年纪合适,而且资质罕见,眉宇间竟与祖师爷颇有几分神似。”
二人喜上眉梢,忙问:“那人现在何处?大师哥可否带我们去见上一见?”
慕容白一边给二人斟酒,一边摆手说道:“不忙,不忙,今日天色已晚,那孩子野得很,这个时候,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