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走上坡路就像爬山,只能看前面的梁雾更前面的王与众,得强忍着坐下来地冲动继续前行。
“你往哪去?”我叫道。
王与众走到挂着“废品回收”牌子的一个木头框架外面钉一层冰花铁皮的门前,大概上面的钉子不够长度,铁皮翘了起来,上面的钉子还紧嵌在钉穿的铁皮里。
“不要进去!”梁雾拉住紧跟王与众的我。
我们就在外面,王与众进去后去了一个角落里的屋子,半天没出来。
“你拉我干甚?”王与众都没说不让进,就他多事。
梁雾沉默。
王与众出来,手里提一个袋子。
“给,分一分。”王与众把袋子塞给梁雾后,还是急步如风朝前走。
“什么东西?”我夺过来一看,一条香烟。我又不抽烟,还塞给梁雾。
“黄金叶,20的。”梁雾说。
“还没干活呢!就给好处,这老板大方得叫人不放心。”梁雾说。
“你说得也不对,要我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肯定是人家想让我们多干活,才先给我们一点甜头。”我说。
“老板,你见过?”梁雾问。
“没有,就看见俩司机。”我说。
“还没到?”梁雾问。
“快了!”我说。
天渐渐黑了,一辆又一辆的车从我们身边经过,车灯打过来的两道光束把浮尘照亮了,俩条筒状的光束带上浮尘颗粒反射闪出微光,它们好似被旋风卷裹,绕着光束带打转、翻飞,可惜流动的样子约束在光束带里无法溢出。
走了一会才又看到王与众,他脸上还是着急火燎的模样。
“上次我装车时是10点多,这次也早不了。”想到这我寻摸了一块砖头就要坐下来。我屁股还没挨着砖头呢!王与众疾步过来一把把我拽起。
“车就来了!”王与众放开我说。
我还以为是汽车,闹了半天是机动三轮。也不是上次的那个卖水果的车,司机是个年轻人。一脸淳朴,方脸大眼,皮肤闪着黝黑健康的光泽,因为嫌热把半湿的毛巾季成羊角样的帽子戴着,羊角毛巾除了绾了疙瘩的地方是半湿的,其它地方已经被体温烘干,定型成一个帽壳子,就算现在从他头上拿下来也不会变形。
王与众和梁雾也不多话,干净利落的跳上车,羡慕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就我一个人是爬上去的。
“这回坐吧!”王与众从车上的菜篮子里揪出一件衣服甩在车板上。
“这也太没礼貌了吧,人家衣服是要穿的。”我边把衣服垫我屁股下边嘀咕。
梁雾和王与众听后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这是去哪儿?”好像不是上次来的地方。
“先去他家坐坐。”王与众用下巴指了下戴羊角帽的人。
行了稍微一会儿,在一个小街口停下。有个洗澡堂。过了洗澡堂,机动三轮车靠边停下了。
我们被让进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现成的茶水桌子,王与众先坐了,梁雾不知道从哪里揪了一把扇子也随后坐了。我不是不想坐,只是那个戴羊角帽的人就没进来。我在院子里往外猫了好几眼连他影子都没见着。
“王与众真是能干,这才几天,他连本地人也认得了?这就是他的落脚处?”我心说。
“多喝点水,一会儿还干活呢!”梁雾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不省心地坐下。
“还要喝水的话我去打水。”那个年轻人回来了。见他,又换了一条毛巾扎头上了。
“你有这么热嘛?”我问。
“啊哦!”你说这个呀?他手一指头上的羊角帽。“我在前面澡堂干活,搓澡、烧锅炉、打扫卫生都是我的活。刚刚给锅炉加了两车煤。”
“那是你家开的?”梁雾说。
“不是,我老舅开的,不是一家子,就一个村的,他辈分跟我妈的舅舅一辈。”憨厚年轻人解释。
“王哥我去打水了。”年轻人冲王与众说。
“他都比你大,你什么时候给人当哥了?”我很是好奇。
“上回,他的车刮擦了林哥手下人的车,车上的漆掉了一片,要不是我帮他说话,这小子早被人揍了。”王与众一脸英雄样,撇着嘴向着我和梁雾说。
“从此他就这么听你话!”我说。王与众这是白捡了一个便宜跟班。
“他这人肯吃苦,你也听到了,啥活都能干!”王与众冲我扬了扬粗眉毛。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嫌我不能干了,储备人员下一秒转正的节奏?”想着,我狠瞪了他一眼。
“王哥,这是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年轻人把左手提的暖壶和右手拿着的三瓣西瓜放在茶水桌上后又转身走了。
吃完西瓜由这个年轻人,骑机动三轮车载我们去要去的地方。
在我们三个人都上了三次厕所后,总算等见了那两辆车,司机一停车就离开,只我们三个搬货。三个人干活就是麻烦,梁雾一开始是在车上摆货的,后来说车厢不高都顶他脑袋了,执意要和我换,这么着我成了摆货的,他来回搬货,王与众还是把货搬出车厢。其实车厢式货车的高度不会碰着谁的头,只是见天见着蓝天白云的人,一下子让他钻车厢里,那种压抑感使人极不舒服,脖子不敢抬高就怕把头磕着。
我摆货稍微慢了一下,一箱货还在厢底板上,梁雾发狠地把那个并不占多大地方的箱子,直推进里面。
“你能不能快点!”梁雾语气很冲地抱怨。
我被堵得说不出辩驳的话,只低头猛.干活。
这车搬完,等两开走后,他们俩人寻地方坐着去了,我一人就近坐在一边。
第二趟搬货时,王与众成了搬货的人。梁雾上了那辆车,负责把货从车上搬到车厢底板上。也不知两人刚才是怎样商量的。王与众干活到没那么多废话,只是着急的样子,没有催我比催我更令人心烦。我不发一言地加快速度。这车搬完后,司机说还有一车,说实话好久没这么干活觉得吃力,膝盖不敢太用劲,只好用腰上的力气撑着搬货,等车开走后,我直着腰站着舒口气。
夏日夜风刮过,颇有凉意。王与众和梁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脸神秘。只在偶然间经过的车灯照射下才能看清他们年轻的脸,暮色苍茫,连路边的槐树也染上沧桑。
这车货搬完后都快4点了,王与众说叫我们等会儿。不一会儿,那个年轻人就果真接我们了。
“兄弟!过一两天我一准把钱给你们送去。”我们上了机动三轮车,王与众拍了下梁雾肩膀说。
这次人家没给现钱,王与众说他能要下工钱叫我们放心,只是下回干活再利索点。
我知道他在说我也没有吭气。
到了我们放摩托车的那地方,下车后发现黑手蜷缩在地上已经睡着,他一只手从摩托车的后轮缝隙里穿过,另一只手与那只十指相扣,牢牢锁着的指头,即使在睡眠中也在发力,他这是尽职尽责呢?还是长期的野外生存把人类最强的警惕性给激发出来了?
“哎!你放手!”我过去踩了下他的手,睡梦中的他第一时间反击,一脚就蹬了过来,惊人的警惕性让我吃惊,还好他不清醒,蹬差了地方,不然我就惨了。
待他看清是我时,缓慢把紧扣的十指解开。梁雾早已过来开了车。等梁雾骑车消失于夜幕下,黑手才彻底放弃追踪那辆摩托车,那个样子就像车是他的平白被人骑走一样,眼神不甘中,带着深深地可惜。
我和王与众上了机动三轮车,车一驶,他的目光又探到我们身上。
直到很远,即使我看也看不到他的影子,我还是知道,黑暗中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我们。
那个年轻人非常周到地把我送回了家。能再踏进小巷子的次数是能数见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