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的唇跟干很燥,也不用重华开口,程墨白直接拿起放在旁边的温水,试了试温度刚好，倒了小半杯给重华,小心的揽着她喝了下去。
一小半杯水都喝完了,重华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背上还是火辣辣的疼，根本就不敢动。趴在床上看程墨白憔悴的脸声音还是有些沙哑的询问“我睡了多久？”
“两,三个时辰吧，我也不记得了。”程墨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才几个时辰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程墨白心里的压力有多大,重华真的不敢想如果自己昏睡几天才醒程墨白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现在好着呢，没事的，你去把伤口好好包扎一下吧，休息休息。”
看着程墨白身上的伤口，心里的愧疚一阵一阵的压过来，现在就想张口坦白一切，包括自己重生而来的事情。可是程墨白却没听，反而理了理重华的被子，直接坐在了床边，和重华的目光平视，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那个不急。”又再次伸手背试了重华的提问才笑着道。然后看着重华的眼睛说的认真“我自己一个人去北疆，你等情况稳定后就回宫好好修养。”
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做了决定。
重华自己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养伤都得几个月了，难道程墨白要在这里等自己几个月？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心里还是不乐意，这好不容易才出了宫，才几天就得回去了，又得面临宫里的纷纷扰扰，不喜欢。
但是也知道程墨白说的是对的，只是拧着眉没说话。程墨白笑着摇了摇头，再次伸手抚平了重华的眉头，不喜欢看她皱眉头，重华就该笑，而且是肆无忌惮的那种。
“你觉得我不能够胜任么？你觉得我这次出行北疆会有危险吗？”
“当然不是了。”重华马上就毫不犹豫的反驳了。
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过程墨白这几年训练是怎样的情况，但是他真的很努力，而且程墨白最大的优点就是坚持，前世没有任何的机会和条件，兵书他也熟读到倒背如流的程度，今生有了学习的条件，自然更加不会荒废的。
所以重华虽然从来都没问过，但是绝对相信程墨白没有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那就是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完整无缺的回来，所以你也不要担心了。”又笑着凑近了点道“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身体，等我回来后一起等待我们的大婚。”
墨白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只能如此了，重华叹了一口气，特别无奈的应了“好吧，听你的就是了。”大不了回宫后就一直躲着不见人就是了，反正那些人再怎么闹也不敢到自己房里来闹，眼不见为净。
其实这也是最无奈的决定，程墨白心里也舍不得重华，可是自己现在真的没那个本事，拉着重华的手说的真切“你暂时忍耐着些，现在的我还没有和皇上谈条件的筹码，你再等我两年，到时候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重华看着程墨白，挤出了一抹微笑摇了摇头“不需要和父皇去谈条件，我不恨父皇，这一切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有舍才有得，我既然先得到了，父皇再收一些回去也是对的，若是他不收，我也会不安。”
程墨白还以为重华是在安慰自己，重华确实是这么想的，看着程墨白的眼睛说的认真“你不懂，除了阿泽，只有我是在宫里养大的，其他的皇子公主连父皇的面都见不到，荣宠和权势都是人前的，人后父皇所有的疼爱也都给了我，连阿泽都比不了。甚至在我懂事前，父皇也毫不忌讳在人前给我疼爱。”
“父皇给了我这么多，我自然是要回报的。说实话，去普乐山的五年，我开始确实是有怨的，为什么他们回来了我就得让路，后来也就想明白了，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保护呢，毕竟他们大了，我确实是太招摇了些。”
“至于后来的南安王和明月郡主，我和父皇其实算是一种交易吧，我给了他想要的，他自然就会给我想要的，何乐而不为呢？”
抿了抿嘴又有些自嘲“当然，我也是说的好听，我一直都知道他先是皇上然后才是我的父皇，可能是我太贪心了，太过贪恋小时候的父皇所以拒绝长大，所以心里还是有怨的，理智上告诉自己这没错，情感上却又矛盾的不想接受。”
“所以总是忍不住想跟父皇对着干，折腾他又折腾自己。”
说完又盯着程墨白，墨白大概以为这件事完全是父皇所为的了。这么理解也没错，父皇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但是自己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不是自己放任，受伤是一定的，不过只会是皮毛的小伤而已，父皇现在大概也慌了，就是不知道他会派谁过来。
不敢看程墨白了，眼神开始漂浮，突然不想把实情告诉程墨白了。
程墨白却误会了重华不敢看自己的意思，还以为她现在还是在怕自己担心自己生气，真的是挺生气的，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在父亲和重华之间选择，确实是个很大的难题。
皇上和重华之间怎样的相处才是最好得让他们自己去磨合，自己再怎么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初衷却是没变，只要自己强大了，皇上以后才会有所顾虑。点了点头道“那我出去跟她们说一声，她们还不知道你起来醒了呢，让太医再进来看看顺便让一竹给你准备点吃的。”
重华岂有不答应的理儿，程墨白不再纠结这件事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点点头，好像被饿狠了似的，程墨白无奈的笑了，不过也马上起身出去了，能吃就好，有胃口就说明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好。
太医还是守在屏风后面，毕竟重华没醒他也不能完全放下心，这会看到程墨白出来了，还以为重华又出了什么马上就站了起来。程墨白看着一脸焦急的太医笑着道“长公主已经醒了，现在情况还不错，你再进去看看吧。”
太医这才拍了拍胸口，醒了就好，连忙给程墨白行了一礼进去了。程墨白点了点头又往外面走，结果看到外面坐着的人愣在了当场，是万万没想到太后居然亲自过来了！
程墨白愣了一会马上下跪行礼“给太后请安。”
太后来了有一会了，可是却没有进去打扰重华。主要是听了刘嬷嬷和太医的话，现在重华的状况不明，自己进去了反而坏事了，而且最主要的事，太后觉得自己愧对重华，所以一直都不敢进去。
现在看到程墨白出来了，也跟太医一样，以为重华的情况恶化了，连忙询问“别行礼了，重华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程墨白自然不敢隐瞒，也没有错过太后还红着的眼眶，心里一暖，不管皇上怎么样，太后却是真心对重华好的，连忙解释“太后别担心，重华已经醒了，现在情况还不错，太医也已经进去查看了，我是出来给她准备吃的。”
太后这才松了从宫里一直到现在都紧着的心，权公公跟在后面也松了好大的一口气，天知道他承受了太后多少的眼刀子。连忙对着一竹吩咐“姑娘快去给长公主准备吃的吧。”不对，想了想又道“还是先问过太医吧，等太医说能吃什么东西再准备。”
说完就讨好的看着太后，他确实是关心长公主的，但是同时也希望太后能消消气，自己只是个奴才，听命行事而已！太后却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权公公，看着程墨白说的关心“你先去收拾收拾自己吧，重华看着也能好受点。”
现在太后是终于承认重华的眼光不错了，事情的情况太后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当然重华的吩咐太后也知道了，不过太后只当重华想要更逼真一点而已，没有想到其他方面的。程墨白能在这种关头没有放开重华的手，就已经值得重华托付终生了。
不过听说是听说，现在看到程墨白一身的惨状，便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了，可想而知明月是真的想置重华于死地！哼，太后眼神一暗，刚才本来想着重华若是一直不醒，哪怕皇上拦着也一定要明月偿命！
结果程墨白已经收拾过明月了，已经派人去瞧了，勉强赏了点金创药下去，免得人死了，这么死就未免太便宜她了，吊着命慢慢来吧！
能够在人死关头不放弃重华，又能在明知会得罪皇上的情况下还为了重华出气，确实是个好孩子，自己确实是老了，连看人的眼光都不及重华了。
又笑了笑接着道“至于皇帝那边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你是个好孩子。”
能得到太后这句好话程墨白已经特别知足了，至于明月的那件事，做的时候本来就没有经过考虑，只想到既然重华受了伤明月也要感同身受一番才行！现在太后这样说，自然不会不领情了，太后也是一番好意。
弯身行礼回话道“这都是微臣该做的，当不得太后的赞誉。”太后笑着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里间去了。
太医刚才仔细给重华检查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是了，接下来只要不再反复发烧，就可以这么一直修养等着伤口自动愈合了，至于伤疤的问题不需要担心，宫里那么多的好药材，自然能让长公主恢复如初。
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正准备去改改药方，结果刚才几步就看到了站在屏风后面的太后，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就要下跪行礼，太后却是手一挥就让他告退了，太医不敢不从，虽然没有行礼，但是还是弯着身快速的出去了。
重华这边却是哭着一张脸，疼死了。本来这伤口不动的时候就特别疼，太医要检查，自己要看伤口的，这一番折腾下来，又是一身的虚汗，实在是太疼了，这下连动也不敢动了。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程墨白进来了，嘴巴一撇就想撒娇，结果抬眼看到的是太后站在门口，一下子愣住了。
太后怎么会过来的？父皇知道情况后肯定会派人过来，不过重华认为父皇会瞒着太后才对，最多就是派权公公过来的！
重华愣在原地不知所以，太后也站在门口没有动作。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孙女，从小到大连个手指头都不碰她的，出宫前还是好好的，这才几天，就小脸白的比纸还渗人，趴在床上都不能动了！
自从重华有记忆以来，从来没见太后哭过。就算上次自己把太后气到了那个地步，太后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但是也没有哭，这会居然哭出来了！
太后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作，重华心里着急，就试着用手撑着床想要起来，结果惊动了背上的伤口，太疼了，马上就是一声闷哼就倒了回去。太后这才回过神，连忙几步奔了过来，小心的用帕子给重华擦汗。
嘴边话不停焦急的询问“怎么样了？要不要把太医叫进来？”重华这会正疼呢，顾不上回话，太后一着急就要亲自出去喊太医，重华一下子拉住了太后的手腕。
“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刚才碰着伤口了，祖母别走，陪我说说话吧。”
太后坐在床边仔细看重华的神情，发现她确实越来越平静了，不像刚才那样疼了，这才松了口气，万一恶化了都得怨自己了！可是心里又有气，狠狠的拍了一下床板“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省心？你是诚心不想让我过安生日子是不是！”
话刚说完眼泪又跟着流了下来，看着重华说的心痛“祖母老了，眼睛也花了，后宫的事也都交给你祖母了，太多年都没有管过事情了，根本就没有想过你父皇居然是这么一个打算！若是祖母早就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你出宫的。”
怪不得总觉得皇帝的态度有些问题。皇帝这人太后自认还是了解的，他虽然疼爱重华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但是绝对不会放任她这么胡来的！没想到没想到，还有这层的原因在！如今只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自己这把老骨头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不能让重华和她父皇起了隔阂。
“你也别恨你父皇，他也是不得已的，祖母能保证，他虽然有这个心思，但是绝对不知道这次有这么凶险，若是知道，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重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太后就丢了这么一长串出来，自然也知道太后的意思，自己的后半辈子还得靠父皇呢。
“祖母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怨父皇？这事是孙女自己愿意的。”重华瞪大了眼，问的有些无辜。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了？”太后有些不可置信。
重华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知道明月郡主不会离京的时候就知道有现在的情况了。虽说不是非我不可，但是明月又非要缠着程墨白和刘向南，刘向南我不管，程墨白她却是不能沾的，所以这天迟早都会到来。”
重华知道自己说的越无所谓，太后就越心安，抬眼一看，太后的神情果然放松了很多。
“好吧，看来我是真的老了，我还以为你和你父皇之间会有什么间隙，没想到你倒是想的透彻。”心里也有些唏嘘，孩子果然是长大了，当年只知道横冲直撞的重华现在也学会和她父皇谈交易了，也知道委婉着来了。
心里说不上开心不开心，希望重华一直保持原样，但是也知道原来的重华不适合在宫里生存，如果没有皇帝的宠爱，自己又去了的话，太子还小，皇后那个性子根本压不住重华。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小心的掀开被子看重华的伤势，眼眶又再一次红了，整个背就没有完好的，甚至伤口到现在都还在流血，勉强压住了心里的怒气，又小心的把被子放了回去。
恶狠狠的说道“真的恨不得现在就把明月给杀了！”
重华知道太后说的不是假话，显然是真的动了杀心了。但是现在明月不能死，不仅仅是用来挟制南安王，即使现在南安王即刻发难重华也不担心，因为注定失败。只是想把这一切都交给程墨白。
拉着太后的手笑的可人“祖母别生气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么，您放心吧，父皇不会让我白白受这苦的，墨白也不会！”
重华还不知道太后已经对程墨白改变看法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就给程墨白说好话。
太后自然也猜到重华的想法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切了，若是换在以前可能还会生气，但是现在已经不生气了，最多就是女大不由人的感概了“行了，祖母知道你的眼光好，也知道程墨白他配的上你，不用再给他说好话了。”
咿！重华瞪大了眼看着太后，墨白做了什么事，太后怎么一下子就改变态度了？太后却没那个心思给重华解惑，而是理了理重华的被子道“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陪着你，等你伤势稳定了就回宫去好好修养，不能再任性的想去北疆了。”
又突然想到了程墨白，觉得自己口气太硬了，又软了下来劝道“祖母知道你和墨白两人情投意合，谁也离不开谁。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你这伤必须得好好养着，宫里的条件才是最好的，墨白要去北疆，你也不能让他等你几个月吧，到时候都错过了，可就辜负你父皇的意思了！”
虽然太后已经对墨白改观了，但是重华还是不留余地的给他说好话“祖母放心吧，墨白已经跟我说了，让我回宫好好修养，他自己一个人去北疆就可以了。”
太后对着外面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哇，这还没嫁呢就什么事都听墨白的了，等以后真嫁了，怕是心里一点位置都不会留给我这老太婆了吧？”
“怎么会呢，祖母在重华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重华说的毫不犹豫，就差举手发誓了，太后白了她一眼，摆明了不信，但是也懒得跟她争辩了，只要重华过的好，那么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程墨白这个时候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听到重华说的话一愣，只是沉默的端着粥走到了太后的面前，现在太后在这，自己自然不能不守规矩，老实的把粥递给太后，太后却没有接，只是笑着说“行了，你来吧，我出去处理点事情。”
又笑看了重华一眼，起身离开了，还是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重华是真的饿了，眼巴巴的等着程墨白的喂食，结果一看只是白粥就不乐意了，憋着嘴不高兴了“我想吃肉，嘴里全都是药味儿，苦死了。”
说的好可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墨白虐待她呢！程墨白被重华一下子逗乐了，坐在床边小心的对着勺子吹了吹才道“你现在这情况，能喝粥就不错了，想吃肉就快点好起来，随便你吃多少都可以！”
吹凉了就递到了重华嘴边，重华看着程墨白不掌嘴，程墨白也不急，就这么一直举着。最后还是重华败下阵来，不高兴的把嘴里的粥给一口吞了下去，小声的嘀咕“你就知道欺负我，等我好了的，全部还给你！”
程墨白的耳力自然比常人好上很多，把重华自以为小声的嘀咕声听的清清楚楚，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不显，木着一张脸慢慢的把一碗粥都给重华喂了下去。喂完还憋着笑问了句“还要么？一竹准备了好多呢。”
重华白了程墨白一眼，直接闭上了眼作出一副要休息的样子了。程墨白也不恼，就这么坐在床边等重华睡着。开始是赌气，后来却是越来越困，结果在不知不觉中真的睡过去了。察觉到重华的气息已经平稳了，又小心的理了理被角，程墨白这才起身出去了。
重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只要能吃能睡，这伤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痊愈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接下来的十天里，重华的情况一直都挺稳定，伤口也在慢慢愈合了。太后已经询问过太医了，太医也说了，只要小心些慢慢行驶，是可以出发回宫了的。听到这话太后也不再多等了，想快点回宫去，重华也没有异议。
重华自然不可能让别人碰自己，太医那是没法子，所以现在还是由着程墨白把她背上马车。重华俯在程墨白的背上，小心眼的在程墨白耳边威胁“去了北疆不准看别的姑娘，更不能和她们说一个字！丫鬟也不可以！”
程墨白好脾气的保证“这是当然的，怎么可能看别的姑娘呢，不会的。”
可是重华还是不乐意，还是在胡搅蛮缠，紧紧的搂着程墨白的脖子说的不屈不饶“不行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你一定会跟别的姑娘走的，到时候你就不要我了！”
“你别动！待会伤口崩了哭的可是你！”程墨白一句话就让重华安静了。然后顿了顿接着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所以你不用当心，只要好好养伤就够了，等着我回来娶你就是。”
再次搂紧了程墨白的脖子“你说的，一定要回来娶我。”程墨白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你也是，好好养伤，若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好，那我就不要你了。”重华抿了抿嘴，努力让自己开心点“这是肯定的，要是你不回来，我得养好身子去找你。”
“好，那就说定了，如果我没回来，你就一定要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qaq我们这下了好大的雨，连续下了几天了，好多地方都被水淹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