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原本被认定为‘天公生’,是玉皇大帝的寿辰,演变而来便是各种民间的祭天活动,以至于到了回来,每年的正月初九,街上总要举办庙会,临近傍晚,还有许多点花灯,点祈福灯的活动,更有好多烟火表演,更加增添了过年期间热闹的气氛。
除了一般市井小户里的年轻人到了这日会出来游玩,还有侯门贵府的一些少爷和小姐也会结伴外出。
唐家老宅里自然是不能少了这番乐子,提前两日,就有唐如诗主动提了出来,其实她的目的也简单,最近这一段时日里,眼见着大表哥跟二姐好像渐行渐远,她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多跟大表哥亲近一番,若是能成功地引起大表哥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为此,她还特意筹谋了许久,万事俱备,只盼着最后能一同出行了。
其实这并不是唐家的少爷小姐们第一次在初九出门逛逛,所以老夫人顶多就是几句嘱咐,尤其是对几位小姐,要注意要小心的事可多了,不许到处乱跑,不许一个人四处走动等等。
关于这些,以唐如歌为首的四位小姐也是悉数听进了耳朵里去,虽然每年都是老生常谈,可这些也恰恰是姑娘家最为看重的,所以定是不可大意。
初九那日傍晚出门的时候,唐家一行人也算是浩浩荡荡,以往一直陪着大家的唐安和并没有去,因为长青阁里有一位已经生产的姨娘和一位即将生产的夫人,他的任务重,所以必须陪在长青阁里无法抽身。
所以今年少爷小姐们的头,就换成了排行第二大的唐安志。他虽是庶出,可平日里对待家中姐妹兄弟也算是温和有礼,而且也不懦弱,所以,他当头也是理所应当的。
其实说是个头,无非是在关键时刻拿主意的人,可这寻常的出门游逛又有什么关键时刻呢。顶多就是小姐们之间如果有闹意见的。或者是谁闯了小祸,他负责处理罢了,真正说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作用。
因为惦记着出来玩。大家晚饭的时候似乎都没怎么吃,因为谁都知道,这庙会上好吃的小吃多了去了,平日里没有口福的。今儿没有老爷夫人跟着,再说每个人的荷包都很富裕。所以就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了。
唐如歌坐在马车上,对于今日的出行也很期待,她甚至有些不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反正那时还有虚情假意的王佑祖陪着就是了。
不过到了今年。换了一种心境,倒是更加畅快自在了。
而且,她一早就有预感。虽然没有视线跟高俊山约好,但在今日的庙会上一定可以见到他!
因为是庙会。所以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所以她们乘坐的马车晃晃悠悠走地很慢,唐如歌跟唐如雅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上,姐们俩没有太多言语,二人只是偶尔掀起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上一眼而已。
又走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丫鬟们搀扶着少爷和小姐们下车,唐如歌站定在街上放眼望去,这才发现怪不得马车要选在这里停下,不是前面没路了,而是再往前人实在是太多了,马车根本无法同行。
唐安志既然是被老夫人认命的头,自然也要履行一些职责,所以他一站稳,便前后数了数人数,确认谁也没落下之后,便大声嘱咐道,“今日不同往日,街上的人多,鱼龙混杂不好防范,所以各位妹妹一定要紧紧地跟咱们,万万不可丢下大家私自行动。”
说完这些,他扫视一眼,语气也变得严厉了一些,又补充道,“你们几个伺候小姐的丫鬟也要睁大了双眼,护好了你们的主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定要拿了你们问罪。”
唐安和鲜少这样一板一眼,在唐如歌的眼里,他倒是更像一条滑溜溜的蚯蚓,做事圆滑,就算有许多的聪慧,也都是隐藏在心里,不喜表露,不过,细想下来,这也是他没得选择的处世之道,谁让家中还有一位危险的嫡母呢。
“二哥,你今日怎么这样啰嗦。”唐如茵最先不耐烦,皱着眉头表示不满。
对于唐如茵,唐安志从来都是忍让的,不管妹妹如何刁蛮,反正他是不会硬碰硬,所以今日也是如此。
唐安和露出灿烂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唐如茵,然后故意夸赞道,“谁让我有几个天仙下凡似的妹妹呢,个个俊俏,引人注目,尤其是妹妹你,今日的打扮可是好看极了,我不看好你,只怕会有别人要动脑筋了。”
唐安和虽是有意夸赞唐如茵,不过她今日的打扮确实是很出众,尤其是红宝石镶嵌的头面,在黑夜中,绝对是熠熠生辉,还有那一身大红色做底,绣着元宝纹的披风,更加衬得她肤色白皙,娇俏可爱,这么算来,在唐家一众姐妹里,加上已经出嫁的唐如画,谁也不如唐如茵穿大红色更加好看了。
虽然唐如茵自打庵堂里回来,待人接物就变得冷冷的,也不怎么喜欢与人交往,可是她毕竟是姑娘家,还是处在这个最爱美的年纪上,有人夸赞自己,哪有不心动的,所以,就算是强忍着不做反应,可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和骄傲的神情还是瞒不了人的。
原本唐如诗今日在穿衣打扮上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可是在唐如茵跟前一比,还是有点儿落了下风,她本来就有些不快,又听到二哥夸赞三姐,唐如诗第一反应就是瞥了瞥殷成业,不过看大表哥好像并未多看三姐,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恐生枝节,她于是赶紧说道,“二哥哥,咱们快点儿往前走,进去逛逛吧。”
唐安志立刻点头,“好。咱们走吧。”
刚才在街首往里看时,只觉得人多,等走进去才发现,这条街上之所以这么多的人,全因为街道两侧摆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有卖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的,有卖布匹的。有卖面具炮仗的。还有各类好吃的,比如糖葫芦、面人、年糕、汤圆等等,反正让人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晚饭时唐如歌吃得也少。这会儿闻到街边小吃扑面的香气,自然勾起了五脏庙的反应,可是这才刚到地方,如果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买吃食。似乎有些不大好,所以她也只好暂时忍住。只是看,并未买。
越往里走,人也越多,不过渐渐地卖东西的摊子少了。多的是各式各样各种形状的灯笼,而且还有人在放祈福灯。
“杜鹃,前面到哪儿了。是不是到护城河了?”
今日跟着唐如歌出来的丫鬟还是杜鹃和红果,用她俩习惯了。唐如歌一出门便让她们跟着。
杜鹃和红果年纪都不大,也喜欢热闹的场景,所以打一从老宅里出来这二人就是一脸的兴奋,不停的四处张望。
被小姐问到,杜鹃高兴地点了点头,“对,前面就是护城河了,小姐快看,那边还有人放水灯呢。”
唐如歌定睛一看,护城河边果然有许多姑娘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点着水灯,然后放在水面上,任由水灯顺着河流往下游走,传说谁的灯飘得最远,谁便能得到长长久久的幸福。
虽然唐如歌是不大相信这样的传闻,不过架不住两个小丫头在身后怂恿,杜鹃和红果从来都没有放过水灯,所以很是好奇。
正巧大家又都是往那边的方向去的,唐如歌也只好走了过去。
“小姐小姐,我想去买一盏水灯。”
杜鹃也想放水灯祈福,所以便央求主子,唐如歌从来都很好说话,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很难的要求,所以立刻点头答应了。
红果见状,也觉得心里痒痒,于是赶紧跟杜鹃说道,“你帮我也买一盏水灯,我也要放。”
两个丫头不亦乐乎,唐如歌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她们尽情开心了。
另一边唐如诗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贴上了殷成业,只见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来,拉了拉殷成业的衣袖说道,“表哥,我出门的时候把银钱袋子落在屋里了,这会儿身无分文,表哥给我买个水灯吧,我也想放水灯祈福。”
这话说出来骗骗傻子还行,谁不知道一般出门的时候,小姐身上并不带银钱,荷包也不过是一种为了好看的装饰品,银钱都是放在随行的丫鬟手里的,主子要买什么,只需要吩咐丫鬟即可,所以总不至于唐如诗身边的两个丫鬟都得了健忘症,竟连银钱都不知道拿吧。
所以,这也只是唐如诗为了接进殷成业所使的小把戏,殷成业一想便也能明白,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唐如诗,而是爽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给你买。”
不过是水灯一盏,在唐如诗眼中堪比定情之物了,她羞赧地跟殷成业并行,一起往卖水灯的小摊上走去。
在唐如诗挑水灯的时候,殷成业无意间回了下头,正好看到了唐如歌一个人站在那里,杜鹃和红果倒是兴致勃勃地在水边放灯,只有她看起来无所事事。
虽然早已下定决心要忘了唐如歌,可这种事不是想做到立刻就能做到的,就算尽量避开见面,尽量没有交集,可是在这种环境下,一轮明月,外加无数的灯光的映衬下,唐如歌无比幽静的侧影,还是吸引了殷成业的目光,久久不能自拔。
唐如诗挑好了水灯,正要找殷成业付钱的时候,转身注意到了失神的大表哥,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原来吸引表哥的还是二姐的时候,唐如诗心中立刻燃起了嫉妒的小火苗,原本还以为二姐已经不能自个儿的对手了,可没想到表哥心中对她依旧旧情未了,唐如诗狠狠地躲了一下脚,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
“表哥,表哥。”唐如诗尽量平复起伏的心情,唤了殷成业两声,“表哥,快来付钱吧。”
殷成业闻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脸尴尬地笑了笑,“好,我这就来。”
买好水灯,唐如诗不甘心地拉着殷成业一起去河边,殷成业倒也没拒绝,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去了。
走到河边,唐如诗又开始发挥自己矫揉造作的演技了,先是双手合十许了愿,然后才将灯放在了水上,看着它缓缓流走。
“表哥,你猜猜我许了什么愿。”唐如诗故作娇羞,回头问殷成业。
殷成业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不过还是配合地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其实…其实我是想…想跟玉皇大帝求一个肯珍惜我的良人,我…”唐如诗脸上的娇羞之色更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走近的人打断了。
“殷世子,你今儿也出来玩了。”
声音清脆悦耳,殷成业听着耳熟,闻声去看,发现原来是高安华,于是赶紧上前作了一揖,“郡主…”
“嘘。”高安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别喊郡主,今日我是随便出来玩的,我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殷成业明白意思,可是这种情况下,不唤郡主唤什么呢。
高安华看出他的犹豫,于是接着说道,“喊我安华或者华儿都行。”
殷成业怔了怔,不过还是顺从地喊了一声“华儿”,听到这个,高安华的嘴唇竟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小脸立刻变得红彤彤的,亏得现在是晚上,谁也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
唐如诗虽然很不爽高安华的出现打扰了她间接的表白,可谁让人家是郡主,尊贵的身份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所以她也赶紧走上前来,微微福了福。
“今儿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殷成业问了,高安华立刻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跟着小叔叔一块儿出来的。”
“哦?六公子也来了,他此刻人在哪儿?”
高安华为了找到高俊山,于是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终于在人堆里看到了高俊山的身影,她伸手指着一边说道,“喏,那不是在那边。”
殷成业顺着高安华所指看了过去,原来高俊山就站在唐如歌身后不远处,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说他在看河水看远方,看人群,但殷成业却是少数能读懂他的目光所包含的意义的,那是男子对一个女子无尽的感情和爱。
之所以能看懂,完全是因为这种目光也曾出现在自己的眼睛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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