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汐茹因为要先回镇威将军府,跟着岳太夫人一起去德云斋,所以高俊山的马车自然是要空出来先送她回去的。
送走了武汐茹,几个人站在酒楼门口,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离着德云斋开戏还有一段时间,唐安志便提议大家可以顺着街边走走。
“德云斋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咱们刚刚酒足饭饱,慢慢地走过去,就当散步了,这样可好?”
一呼百应,大家都很赞同。
于是,殷成业陪着高俊山走在最前面,唐如歌和唐如诗并排走在中间,而唐安志则负责断后。
夕阳西下时分,街上的行人似乎更多了,许是因为夏日的暑气随着时光推移渐渐散去,没了白日里的闷热,所以有更多的小商小贩推着小车来到了路边,摆摊的摆摊,叫卖的叫卖,好不热闹!
一路走着,偶尔也有精致的轿子和马车从身边缓缓经过,还有三五成群的翩翩少年结伴而行,老者们借着最后的一丝光亮在树下下棋,小孩子们则嬉笑打闹着你追我赶。
唐如歌和唐如诗一出酒楼就将纱帽带在了头上,尽管只能隔着一层纱观察四周,可是这市井里平凡又充实的生活,如此之鲜活的呈现在了眼前,唐如歌不由得更加喜欢了。
连眼睛都绽放出两束愉悦的光芒。
又走了一段路,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笑话,倒也不无聊。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从后面追赶上来的马车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唐如歌一回身,看到了马车的幔帐,便知道来者何人了。
车夫还没将马车停稳呢,马车里的人就迫不及待地从车厢里要往下跳了。
“如歌。”
这么清脆透亮的声音,唐如歌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说出是谁。
荷衣在前。稳稳当当地扶住高安华的胳膊,将她无恙的搀了下来,这小妮子却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人堆里小跑了过来。
直接互视了高俊山,上前就拉住了唐如歌的胳膊摇晃。旁若无人地说道,“如歌,下午的时候我还让荷衣去你府上找你呢,她回来的时候说你出府去了,我还惋惜了好一阵儿,只是没想到你竟能跟小叔叔碰上了,还真是有缘。”
这话说得就好像跟高俊山偶遇的只有唐如歌一个似的,让人听了有歧义,于是唐如歌轻咳了一声,反手拉过高安华。先跟自己的五妹妹唐如诗见了面。
为表示恭敬,唐如诗特意将纱帽上的纱掀起,朝着高安华福了身,她的笑比跟在武汐茹身边时还要甜。
然后还有唐如歌的二哥唐安志和殷成业。
介绍到殷成业,高安华眼前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半晌,她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指着殷成业问,“你就是四月里跟我小叔叔在郊外下棋的那位世子吧?”
殷成业是关外侯的长子,如无意外必定会继承关外侯的爵位,只是离着受封大典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他还算不得是真正的世子。
殷成业颔首解释。“回郡主,下棋的人正是在下,只不过却还是世子。”
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事,高安华却没想到殷成业能如此的谦卑,于是着意又多瞥了两眼他的容貌。
少年俊朗出众的外表自不必多说,跟她小叔叔一般有着挺拔的身材。唇红齿白、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高安华不自觉地有点儿小小的脸红了,她赶忙低下头装作看别的东西,掩饰了过去。
高安华加入到散步的队伍里,便同样吩咐了马车先去德云斋的门口等着。只留了荷衣一个在身边伺候着。
她还是发扬叽叽喳喳的传统,在唐如歌的耳边说了许多有意思的趣事,因为声音大,逗得同行的唐如诗也是前仰后合。
这一路,就更加热闹了。
眼见着前面就是德云斋了,远远地看到了那戏坊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有几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女眷从上面下来。
想着就能听到常小春的戏,大家都很期待,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只是在走过临近的一个胡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背影,极快的从唐如歌的眼前一闪而过,钻进黑影里看不见了。
唐如歌下意识的减速,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
就这不断地侧头的动作,让同行的高安华也觉出了异常。
“如歌你怎么了?”
唐如歌见唐如诗在身后正跟唐安志说话,这才小声地跟高安华解释,“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人,华儿,你不是说荷衣会点儿功夫吗,我可不可以借她去帮我察看一下?”
高安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她把荷衣叫到身前吩咐了几句,便放她离开。
回过头,高安华又安慰唐如歌,“你放心,荷衣很能干的,用不了多大会儿就能回来。”
因为荷衣并不认识自己所说的那个熟人,所以唐如歌本也就没指望她能帮自己认证什么,只是如果能知道熟人要去哪里,说不定可以猜出一些事。
不过,就算是荷衣什么也没发现,那也无所谓,就当是花眼了吧。
撇开这个小插曲,一行人很快也走到了德云斋的门口,唐如歌立在其下,首当其冲就想到,好气派的建筑!
德云斋初建伊始是酒楼,只是因为它的老板酷爱听戏,后来在一楼大厅搭了一个特别大的戏台子开始,这里便逐渐变成了戏坊。
有好多人说,德云斋的戏台子是整个京城里最大的,也是最讲究的,所以每每有远道而来带些名气的戏班子,也总喜欢在这里落脚。
今日的常家班也不例外。
不过,今儿这局既然是为了庆贺昭阴侯府世子张自廉娶贵妾的,不是应该摆在他府里才对吗,怎么独独搭在了外面的戏坊里,难道有什么说道?
唐如歌跟高安华也不避讳,有什么说什么,一将这个疑问说出,高安华想也没想便立刻回答道,“听说张世子最近不太好。”
张自廉的身子骨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一直喝药,遍访名医,也没什么好转,不过即便这样,好歹人还撑得住,可高安华这句‘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唐如歌茫然,高安华便又进一步压低了声音解释,“我也是听说的,这位张世子之前还能下床走动的,打上个月开始连床都下不得了,张夫人心急之下想给他娶亲冲喜,可是但凡家世还可以的人家,谁愿意把姑娘嫁过去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守了寡了,所以张夫人才想到先娶贵妾的。”
说话间就要往德云斋里走,进门的时候人多,高安华的话虽然还没说完,不过却刻意闭了嘴,等通过甬道,人又少些了她才又继续。
“她不放心,又去了城外最有名的青云观里卜算了一卦,说是这亲事不宜在京城里办,应该回老家去办,可是张世子人都成这样了,还怎么回老家呢,张夫人又求那道人给个破解的办法,道人便又说,那就在京城东南角摆个戏台子,敲锣打鼓热闹一番,也能驱赶邪神,所以才有了这一场。”
张家人的老家本就不在京城,昭阴侯的封地与关外侯的封地毗邻,也远在江南,在京城里的这座府邸,不过是张夫人心疼儿子,特意操办的,说来也确实不太适合娶亲。
只是这唱戏就能驱赶邪神吗?
由此唐如歌竟然又想到了给自己‘治病’的乌娘娘,她也是远近闻名的巫医,但是为了一些小恩小惠也肯跟自己合作,不知道青云观里的这位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压根儿就是混说的呢。
德云斋并不是只是一座楼,它由一个院子相连,前后竟有两座楼,跟着下人们的指示,所有人一起经过院子,往更精致气派一些的后楼走去。
此刻,张夫人就站在后楼进口处,只见她穿着鲜艳的衣裙,在不停的跟往里走的客人们寒暄打招呼。
虽然脸上净是笑容,可是唐如歌怎么觉得她的眼角眉梢有掩饰不住的疲倦呢。
也对,谁家有这样病恹恹的儿子谁不心烦呢,何况还是独子,只怕已经有些年纪的张夫人是不能再生了。
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儿子的命,才成了最实实在在的。
只是这事怎么只有张夫人一个人张罗,昭阴侯都不来的吗,难道是觉得娶贵妾并不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所以不愿意出席。
唐如歌走到这儿,不免有点儿好奇,这即将嫁给张自廉的贵妾是谁,是什么身份,她的‘贵’又是如何体现的。
只是才刚想到这里,张夫人的声音便传入了耳朵里。
原来是她看到了在前面打头的高俊山,便急慌慌地过来打招呼。
张夫人只请了高安华一个,没想到跟着来了这么多的人,原本安排的雅间小了一些,她又赶忙命令下人再去重新布置。
就在驻足的这一小会儿,荷衣竟然回来了,看她的表情,好像还真发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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