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来宣口谕的太监,一时间整个外院正厅里都变得静悄悄的,唐老老爷和唐老夫人分别坐在八仙桌的两侧,一个略显疲惫,一个满面怒色。
再看下面坐着的人,也是面容各异的。
今儿这件事跟唐家大房那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唐大夫人也很精明的选择了沉默不语、按兵不动,这样既不偏帮二房,也不偏帮三房,才是最不得罪人的做法。
而二房那边呢,唐如茵已经被几个嬷嬷抓着送去了祠堂,唐二老爷和唐二夫人俱是垂着头,一言不发,唐二夫人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悄悄地拭泪了,从进唐家门开始,她好像就没这么低迷过呢。
今日最大的受害者,也就是三房,除了唐如歌不管在厅外还是在厅内都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无所谓的神情之外,唐三老爷和唐三夫人看起来脸色都不是很好。
这么赤|裸|裸的陷害,总不能随随便便就翻篇吧,姑娘家的名声最宝贵,今日这么个杜撰出来的事,万一被哪个嘴碎的人传出去,三人成虎,就算是没有也有可能给说成有,那以后自个儿的女儿还要不要嫁人了,还要不要体面的活着了。
唐老夫人想说点儿什么,今日的事总要有个了结才行。
可是唐老老爷却在她开口之前,抬起头看向了现如今厅里唯一的一个外人,王佑祖。
“王生,很抱歉今日的事把你无辜牵连进来,不过还好,结果是并没有错怪诬赖任何人,茵儿的错,怪就怪唐家家教不严,以后老夫自会好好教育儿孙,不过,老夫也希望你能忘记今日之事。你觉得呢?”
唐仕林身在高位,却如此低姿态的跟王佑祖道了歉,显得很是大度,也让王佑祖受宠若惊。他自然是明白人家的意思就是不让自己出去胡乱说话的。
“还请唐老大人放心,小生今日来到唐府纯属偶然,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出去之后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王佑祖还是挺聪明的,只可惜没把他的这份聪明用到正道上。
唐如歌在心中想,他能把他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总能给人一种美好的错觉,这大概就是她上辈子为什么对王佑祖如此爱慕的主要原因了吧。
真庆幸,这一世自己事先就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否则会不会重蹈覆辙,还真不好说呢。
唐仕林很满意王佑祖的回答,竟让唐安和亲自去送他出去,王佑祖像来时似的,又一一跟大家见了礼后。才在唐安和的带领下,往外面走。
只是经过三房坐的地方的时候,王佑祖用不着痕迹的眼神轻瞥了一眼唐如歌。
如歌明白她的意思,兀自提了提嘴角,然后她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一下站在身侧的杜鹃,还得让这丫头去帮自己‘结账’才行。
王佑祖走了,没了最后一个外人。唐家人终于要开始商量如何了解唐如茵搞出的这场乌龙悬案。
虽说唐老夫人对几个孙女一直都是淡淡的,但毕竟是唐家人,她们的荣辱同时还关系到唐家的兴衰,所以,不管再怎么厌恶今日的唐如茵,她的事。唐老夫人还是要管的。
“今儿这事,咱们谁都没有发言权,还是问问二丫头吧,她想怎么惩罚茵姐儿。”
唐老夫人把这颗热山芋扔给了唐如歌,让如歌顷刻间成了目光的焦点。
其实。她早就想好了,唐如茵今日所犯之事虽然确实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其实这丫头是让嫉妒冲昏了头脑,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这么算起来,她也是个可怜虫,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落井下石的话,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毕竟大家都是顶顶亲的亲人。
再说了,如果她今日下了决心非得让唐如茵付出点儿什么代价,想必祖父祖母也不会硬拦着,但是三房跟二房的感情恐怕自此就彻底完了,所以还不如趁机卖二伯父二伯母一个重重的人情,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让挑拨离间的人不好,这岂不是一举好几得的事。
“祖母,三妹妹所做之事确实有些过份了…”
唐如歌说到这儿,唐二夫人的眼泪像开了闸似的流了出来,她一直没有抬头看向如歌,只是低着头,不停的用手帕擦脸。
“…但是,我们都是嫡亲的堂姊妹,她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她不义,我想,不如就让三妹妹这些日子好好静静心吧,抄抄《女德》《女诫》,就当是惩罚了,您觉得这样可以吗,祖母?”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唐如歌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唐如茵,俱投来诧异的目光。
唐二夫人也终于抬起了头,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唐如歌,眼泪好不容易收住了。
“如歌,你…你这…这让伯母怎么谢谢你。”
虽然二伯母有时太宠惯着三妹,不管什么都想为她遮掩的做法,唐如歌不大喜欢,但这毕竟是母爱,母亲爱女儿的心总是没错的。
唐如歌微笑着冲二夫人点了点头,“二伯母,我不需要您谢我,这都是我做姐姐应该做的。”
这下,整个唐家上下的人不免对唐如歌刮目相看,二小姐的和气也就更加出名了。
“嗯…”唐老夫人看了看唐老老爷,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见,可是唐仕林却没做明确的回应,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既然当事人都不追究了,他们干嘛还紧抓不放呢。
既然是内院的事,又是女眷之间的事,唐老夫人便代替唐老老爷这个当家人发表了看法,“二丫头倒是大度的很,这一点你们小辈都应该像她学习,如果人人都一团和气,家里还会再有摩擦吗?我还是那句话,牙齿和舌头尚且不能保证不打架,何况是你们,但是凡事别太好强,退一步又能如何,再者大家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血浓于水,别净想着怎么害人,外面的事还理不清呢,如果内院再着了火,那唐家就真的是要塌了。”
唐老夫人一大段话,除了夸赞唐如歌,就是在讲道理,虽然让在座的人都心悦诚服,可却偏偏没提到唐如茵。
唐老夫人似乎是一个大喘气,又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茵姐儿年纪不算小了,可是脾气还是太冲,跟二丫头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而且眼见着到了下半年她也就十三了,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她在咱们自己家里耍耍任性也就算了,可是等出了门呢,人家不会责怪她,会说是唐家没有教育好她,别忘了,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坏了两个妹妹的名声吧,所以…”
唐老夫人又顿了顿,似乎做这个决定也有些困难,“…所以,我想着把她送到寒山寺住一段时间,那里庵堂的主持我是认识的,我会让主持给她在庵堂后面独僻一座院子,念念经也能静静心,省得待在府里净想些乱七八糟没有用的。”
唐二夫人一听要把唐如茵送出去静心,心里犯了难,好好的小姐送出去总得有个由头吧,要不然平白惹人闲话。
“那对外面怎么说?”
“就说来了个算命的,推算茵姐儿下半年会有祸患,所以去庵堂避祸去了,这样总不会有人生疑。”
唐老夫人的安排还算妥帖,唐二夫人不哭了,也点了头答应,“母亲,要不媳妇陪着茵儿一起去吧,她一个人,媳妇不放心。”
“你不许去!”唐老夫人的态度很决绝,“她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就是你惯的,我这趟让她住出去,就是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的,你去了算什么,难道真的要把庵堂变成家吗?再说了,老宅里还有你相公和两个儿子,难道你都不要了?”
婆婆说的有道理,可是唐二夫人就是不舍得女儿,让她住到沉香堂的时候尚且想一天去看上几回,可是若住到寒山寺,那里离着京城有几十里路的车程,想见一面可有些困难了。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如果你觉得去寒山寺不妥,那三丫头的事以后我都不管了,就算你教出个没有规矩的野孩子也跟我没有关系,只怕到那个时候,唐家就容不下二房了。“
毕竟唐二夫人的娘家跟镇威将军府沾亲带故,所以一直以来,唐老夫人对唐二夫人都很客气,几乎很少说这么难听的话,唐二夫人猛地听了,也觉得有些害怕,在两难间无法选择的时候,又要哭起来。
这个时候还是唐二老爷挺身而出,他对着正中的母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母亲,就听您的,儿子知道,把茵儿送走是您对她的爱护,儿子没有意见。”
这事就这么解决了,祖父祖母这会儿恐怕是没有精力再拉着她絮叨了,唐如歌一时觉得轻松极了。
而唐元宏和李氏都觉得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夫妻俩商量之下决定今晚就住在老宅里,当是陪陪女儿,给她压惊。
唐如歌请示了沉香堂那边,然后高兴地陪着父母回了逸韵阁,这件大事解决了,她今晚非得吃两碗饭不可。
只是刚回到逸韵阁,杜鹃也回来了,唐如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问话,“银票他收了吧?”
杜鹃认真地点头,“收了,连着当票也一并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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