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你不得不说,老天爷是不公平的,除去出生时就有高低贵贱之分,其次便是那些所谓的天赋异禀了。
就比如,有些人天生就擅长画画,有些人天生一双巧手,有些人从小就被人说成是习武的好苗子,而唐如歌呢,最会的便是下棋了。
在她三岁时,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仅凭一双眼睛看,便能通晓棋盘规则;五岁就能跟人小小的对弈十几步;十岁时的实力跟唐仕林这个老棋友势均力敌;而到了如今的这个年纪,唐仕林甚至是更厉害些的人,便再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所以,虽然唐仕林的话并不谦虚,却也不是吹牛。
不过像殷成业这样并没有亲身见识过唐如歌棋技的人,虽然惊讶表妹小小年纪能得到外祖这么高的评价,但多少也会觉得外祖的夸赞中有掺水的成分。
虽有疑问,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得轻视,而是温文尔雅的问道,“二表妹果真下得一手好棋?”
唐如歌没有任何想拔尖出风头的意思,她早已经注意到身旁脸色已经不太好的唐如诗和表情有些扭曲的唐如茵了,于是赶紧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
“表哥你别听祖父说的,其实我不过是刚刚会下罢了,偶然蒙赢了旁人一局被祖父知道了,他老人家是故意讽刺我呢。”
殷成业听了如歌这样认真的解释,反倒是有点儿信了外祖的话,越是厉害的人越是谦虚,或许自己的这个表妹下棋真的很厉害也未可知,于是他笑着点头,“改日找你切磋两盘便知分晓。”
这话虽然听着像客套话,可细想下来又像是一个约定,洒脱的殷成业和唐如歌没有在意,可却难为了在场的其他有心人,此刻,正有人暗暗下定决心,要先下手为强了。
又说了会子话,唐老夫人顾念外孙一路舟车劳顿,很辛苦,所以放了他先去休息,也遣了众人。
人群散去,二夫人刘氏却撇下二老爷和几个子女独独留了下来。
老夫人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事,于是将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打发到了廊下,和二媳妇去了主屋边上的暖阁。
唐二夫人虽然性子跋扈些,不过在面对自己婆婆的时候,还是知道收敛,比较有分寸的,尤其是这么个当口,她还有事求着婆婆呢。
只见二夫人紧贴着老夫人也坐在了炕边,一面轻轻的为老夫人捶腿,一面试探性的问道,“母亲,业哥儿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老夫人听了这句话便明白了刘氏的意思,不过却没往下接话,而是闭目养神。
刘氏并不气馁,赔笑又说,“我们茵儿也快十三了。”
意思又近一层,可是老夫人依旧沉默不语。
“母亲,媳妇的意思是,这俩孩子看起来多登对啊,男才女貌,不如…”
见窗户纸已经捅破,老夫人这才睁开了双眼,只不过刘氏却从婆婆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不耐烦。
“净会混说,你是她亲娘,在外面随意给她配人,岂不是毁坏她的闺誉,难道你要茵姐儿以后都嫁不出去才高兴?”
果不其然,老夫人张嘴就训斥了二夫人的唐突和没规矩。
二夫人听此一愣,她大概也没想到婆婆的态度竟会如此不留余地,可是既然自己已经开了口,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于是刘氏顶风又辩解道,“母亲,业哥儿这趟进京您也知道是为了加封世子的,等妹夫百年之后,他就是新的关外侯,如今六大异性诸侯,就数关外侯和阳明侯的势力最大,若是茵儿能嫁给业儿,亲上加亲不说,以后成了侯爷夫人,那便是上上荣宠了,这样的好亲事,让我这个作母亲的怎么能不惦记。”
刘氏只顾着自己说出来痛快,可却没留意老夫人面上更加不悦了!
要知道老夫人颜氏正是出自关内侯府,关内侯也是六大异性诸侯之一,可惜在这一任侯爷,也就是唐老夫人的亲弟弟的管理下竟越发的势微,偏偏二夫人还不知死活的挑了势力强大的出来举例子,老夫人听了能有好脸才怪。
再加上她竟然毫不避讳的提到了殷正德百年之后的事,虽然老夫人跟唐元樱母女之间的感情并不特别深,可是毕竟那也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去的孩子,怎能容得别人随意诅咒,所以到了最后,唐老夫人的脸色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住口,平日里是不是我对你们太宽厚了,现如今你是什么混账话都敢说了,还敢光天化日的咒你妹夫百年,简直无法无天!”
听了婆婆的严厉的训斥,二夫人这才发觉出自己刚才所说确实有些唐突失礼,于是懊恼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老夫人气得喘气声都粗了,她将身体往炕里挪了挪,故意拉开了与媳妇之间的距离,然后黑着脸说道,“行了,孩子们的亲事缓缓再说吧,而且,茵姐儿在家行三,前面还有个二姐没定下亲事,什么时候能轮到她?”
唐如歌和唐如茵的寿辰前后只差了十几天,可是排行摆在这里,如歌的亲事定不下,就不可能轮到如茵。
刘氏撇了撇嘴心有不甘,“母亲,您该不会是想把业哥儿跟二丫头凑成一对儿吧。”
老夫人看她还没有罢休的意思,便抬高了声音,“我说了,这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连你院子那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难道还想管别人吗!”
老夫人的话若有所指,“不要觉得什么事都能瞒天过海,纸里包不住火,这一回我且不管了,若有下次,就别怪我家法伺候。”
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二夫人这回彻底老实了,也不敢再多说多留,只得讪讪的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二媳妇走了,唐老夫人又一个人在暖阁里坐了一会儿,直到身边伺候的温嬷嬷回禀,说老老爷从书房出来了,老夫人这才调整了气息,起身去了卧房。
老夫人虽然厉害,可是伺候老老爷的时候却几乎不假人手,凡事亲力亲为,即便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会亲自为老老爷洗脚。
老夫老妻有了独处的时间,唐仕林脸上的疲惫这才暴露无遗。
老夫人自然看得出他心事重重,于是轻声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今儿在朝上又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本来朝上的事都是男人们的事,不过面对发妻,唐仕林却没有任何掩饰,“今儿朝上二皇子又递了折子,要求更换西北戍边军队里的好几个副将和参军,皇上脸色不太好看。”
“哦,西北戍边的军队,那不都是六皇子的人?二皇子此举何意,是要跟六殿下宣战了吗?”虽然只是妇道人家,不过关于朝上二殿下和六殿下不和的事老夫人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唐仕林点头,“皇后的母家如今独大,仗着当年拥立皇上登基就越发的无法无天,还不是他们在背后撺掇怂恿二皇子,如今,皇上早过了不惑之年,却还没有立太子,自然有等不及的人在后面上窜下跳了。”
“那依老爷看,皇上更器重谁,将来立谁的可能性更大?”
对于夫人的问题,唐仕林明显在脑海中思索,不过最后却给了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立谁跟咱们都没有关系,咱们要做的就是效忠皇上,以后谁是皇上就效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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