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会府官宝玉辩明理;施酷法贾政受蒙蔽(三)
宝玉被捉了施酷法家刑,实在没想到贾政会下这般死手,要知道,自己每日可是坚持锻炼的。就这样自己都受不住,何况当日的宝玉了?一时间连痛再恼的他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对着贾母,王夫人,甚至凤姐宝玉都好说,谁叫人家为了自己呢,可这贾政为了谁?明显就是要打杀了自己给贾环机会。贾政一听宝玉居然叫号儿!大棍倍加死命落了下来。
闻讯赶来的清客一看不好,紧忙抱了贾政的胳膊劝解。贾政道:“莫不是你们没听了他喊些什么?”
“老世翁,二世兄平日娇嫩惯了,哪里架得住这般,定是打的疯魔了。口中乱喊乱叫也是也有的。”几个清客不忍,依旧苦劝。
“哼,疯魔了?到这步田地还来解劝,明日酿到他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清客们一听话茬不对,知道不是自己等人能够撕络开的了,紧忙寻人四下里送信。
最快得了消息的不用说便是王夫人了。听丫鬟送信甚是急切,不敢再寻往日之礼,直接撞了进来,门下清客见了紧忙回避。王夫人一把抱住贾政的胳膊道:“老爷要管教儿子,我也不敢多言,可这大暑天的,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身上又不自在,那可如何好了。”
按说往日王夫人说了这话,贾政至少要停手说上两句的。可今日不同往日了,今日王夫人一说贾母,贾政瞬间便想到了前两日宝玉使人通知贾母,喊自己过去闲坐。而那之后,雨村便不上门了。即便族中有知晓他的进京,下了帖子去,他也推说才进京,事情未顺。可见这孽子当日说不上如何对答的了。这样一想,大棍再次抡了起来。比之方才更甚。
王夫人一见心里没了底,实在不知今天这是哪来的因由。紧着回头看了一眼,早有彩霞跑了出去。即是有人去请救兵了,王夫人只能想着再拖延一回,于是使出第二招来,抱着贾政的胳膊哭贾珠。说老太太身上不好和哭贾珠,这两招是王夫人惯用的。用来顺手。
“我那苦命的珠儿!若有你活着,便打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王夫人哭着,一下坐了宝玉和贾政之间。正这时候,闻讯赶来的李纨,凤姐,三春姐妹听了也陪着落泪。尤其李纨,听王夫人哭的凄惨,再想想往日恩情,哪里还忍得住了,一时间比王夫人哭的更甚。
要说夫妻间一点不了解,也是不可能的。果然,王夫人一哭贾珠,贾政拄着棍子落泪。他自然知道长子的优秀。也知道王夫人为何这般娇惯宝玉。甚至他还猜想些为什么贾琏夫妇来帮着自己这边过活。可正是因为知晓这些,看着凳子上不动的宝玉心中倍加气闷。一时间,家中种种,贾政恨不得都安了宝玉身上,不顾王夫人横了身前,再次举起了大棍。咬牙落了下去,只这一棍子下去,只听原本哼哼唧唧的宝玉吭了一声,紧绷的身子一软,头和手都无力地垂了下去,接着再无半点声响了。
王夫人就在身前,眼见于此,当下止住了悲声,双眼发直,动也不动了。她是经过事情的。知道这般模样,人怕是已经不成了。李纨就在身前,不敢再哭贾珠,扶了王夫人大哭起来。原本门口处的探春,眼见不好,顾不得许多,过来抱住了王夫人,免得她倒下了。惜春年幼,哪里见过这般大的阵仗了?只想着宝哥哥怕是不成了,要是没了宝哥哥,自己可怎么办了?这些日子来,宝哥哥可是很是照顾自己的,还给自己买东西,她越想身子越轻,一时间堆坐门口大哭了起来。迎春也想过去看看王夫人,可又不放心惜春,心里还心疼宝玉,又不敢如探春一般上前出头,只得抱了惜春大哭。这下屋里算是乱了套了。
心火上头的贾政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脑中只想着剔除这烦恼的鬓毛。看了眼堆坐的夫人,又看了眼扶着她的李纨,心里觉得,这个若是去了,家里也便和睦了。这样一想,大棍再次举了起来。凤姐见了知道不好,再也顾不得许多,疯魔一样扑了上去,抱着贾政的胳膊叫道:“姑父!姑父,快些醒来啊!”在她想来,贾政定是疯了。或许是呆了。老太太常说宝玉有个呆根子,那就是这里来的,不然王家哪有呆子了。
听凤姐喊着姑父,贾政不为所动,王夫人却回神儿过来,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不好了。不然凤儿如何会这般称呼了。入了贾家的门,娘家的称呼便使不得了。此时这样喊,定是有不可行之事。抬眼见丈夫目露凶光,哪里还不明白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了起来一把抱住贾政的胳膊。再也不肯松手了。
正这个功夫,外面传来贾母声音,“先打死了我,再打死他。岂不就干净了!”贾母往日之威这时显露出来,贾政听了一怔,回神过来。凤姐得了机会,夺了大棍下去。
要说贾母来不了这样快。清客们第一波送信的过去,贾母便过来,她知道王夫人比自己近,定能回护一阵子,等自己到了也就好了。那知鸳鸯扶着她正走着呢,出了自己的院子门,便见平日里跟着宝玉的几个小幺便迎了上来。四人抬了个藤椅,为首的茗烟喊道:“老太太快着些了,晚了怕是就见不到了!”
鸳鸯见了张嘴就骂。可不等她的话音落下,就见彩霞跑了来。鸳鸯历时知道不好,这次怕是不同往日了。贾母自然也明白,不敢再拖延,坐了藤椅上,茗烟四个抬了起来就跑。吓的鸳鸯,彩霞左右跟着护着。茗烟几个跑的可不慢,他可记得宝玉要他机灵的。
“大暑天的,母亲有什么吩咐,叫了儿子过去便是了。何须亲自过来了。”手中没了大棍的贾政,迎着贾母过去了。
贾母气喘吁吁道:“叫了过去吩咐?吩咐哪个了,我又没养个好儿子。”贾母说话,有丫鬟扶着进了屋里。一看长凳上的人已经不动,腿窝往上,腰背往下一片殷红。便知今日这回不比往日,怪不得茗烟几个那般下了死力了。
贾政道:“儿子管教他,也是为了光宗耀祖不是。”
“你还想着光宗耀祖了?下了这等死手,还等着他光宗耀祖。”贾母说着话,点指的手指哆嗦起来。
贾政忙扶着贾母道:“母亲不知,这些日子来,他闹的实在没个样子了。就是前几日,还使了人,骗了儿子去母亲那边的,谁知儿子一走,他同那……”
不等贾政说完,贾母厉声道:“好啊!我说今日为何下了死手了,原来是打给我看的。”
一听此言,贾政心中后悔,历时跪了下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母亲也不必伤感,皆是作儿的一时性起,从此以后再不打他了!”
“你也不用和我使性子,我也算知道的,你是厌烦我们了。好好好,我这就带了宝玉回南京去。看不见咱们娘们儿,你也便静心了。”说着又对王夫人道:“你也别哭了,眼下他小,也不知道好坏的,疼了也白疼,等长大了,做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就忘了老子娘的,也多了去了。”
“母亲这样说来,叫儿子没有立足之地了。”受不了的贾政跪了下去。
“你没了立足之地,倒是下的去手!”说着抱着不能动的宝玉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