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的生活很平静。凤子殇每日虽然忙着处理地震后的大小问题,但都会记得派人来给小院送各种必需的食材和物资。
怀有身孕的乔子暖越来越嗜睡,有时候坐在软榻上看着书就会睡着,有时候倒杯茶的功夫也能打个盹。
这一日,乔子暖拿着算盘在查看账本。她看着看着,便开始觉得困,账簿上的各项数字越来越迷糊。
凤墨予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散步,走进屋来的时候就看到乔子暖趴在一摞厚厚的账簿之间,睡得香甜。
凤墨予站在门口,目光似和煦的暖风,眷恋地落在乔子暖的身上。
一场地震,让许多人丧了命,又让很多人失去了至亲,更让无数人流离失散。
但却让他和乔子暖重遇。
凤墨予不忍吵醒酣梦中的乔子暖,他收起拐杖,忍着脚上的疼痛,一步步地走到她身边。
阳光倾洒在她的发丝上,泛着迷人的光泽。
将乔子暖抱到床上,凤墨予很自然地替她查看桌上的那些账本。那些让乔子暖需要花一天才能看完的账目,凤墨予两个时辰就搞定了。
他唤来流銮,将有问题的一条条账目圈出来,让她自去处理。
流銮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小得跟蚊子似的数字,心想,皇上还是人类么?
午后,小院一片静谧。怀了孕的女人,体温会比常人高一些,凤墨予抱着她,耳边传来她稍许有些快的心跳,大手抚上她有些凸起的肚子,来回地摩挲。
那种感觉很奇妙:心爱的女子和他们的孩子。
凤墨予觉得他那只手抚住的,是他平实而完整的人生。
乔子暖只觉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两个多时辰之后,她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桌上的账簿早已经不见。
她有些奇怪,起身推门走出去。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正艳,明晃晃地映入眼帘。素雅的深色长廊和日光下明艳的海棠。
强烈的反差衬出绝美的景致。
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对面的厨房里忙着什么。
乔子暖好奇地走过去。凤墨予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她,笑容迷人,“睡醒了吗?”
乔子暖愣了愣,低眸看着他手下的食材。
凤墨予端起白梨花边瓷碗,舀起一勺递到她面前,“尝尝。”
乔子暖凑过去,尝了一口,眼眸顿时一亮,“甜汤!怎么这么好喝?”比她自己煮的好喝太多了。
凤墨予笑了,用手指擦去她唇边的水渍,声线低沉轻柔,“没有人与你抢。”
冰糖雪梨糖水,凤墨予特意提前煮了放凉,知道乔子暖贪凉,这样比她放冰块直接吃要好得多。
两人窝在院子的藤椅里说话。凤墨予突然问她,“若是贺楼之再来寻你,你要跟他走吗?”
乔子暖煞有其事地想了想,“跟吧。”
凤墨予脸色瞬间黑沉下来。
然后乔子暖坏坏地勾唇一笑,“才怪。”
凤墨予惩罚似地咬了下她的耳垂,轻斥道,“调皮。”
乔子暖笑得欢快,慵懒地倚在他怀里。
那画面实在太过美好,深深刺痛了藏在角落里的宁儿。
城中灾民众多,乔子暖隔上几日就会送些粥食和汤药亲自去给那些灾民。
宁儿走回药罐旁,望着那罐中沸腾轻跳的各色中药,心在药熬好前已经有了决定。
第二日,眉清天刚亮就起身准备熬粥,谁知人才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凤墨予在厨房里熬粥。
眉清连忙上前,“皇上,这可怎么使得?”
凤墨予不在意地道,“让她多睡一会儿,今日朕亲自去。”
“可是您的腿脚?”眉清不放心地道,“娘娘若是知道,肯定会内疚的。”
“朕尽量在她醒来之前回来。”昨天晚上,乔子暖有了第一次胎动,她又是兴奋又是新奇,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凤墨予如何忍心唤醒她?
他带着一队人上街派粥派药。百姓们见皇帝亲自来慰问,都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从凤墨予手中接过粥和药。
这时,人群中有人问道,“今日那天仙般的皇后娘娘怎么未来?”
“是啊,娘娘该不会是病了吧?”
“不会。娘娘那么善良,菩萨会保佑她没病没灾,长命百岁的。”
凤墨予沉默地听着四周百姓的议论声,脸上表情虽然浅淡,眼眸中却盛满了柔情。
乔子暖的身上有一种很自然的亲和魅力,让见过她的男人女人们纷纷为她所吸引。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将派发汤药的事宜交给靳泠,准备回去。
他行动依旧有些不方便,拄着拐杖的双脚有些仓促,挺拔的身体有些不明显地摇晃。
眉清吓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皇上,您慢点。”
凤墨予回首看她一眼,“这个时辰,她该醒了。”
眉清眼眸有些雾气翻涌,为了凤墨予待乔子暖这一份绝无仅有的用心。
回到小院走近卧室,乔子暖还在睡,凤墨予轻皱了皱眉头,见她沉睡的脸颊红如晚霞,伸手抚上去,唤她,“暖儿。”
这时宁儿端着早膳和安胎的汤药进来。凤墨予道,“皇后之前醒过吗?”
宁儿摇摇头,“不曾啊。”她说着,走到凤墨予身旁,端详着乔子暖沉睡的脸颊。
她身上有一股极浅淡的幽香,若有似无地飘进凤墨予的鼻间。
凤墨予觉得自己意识渐渐模糊,脑海中竟然浮现起自己第一次遇到乔子暖的情形。
她穿着一袭红衣,站在长廊外,眼眸清澈如清泉,却深深地将他吸引。
然后是他们第一次交颈缠绵的场景。红烛摇曳,红纱帐暖,凤墨予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血液逆流。
他一把抓住出现在视线中的白皙长臂,眼眸深邃却迷离,“暖儿……”
宁儿的手腕被他拽得有些发红,忍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凤墨予即可放轻了力道,脸慢慢凑近她,“暖儿,……”
宁儿望着他俊逸无双的脸离得自己那么近,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她慢慢将自己柔化成一滩水,将头小心翼翼地靠上凤墨予的肩膀,“皇上……”
燥热的感觉几乎要将凤墨予吞噬,但耳边传来婉转的“皇上”二字却令他短暂地清醒过来。
他一把将宁儿重重地推倒在地,手撑着床沿,“滚。”
宁儿没想到他竟然会推开自己,她身上涂得是能令人失去理智一心只想求欢的媚药。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药面前克制住自己心中的**。
为什么!?为什么凤墨予竟然会推开她!
宁儿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不管不顾地缠上凤墨予,“皇上,皇上,您难道不知道奴婢心中对您的爱慕吗?……”
凤墨予眼眸冷冽,重新将她推开,“朕从不轻易杀女人,你不要成为那个例外。滚!”
宁儿跌坐在地上,倏尔阴冷笑道,“皇上,您中了我的媚药,如今娘娘陷入沉睡,没有一个时辰不会醒来。你如没有人为你解毒,你一定会非常难受的……”
凤墨予眼眸中此刻已经盛满血丝,手不着痕迹地拽住床沿,“滚出去!”
宁儿不发一言地走出去,她就不信,凤墨予也是男人,他会忍得住那样的煎熬!
再深爱又如何?男人的身体和心不是分开的吗?她不求他的心,但却下定决心要得到凤墨予的身体!
凭什么乔子暖可以霸占着如此出尘俊美,得天独厚的男人?!
凭什么她可以那么惬意地享受着一代君王的全心宠爱和温柔缱绻!
她就是要将他们这份所谓的神仙美眷毁坏在他们眼前!
床榻上的乔子暖睡得香甜,却苦了凤墨予身中媚药,看着她却还是不忍扰了她的好梦。
一阵阵的燥热从小腹处不断地传来,他紧抓着床沿,艰难地抑制着心中不断喷涌而出的**。
突然,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把短匕,重重地刺在自己受伤的右腿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凤墨予顿时恢复了清醒,额角渗满冷汗,浸湿了他的墨发。
疼痛让他暂时可以忽略内里的燥热,他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深重的剧痛坚持了半个时辰,终于因为失血过多而昏睡了过去。
乔子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凤墨予摊睡在床边,右腿上不断地渗出血丝。
她大吃一惊,连忙起身,这才发现那把深插在他腿上的短匕。
乔子暖心顿时一紧,忙去唤胡太医。
宁儿跟在胡太医匆匆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凤墨予右腿渗满血渍,昏倒过去的样子。
她妖娆的眸中写满了不敢置信。他居然情愿残废也不肯碰她一下?!
乔子暖在偶尔抬头的瞬间,恰好将宁儿异样的表情看在眼中。
胡太医替凤墨予处理好腿上,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道,“娘娘,皇上的腿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再下去,他这条腿就彻底废了。”
乔子暖心疼,却不露声色地让胡太医去准备汤药和外敷的药膏。
宁儿正要跟着胡太医一起离开,却被乔子暖突然叫住。
她吓了一跳,转身,有些心虚地看着乔子暖。
“本宫今日的安胎药还未喝,你去端来。”
宁儿暗暗舒了口气,想趁着凤墨予昏睡的时候悄悄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里急匆匆地收拾行李,从小院的侧门准备逃跑。
谁知才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乔子暖笑语晏晏地站在门外,正看着她。
“宁儿,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里呢?”
“娘娘,我……”
乔子暖扬手就是一个巴掌,脸上却依旧笑得甜美,“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宫面前以我自称?”
宁儿抚着发烫的脸颊,“娘娘,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本宫饶你的次数还少吗?”乔子暖盯着她,看似平静的眼眸中藏着深沉的怒火、
“你三番四次想要勾引我的丈夫,本宫若不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早将你赶走了。”
宁儿倏尔抬头,不敢相信她原来一早就获悉了自己的身份。
“奇怪本宫是何时知道的?”乔子暖看着她,“知道本宫明知道你心中有鬼却还是将你留在身边的原因吗?”
宁儿用力地咬着唇,隐忍害怕和屈辱。
“二叔让你进宫,的确为我调理好了身体,所以我才能怀上凤墨予的孩子。”她轻声道,“可是他还命你勾引凤墨予,以此来让我对这段感情失望,死心塌地地跟他离开云南国,本宫猜得没错吧?”
宁儿轻轻冷哼,“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你故意将我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告诉主子,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
乔子暖从衣袖中取出一把短匕,扔到她面前,“想离开可以,将你的右腿废了。”
她与凤墨予其实真的很像,像到就连处事和报仇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宁儿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浅笑如风的乔子暖,咬牙切齿,“你好狠。”
乔子暖不在意地耸耸肩,“本宫数到五,你若下不了手,本宫很乐意帮你。不过,若是本宫动手,你失去的,绝对不仅仅是一条腿。”
她说着,眸光缓缓移向她的双腿之间,“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刑法,能让女子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能力。”
宁儿身体重重地一颤,整个人因为害怕而跌坐在地上,手摇摇晃晃地拿起地上的匕首,“乔子暖,你真的好狠毒!”
“五。”乔子暖红唇轻动。
宁儿紧紧地咬着唇,举起手中的匕首。
“四。”
她颤抖着,闭上眼,感觉死神仿佛就在她周围,面容美如仙人,却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要害,令她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三。”
宁儿为贺楼之做了那么多年的细作。平生最擅长的便是美人计。她样貌妖娆,在见到凤墨予之前,从来未曾失手过。
“二。”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爱上了凤墨予,她使尽一切手段,用尽所有媚术,依旧无法动摇那个谪仙一般的男人半分。
宁儿倏尔讽刺地大笑起来,在乔子暖那个一开口之前,飞快地将手中的匕首插入自己的右腿。
血肉模糊,她痛得尖叫出声,面目狰狞,很快便昏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乔子暖冷冷地望着她腿间汩汩流出的鲜血,许久之后才吩咐流銮道,“将她送回二叔那里。”
流銮眼中泛过一丝了然。乔子暖这是决定要与贺楼之正面交锋了。
她内心为数不多的良善和对贺楼之的亲情,因为他每一次的机关算尽和赶尽杀绝,终于全部用光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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