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他这半生来,一昧的纵容,所以才得此结果?还是若有机会改变现状,奋力反抗?
霍承欢也没想到,当今的皇帝竟如此狠毒。不但害死了阿爹最爱的妻子,还连阿爹最疼爱的女儿也给害死了。
若是阿爹知晓,就连他唯一的女儿也早已不在了,那他该是如何伤痛欲绝?还有什么能支持他活下去?
他所一直忠心的皇帝,竟是这样丧心病狂,猪狗不如,那又与昏君有何区别?
她虽然不是阿爹的亲身女儿,却受了阿爹三年的宠爱,这如山的父爱如何能白白承了?还有这兴盛了一百多年的霍府,若何能在阿爹这一代就此终结?
念此,她心中不由发狠。暗暗发誓,定不能让那昏庸的狗皇帝得逞,将霍家斩尽!
既然霍家嫡系已绝,那么今后,便由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霍承欢来撑起这霍家嫡系一脉,让霍家嫡系永久的传承下去。
霍青云沉默了许久,眼中已是盈盈血泪。这个忠于皇室的大将军,在这一刻,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了。
“此次阿欢中蛊一事……”
管家老实道:“这件事还未完全查清楚。”
霍青云颔首,却已是失魂落魄。
霍承欢心知,此时阿爹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怕是会郁结于心,了了此生。而她最不希望见到的,也是如此。
“阿爹,你可还记得阿娘?”
霍青云被女儿的这句话问的一怔。
“阿爹如何能忘。在阿爹眼中,你阿娘便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最好也最善良的女子。只可惜,她的善良并未得到好报。”
霍承欢颔首。“没错!阿娘的善良并未得到好报,而阿爹的忠诚,也亦未得到宽待。既然如此,阿爹觉得我们还该为那昏庸无道的狗皇帝忠义吗?”
若是以往,霍青云一定会捂着霍承欢的嘴巴,让她切不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这一刻,他却沉默了。
霍承欢见此,又道:“他亲手害死了阿娘,又害,险些害死了女儿。如今又想除去霍家。这三条无论是哪一条,都是不共戴天之仇。即便阿爹不想与皇帝作对,事到如今,只怕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们,还有整个霍家。阿爹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到了皇上的用心,难道阿爹真的愿意看到霍家家破人亡,就此没落吗?”
“你,你是想让父亲谋反吗?”听闻女儿的这段决绝之语,霍青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尽管皇上不仁,可他却不能做那名不义之徒。霍家三代忠良,到了他这一代,便是四代了。即便到了这一步,即便他悔恨终生,可他也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做出叛逆之事。
霍承欢知道自己一时无法令阿爹推翻灌输在他脑中一生的忠君思想,所以也并不勉强阿爹现在一定接受。
这个时代若是与名正言顺的皇帝作对,那便是十足的乱臣贼子。况且当今皇帝也并不是在朝政之事上昏庸无道,只是对朝臣,对霍家的打压太过残忍罢了。
再者,阿爹要顾虑霍府一门忠烈也是没有错的。而她之所以如此说,只不过是想清楚的告诉阿爹,一味的忍让,并不会求得敌人的放过。
“阿欢不敢。可也不过是想保住自己,保住阿爹,以及有朝一日能保住霍家满门罢了。难道阿爹真的忍心看霍家一门被斩杀屠尽吗?”
霍青云不语。这一日有太多的事情逼着他不得不去看清,也不得不做出确定。
“哎!”霍青云最终长叹一口。佝偻着身躯,仿佛在这一日间,骤然老了十个岁月。眼中蒙上一层薄雾,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清明的样子了。
“罢了!阿欢,你要如何做,阿爹再也不会阻拦你了。但是你要记住,国不可一日无君。楚国可以没有霍家,却唯独不能没有君上。这楚国的百姓,终究是无辜的!”说罢!他不再去看霍承欢,踱着老态的步姿,缓缓转身。
管家见此,立即上前去扶住霍青云,一步步踏出了清漪轩。
霍承欢也是一声哀叹。
她明白,父亲这是怕她胆子太大,做出谋害君上的大逆不道之事。同时也明白,阿爹总算是想通透了。
他所该忠诚的,应该是楚国千千万万的民众,而亦非盲目的遵从君上。但若非以霍家满门倾覆,来换取百姓安乐,只怕阿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断生路。
可霍承欢也如此想吗?她摇头,在心中已有了一番决断!
霍家永远不能背弃楚国,至百姓于不顾。可霍家也决不可亡!
念此,她不再犹豫。既然躲不过,那便只有迎接挑战了。而这副病弱之躯,显然已经不再适合她了。
“秋水。”她唤道。
秋水上前。她能感觉到小姐此时的不同之处,仿若换了一个人一般,可又觉得小姐本来就是如此不是吗?
“小姐。”
“前去安排,明日我们便上凌云寺。”她目光坚定。
“上凌云寺?”秋水不解的看着她。“可小姐,您的身体……”
“我没事。从明日开始,去京城各处张贴霍府招请最好的厨师来,重要的是,要会做营养搭配的膳食。”
秋水听闻,更加不明所以了。小姐怎么一会要上凌云寺,一会又要请厨子?她实在想不通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霍承欢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她。“还不快去!”
秋水吓了一跳,立即道:“是!”便立即下去准备了。
她还从未见过小姐这般吓人的眼神,总感觉,近日还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
翌日,天还未大亮,整条京都大街上便闹得沸沸扬扬。
据说霍家小姐病重的奄奄一息,霍将军心痛不已,难以释怀,无奈之下,只能将希望放在凌云寺上,乞求菩萨保佑,让霍承欢恢复生机。
众人又是惊叹,连霍将军这种从不信佛之人,如今都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鬼神之事上,看霍家的小姐病了两年之久,当真是到了病入膏肓之境了。
一群早起的儿童,围着霍家的软轿旁,依旧哀唱着两年前的所编的那首童谣。
“霍家有女初长成,孝感动天福万泽。奈何天公不作美,百病缠身无奈何。霍家有女似天仙,才德双修羡旁人。奈何贵女天妒恨,长眠病榻怨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