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冬,大明对金国的拆迁行动,随着凯旋仪式上的“万胜”之声,成功落下帷幕。
此役,明军共出动六万余兵力,分四路大军,从铁山、宁锦、蓟镇等地出击。
历时半月,攻破并毁掉金国铁山、义州、宽甸、辽阳、广宁和科尔沁蒙古伊克唐葛里克坡等城。
作战期间,明军共杀伤满蒙一万余人,自身伤亡五千余人,解救汉人五万余人。
经此一役,明军一扫萨尔浒之战以来的节节败退的局面,有力震慑了女真人的狼子野心,更加坚定了大明军民对抗鞑虏的信心。
另外,在成功帮虎墩兔解了白城之围后,明蒙联军横扫科尔沁的行动,也给草原之上骑墙的蒙古各部敲响了警钟,对朱由检后续的对金战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更为重要的是,通过此次对满蒙地区作战行动的成功,朱由检在朝堂之上树立了绝对的权威,这为其之后的将要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奠定了基础。
三日之后,京城宣武门外,阿济格被凌迟处死,其余被俘的大小金国将官也尽皆被施以腰斩,砍头等刑罚。
而李永芳作为金国第一特务头子,嘴里还有很多锦衣卫情报处需要的信息,所以不再此次处决的行列。
当然,进了锦衣卫情报处,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除此之外,此次没有被处决的还有硕托,为了以后能成功诱降贪生怕死的女真贵族,所以在朱由检的安排下,硕托便被树成了一个标杆。
此次战役,虽然战果累累,但不同于满蒙对大明以劫掠为目的的军事行动。
此次明军的行动从经济学上讲,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赔本买卖。
于是,乾清宫中的御前会议上,毕自严眉头紧锁的向朱由检与内阁及各部尚书汇报着今年的财政计划。
大明的财政政策是朱元璋制定的,历时二百余年,中间经过几次改革,但总体来说中央和地方两条线的框架没有改变。
明初,百废待兴,社会经济活动不发达,赋税主要以实物为主。
为了减少征缴过程中的损耗,朱元璋便规定除了中央需要的赋税,各地征缴的赋税本着就近的原则,直接运往需要的地方。
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除了中央的,余下的都是地方的。
当然,尽管中央不要实物,但是各地赋税的征缴与分配,中央还是要查问和干预分配的。
此项政策在明初时,由于中央用钱的地方少,地方用钱的方面多,所以大量的赋税不经过中央,便直接快速的流向了对口的地方。
公正的讲,这项财政政策对于提高财税使用效率,减少财税损耗,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但随着明朝中央政府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天灾兵祸越来越频繁,加上吏治的腐烂。
于是,这项少量赋税中央流转、大量赋税地方流转的财政制度,很快便到了崩溃的边缘。
用兵、赈灾,明朝后期主要的花钱大户,却经常因为中央政府没钱,而功亏于溃。
而且在原本的历史上,明朝也确实因为用兵和赈灾的不利而导致亡国。
而在地方,由于缺少中央政府的直接监督,大量的赋税不仅被地方截留,而且真正用到实处的却连三成也不到。
于是这奇葩的财政政策,给明朝造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
中央没钱,地方亦没钱,而看似赋税不重,但百姓还是被逼的造了反。
而原本历史上的大明,也成了二十四史中唯一一个被农民起义灭亡的朝代。
毕自严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从陕北旱灾到淮河桃花汛,从开春祭祀到黄河大堤,从九边用兵到东南海寇。
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说的也没个重点,朱由检有些昏昏欲睡。
眼看着快到吃饭的点了,朱由检却没有给这些大臣准备午膳的打算。
自从得知宫里的御膳房整日更新菜品后,重臣们经常将半个时辰能聊完的事,硬生生拖到饭点。
但今日毕自严云里雾里绕了一堆,目的却不是为了混个饭辙的。
毕自严今日长篇大论一番,其一是想向朱由检敲竹杠的,此次对满蒙用兵,军饷、犒赏、抚恤,前前后后花了近一百万两银子,这对户部是一个沉重打击。
其二则是要顺带着劝劝朱由检以后没事不要大动干戈。
‘你受得了,户部受不了啊。’
而且这不是毕自严一个人的意思,这是李国普、薛凤祥、刘宗周、郭允厚等几个朝廷重臣的一致呼声。
另外,劝谏也只是引子,大臣们的根本目的是借机聊聊朱由检亲征的事,重点打击朱由检要拔高武人地位的举动。
自那场凯旋仪式上,朱由检发表那篇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以五军都督府为根据地的勋贵与武将们迅速勾结起来,频频动作,英国公张维贤家的大门都快被人踏破了。
土木堡之变以后,被严重打压的武人勋贵集团似有复辟之意。
于是,整个文官集团对此高度警惕,纷纷表示不能忍受,最近光弹劾武人的奏疏,朱由检都收了一箩筐。
听着毕自严的不知所云,再看看众位大臣一脸凝重的表情,结合最近的弹章,朱由检心里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明的财政政策有着很大的问题,朱由检也确实考虑过财政改革的问题,但却不是现在。
当然,毕自严看似说了一大堆财政的问题,目的也不是想引起朱由检的重视,继而进行改革。
若真是要改革财政,肯定是小范围三五人先通个气,拿出个差不多的章程来,然后再倾听众臣的意见。
像这样贸然抛出改革之计,八成会还未开始,便已经被批的体无完肤。
而至于文武相争之事,朱由检自然也不会给这些文官们提供话引子。
“老毕,有事说事,别扯那些远的近的,有的没的,你说是不是户部又没银子了。”
于是,朱由检硬生生的打断毕自严的铺垫,直截了当的转移了话题。
毕自严闻言一脸懵逼,心道:‘这话不该我说吗?陛下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呢。’
毕自严尤自惊讶之中,朱由检又来了一句。
“说吧,多少银子?”
毕自严让朱由检问的有些懵,张口便道:“回陛下,一百万两银子。”
“嗯,朕知道了,老规矩,一百万两白银,十年期,打欠条,午后送到户部。”
面对众臣面面相觑的表情,朱由检随后又吐出俩字。
“散会!”
留下一群徒自惊讶的大臣,朱由检挥袖而去。
看着朱由检潇洒的离去,半响李国普才追着黄立极问道。
“元辅,难道我等就这么看着武人再一次兴起,土木堡之变和武宗薨没的事也才一百年前而已,我等难道要做大明的罪人吗?”
其实对于文武之争的事,朱由检提前跟黄立极通过气。
‘现在正是九边用人之际,谁要是敢挑起文武之争,那就等着好看吧。’
对于朱由检的意思,黄立极也与韩爌、施凤来、张瑞图孙承宗等商议过。
韩爌和孙承宗皆是识大体之人,自然知道朱由检的用意。
而施凤来和张瑞图两个亦不是能为了文官大义,甘愿牺牲自己政治前途之人,对此皆表示默然。
但对于李国普这个夯货,黄立极一脸无奈,无论谈了多少次。
李国普都是梗着脖子一脸正气表示,决不能让英宗武宗朝的惨剧再次上演。
于是李国普跟六部九卿的几个老顽固一拍即合,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看了看李国普那张看似正派实则愚昧的老脸,黄立极一甩袖子,率先出了乾清宫。
随后韩爌、孙承宗、施凤来、张瑞图、袁可立、徐光启等人亦随黄立极而去。
大殿中只剩下以李国普为首的顽固派犹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