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李腾蛟随父亲前往府城应募。
刚进府衙,便见两人垂头丧气的正要出门。
“文正兄、元仲兄。”
李腾蛟认出此二人乃是自己的府学好友罗万藻和李世熊,遂叫住二人。
二人闻言,举目相望,见是同窗师弟李腾蛟,稍微提起点精神,迎了上来。
“观两位兄长,亦是前来应募武学的吧,如何?”
见到同窗好友亦来应募武学,李腾蛟感到十分高兴,兴奋之余,便忽视了两人的情绪。
“唉,报国无门,报国无门啊。”
罗万藻一脸悲痛之色,看样子是没有应募上。
李腾蛟顿感惊奇,罗万藻乃是南昌府学里极为出色的廪生,而且今岁乡试高中举人,不知为何却连府学也没应募上。
“元仲兄呢?”
李世熊闻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摇了摇头,遂不在言语。
原来,那李世熊是因为长期伏案学习,伤了眼睛,视力不达标,遂被淘汰。
而罗万藻就更郁闷了,他是因为考中了举人,直接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李腾蛟问明缘由,顿时紧张起来。
两位学问皆高于自己的同窗都没应募上,李腾蛟不由的心里开始忐忑。
但李腾蛟的父亲李仲行闻此,心里却暗暗升起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的儿子亦应募不上,便可随自己老老实实的回家应举了。
虽是如此,但李仲行心里又有些好奇,不知这武学究竟是何门槛,连举人和廪生都应募不上,要是自己儿子能应募上,岂不是比那举人公还要厉害。
随后又暗自思量,怪不得陛下准武学生退军后,即授举人身份,原来应募之时既有考量了。
如此看来,陛下当真英明哩。
李仲行暗暗思量着,随儿子作别好友,便进了府衙前院。
只见院中各种新奇器具,而几个年轻人正在器具前做着测试。
“除靴!”
一名锦衣卫大声冲着正在测量身高的秀才公大声喊着,而那个秀才公却踟蹰着不肯脱鞋。
“除靴,必须除靴,除靴测量乃是陛下亲自定下的规矩,所有人必须遵守。”
锦衣卫又大声劝道,顺便把朱由检也搬了出来。
皇帝都搬出来了,那位秀才公闻言也只得脱了靴子,随后,人瞬间便矮了一大块。
周围人立时哈哈大笑起来。
“身长五尺一寸,未达应募标准。”
那锦衣卫为了报复秀才公的作弊行为,遂大声将这秀才的身高也报了出来。
顿时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羞得那个秀才公,顾不得穿鞋,拎起靴子便跑了。
朱由检曾经用后世的米尺仔细测量过明代的度量单位尺,发现,明代的一尺差不多是后世的三十二厘米。
而据朱由检观察,明朝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差不多在165-170厘米之间,朱由检便将征兵的标准设在了一米六五,也就是明代的五尺两寸。
而能读得起书的明朝人,家境自然较一般百姓要好,身体素质自然亦要好一些。
但尽管如此,一米六五的征兵标准仍然将很多优秀的青年挡在了武学的大门之外。
李腾蛟也跟着众人笑了笑,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轮到他测试了。
“腾蛟,别慌,好好考。”
李仲行本来是对这武学不甚感冒的,但见了太多的被淘汰者,好胜心便开始作祟。
李腾蛟回了父亲一个略显紧张的微笑,便迈步入场。
一通身高、体重、目力、肢体等基本的测试下来,李腾蛟脸上终于浮起了微笑。
“腾蛟好样的!”
儿子通过了初步的测试,李仲行一时有些兴奋过头,忘了读书人的得体。
“考场重地,切勿喧哗,违者驱除出场。”
一位东厂太监有些不悦的喊道。
李仲行闻言,赶紧作揖赔罪,生怕坏了儿子的考试。
基本测试通过之后,李腾蛟和另外三人便被一锦衣卫带到了府衙签押房内,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新颖的考试。
今有稚兔同笼,上有头三十又五,下有足九十又四,试问:稚兔各几何?
今有城桓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试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某日,圣上围猎,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八元大将随行,狂矢逐鹿,一元大将中,但箭矢狂舞,未能辨谁中,众将众说纷纭。
赵将军言:或为王将军中,或为吴将军中。
钱将军言:若此箭正中鹿首,那定当为某中。
孙将军言:某以为定是那郑将军射中。
李将军言:即使此箭正中鹿首,亦不是钱将军中。
周将军言:赵将军所言为虚。
吴将军言:非某中,亦非王将军中。
郑将军言:定非孙将军中。
王将军言:赵将军所言为实。
众将议论纷纷,圣上便命人将鹿尸上的箭矢拔出,当场验看标记,有箭矢标记为证,八员大将中有三人所言为真。
试问:究竟鹿死谁手?
半个时辰之后,四人无精打采的从签押房中走了出来,皆沉默不语。
“如何?”
李仲行见儿子面色不好,心想估计坏了。
“唉,此题甚难,恐这次休矣,孩儿给父亲丢脸了。”
说完,李腾蛟一脸惭愧的冲着李仲行深施一礼。
“哈哈哈。”
一声尖利的嗓音响彻府衙,众人定睛一看,不是那东厂太监又是谁。
见众人都一脸恼怒的盯着自己,那太监却不以为意,张口而道。
“此试题乃陛下亲手所书,其中暗含天机之密,饶是内阁学士亦未全知,汝中举又能如何,汝等小儿辈们且回家再读几年吧!”
那太监嘴着实臭的很,若不是其天使威势在此,李仲行气的都想上前扇他两个嘴巴子。
“腾蛟,走,跟为父回家,莫受此等窝囊之气,等吾儿进士及第,亦能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力。”
说完,李仲行便气鼓鼓的拉着李腾蛟转身就走,而李腾蛟更感羞愧,未等父亲拉扯,便抢先奔了出去。
待要出府衙大门之时,便听后面一人紧追上来。
“贤侄留步,贤侄留步。”
两人转身一瞧,却是那之前监考的府衙通判亲自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