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箜铭走后,招摇感觉一口气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压抑着无法呼吸。
她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袍,随身只带了一把匕首就走出营帐。
招摇徒步走到马厩牵了一匹马,灵巧的跨上马背,马儿如箭一般的窜出了营地,遁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招摇也不记得马儿跑了多久,直到自己实在喘不过气时,才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招摇站在旷野般的草原上耗尽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大吼出声,只想将心中所有的痛苦统统发泄出来。
最后,招摇喊得嗓子也嘶哑了,整个人没力气的瘫坐在凉丝丝的草地上,内心的痛苦却还是没有减少一分,双手掩面,她不管不顾的大声哭出来。
在所有人面前,她必须做好那个所向披靡英勇神武的平南王,可有些情绪憋在心里太久了,她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身后草地传来一阵细碎的马蹄声,招摇眼睛一亮,十分警觉的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转过身来。
清冷的月光映着他的脸庞,那人不是赫连桓枫又是谁。
招摇咬紧嘴唇,恼怒着望向天际。
老天,你是在玩儿我吗?
周围一片寂静,空气好像也在一瞬间冻结。
相对而视的那一刻,云不移风不动,他们的目光就那样定睛望着彼此。
在他们中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沟壑,将二人生生隔开,他和她好似能够听到身边土地断裂轰隆隆的声响,也好像是谁的心坍塌碎裂的声音。
招摇倒吸了一口凉气。
月光映衬着赫连桓枫苍白可怖的脸,他好像是从异世走出的鬼魅。
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依稀可见薄衫内他的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鲜血渗出纱布浸透了他的薄衫,而他那一双眼睛却明亮的好似天上的星星,直直的盯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招摇疑惑的瞪着一双美目。
赫连桓枫轻笑一声,“这话应该换我来问你,此刻你应该带着你那些了不起的部下在宣州城内庆祝这场仗大获全胜,为何会来这里?”
没有晚一步,也没有早一步,两个人正好遇见了,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孽缘吧。
招摇沉默不语的低下头。
“我心情不好,一个人骑马出来散散心,老远就听到不知是谁扯着脖子大喊,便顺着声音的方向骑马过来看看……”赫连桓枫的声音好似温柔拂面的清风。
后来,他就看见她了。
“你不好好养伤,跑出来是要找死吗?”
说完这句话,招摇却又有些后悔了,怎么会有人去关心自己敌人的死活。
赫连桓枫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有我的福星庇佑,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小老虎,看到你还关心我,我很高兴。”
“赫连桓枫,你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招摇反问道。
赫连桓枫的目光死死的锁住招摇,“为何不杀我?”
“若是你不肯罢手继续侵犯我们的土地要当我们的敌人的话,它日在战场上见面我绝对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招摇的语声缓慢,却有着凌迟般的残忍力度,一刀一刀划在赫连桓枫的心上。
“我说过,我可以永远做你的裴奕。”赫连桓枫说话的语气接近哀求。
招摇冷冷的盯着赫连桓枫,“就算你是裴奕,我和你也没可能。”
赫连桓枫眼底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情,“可我不会忘记自己许下的诺言,我说我将来我一定会娶你当我的妻子。”
他抬起头望着漫天繁星,今晚的星星格外多,就如同那日在草原上他们一起看星星的那一日那样多。
“赫连桓枫,我和你只有一句话,只要你不退兵,那我定会为了保卫蓝凉国而与你奋战到底,我和你之间,至死方休。”招摇的声音清冷,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我可以退兵,也可以不要蓝凉国的万里河山,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跟我回赫连国当我的皇后。”赫连桓枫继续道。
招摇轻笑,“拒绝的话我不想再说一遍,你赢不了我。”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我不想与你为敌,可若你实在不肯跟我回去要和我至死方休的话,你一定会败在我手里,然后不管你同不同意,我直接将战败的你带回赫连国,我不想那样做,更不想伤你……”
那一抹轻笑依旧挂在招摇的嘴角,“赫连桓枫,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可以赢我……告诉你,我能赢你第一次,便能赢你第二次,只要你的目标若是蓝凉国,我就一定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赫连桓枫深吸一口气,“我的目标是你。”
招摇摇了摇头,“我不会妥协的。”
“小老虎,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只是一个女人,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成为平南王季离,过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
招摇固执的扬起头,“你有你所坚持的信念,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东西。”
“我很想知道,你想要保护的东西是什么。”
“你是赫连国的一国之君,而我是蓝凉国的将领,你说我要保护的东西是什么,你想要攻破我们的城池掠夺我们的土地,屠杀我们的人民,难道要我坐视不理任你为所欲为?”招摇的声音充满侵犯性与挑衅性。
“可这些事与你无关!”赫连桓枫用冰冷的手抓住招摇的小手,“小老虎,跟我走吧,逃离这本不该属于你的生活,让我给你一份最好的幸福!”
赫连桓枫低声下气的说着,望着招摇的眼底也充满了乞求与渴望。
招摇能够从赫连桓枫手心冰冷的温度感受到他冰冷的体温,好像要从她的身体汲取一些可怜的温暖,抓住最后的希望一般。